49.開小會

49.開小會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那就明天再來看吧!「可不是,真是沒事找事。」都是些粗人,讓他們幹活沒問題,取名字這種細緻活,那得是文化人乾的,就像村裡的人生了孩子想取個好聽的名字,都會去找念過書的於秀才。

不然的話,就只能取出些土的掉渣的名字了。

「名字是一定要的,剛剛你們沒聽站長說嗎?為了鼓勵咱們八個小組力爭上遊、良性競爭,要把咱們八個小組的名稱都做成木牌子,每天掛到榮譽榜上去,哪那個組前一天得分越多,就排在越前邊。」朱朝盛認真地說。

許秋陽覺得,朱朝盛這人如果放在學校,一定是個兢兢業業的好學生幹部。

「排在前頭有什麼好處不?能多給飯吃?」這話一出,旁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朱朝盛踹了那個胡說八道的傢伙一腳:「快別胡說了,好好表現,對咱們大家都有好處,站長說了,到工程結束以後,總分排名前三的三個小組,在最後轉正考評的時候有加分!」

一聽這話,大伙兒都上了心:「一定得取個響噹噹的名字,天天掛在最前頭,讓別人都眼紅死。」

一下子「敢死隊」、「鐵人組」這些名字都出來了,楊雪珍開玩笑說:「既然咱們組是二師兄帶隊,乾脆就叫西天取經隊得了!」

許秋陽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一輪紅日散發萬丈光芒,正與她如今明媚歡快的心情十分相符:「你們看今天天氣那麼好,我們組就叫做艷陽天吧!」

於是,第五組就有了一個華麗麗的名字——艷陽天。

接下來是去領工具,朱朝盛叫了兩個強壯的小夥子跟他一起去供電局開來的那輛大卡車那邊去領全組的勞動工具,有鋤頭、鐵杴、鐮刀之類的,全都是嶄新的好東西,比村裡面那些破銅爛鐵好多了。

工具人手一份發下來,他們組加上許秋陽她們幾個,一共有五個女的,手上發的全都是鐮刀,負責割草,今天的工作任務是先在這片荒地中先清理出一塊可以住人的地方來。

朱朝盛殷殷囑咐:「發到各人手上的工具可一定的保管好了,上頭都有登記的,誰要不見了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許秋陽隨口說:「那我可得在上邊寫上自己的名字,不然被誰順手牽羊去了可就糟了。」

話一出口,突然發現別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怎,怎麼了?」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你會寫字?」楊雪珍問。

許秋陽這才醒悟過來,一時大意,疏忽了,沒想起來她原本是應該不識字的,鎮上雖然有學校,但農村裡願意花錢讓孩子去讀書的人不多,特別是女孩子,以後始終都是別人家的人,去讀書,那不是白費錢嘛!所以在她周圍差不多大的姑娘中,就沒幾個是認識字的,就連一起來招工的幾個小夥子,最多也只念完初小,也就是小學三年級,還沒一個是小學畢業的呢,這麼多年下來,什麼都還給老師了。

但是話已經說了出來,許秋陽也只能硬撐到底了,她把頭一昂:「當然會寫了,別以為你們上過幾年學就瞧不起人,當年於秀才也教過我寫字的,你們不知道嗎?」

這話也不算說謊,當年於秀才講完故事之後,確實也興緻勃勃地拿起樹枝在地上划拉幾個字想教孩子們認識,可那時候孩子們只知道玩,哪裡願意學這些啊,一見他擺開架勢,都一鬨而散,有多遠跑多遠了。

楊雪珍狐疑地問:「你真的跟於秀才學過,我記得那時候一說起學寫字你就跑的啊!」

「當然是真的,不信我寫給你們看。」許秋陽蹲下來,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上劃出自己的名字,故意寫得歪歪扭扭的,然後得意地說,「怎麼樣?」

鄧淑美由衷地贊了一句:「秋陽姐,你真厲害。」

許秋陽扔掉樹枝,站起來拍拍手,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還好沒露餡。

分好工具也就到了中午了,大伙兒在還是一片荒野的工地上吃了公家的第一頓飯,每人兩個白面饅頭,也是從大卡車上搬下來的,足足兩大筐,大伙兒分組排著隊去領。

白面哪,鄧淑美對著那兩個白面饅頭又哭了起來:「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白面饅頭……」

許秋陽沒有理她,她這兩天都只有紅薯裹腹,胃裡早就在冒酸水了,這軟乎乎的白面饅頭吃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這就是最淳樸的糧食的滋味啊,又香又甜。

人餓的時候,味覺會比品嘗靈敏許多,這種平時看起來寡淡無味的饅頭,也能被吃出無數醇厚的滋味來,真好吃!

許秋陽大口大口地,一下子就把兩個饅頭給幹掉了,吃完以後走到河邊,洗一洗手,捧起清澈乾淨的河水就喝,足足喝了好幾捧,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長出了一口氣,這胃啊,算是結結實實地被填飽了。

一抬眼,就看見早上見過的羅建剛在下游一點的地方洗手,見他沒有看過來,許秋陽也沒打算打招呼,抬腳正想走開,忽然聽到他喊了一聲:「許秋陽?」

「叫我?」許秋陽詫異地回頭,這人記性倒是好,只說過一次的名字就記住了。

羅建剛指了指卡車下面:「那邊有茶水供應。」

許秋陽朝那邊看去,果然在車廂旁邊有個鋁製的大水壺,有人正拿了軍用水壺去那兒打水喝,她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心中有些惱羞成怒,難道他是想讓她用兩個手掌去接熱水喝嗎?真是多管閑事,她有些恨恨地往回走。

這個許秋陽的原主雖然已經退位讓賢,但從小被養得實在是太糙了,很多不講究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一時也改不了,許秋陽也覺得這樣挺爽快的,既然條件不允許,那就將就一些也沒什麼,可這些表現數次落在面前的這個男人眼中,就莫名地讓她有些不爽了。

本來都已經走開了好幾步了,忍不住又回過頭破罐子破摔地說:「我們鄉下人沒那麼多講究。」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酸呢,而且人家只是好心提醒,又沒有什麼惡意,自己這麼一說,倒顯得多麼小家子氣似的,唉,都怪楊雪珍,自從她在人群中給自己指出這個羅建剛之後,就有些亂了陣腳。

羅建剛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許秋陽想說句什麼補救一下,想了想也好想沒有這個必要,抬起腳繼續往回走,卻看見楊雪珍嬌嬌俏俏地跑過來,兩條小辮子在肩膀上一跳一跳的,辮稍上的手絹像是兩隻花蝴蝶,俏皮又可愛,許秋陽暗自嘆了口氣,這才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正常該有的樣子嘛!

楊雪珍跑過來主動打招呼:「你好,我叫楊雪珍,是第五組的,你跟我們秋陽認識?」

「你好,我叫羅建剛,第一組。」說著看了一眼許秋陽,「也是早上才剛認識的,不算熟。」

「大家能從五湖四海聚集到這裡成為工友,這就是緣分,很快就會熟起來了,你是第一組的組長吧,我剛看見你給他們講話了,你們組叫什麼名字?」

「步步高。」

「步步高?真好聽,我們叫艷陽天。」

「你們的名字也不錯。」

「是吧?那希望以後經常能在光榮榜上看見我們兩個組的名字哦!」

「嗯,大家一起努力。」

見他們聊得歡,許秋陽覺得沒自己什麼事了,默默地往回走,只聽楊雪珍說:「對了,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自己工友用不著客氣。」

「我的水壺空了,那邊有水,可是那個水壺太重,我提不起來,你能幫幫我嗎?」

「沒問題啊,走吧!」

許秋陽回到他們組那兒,大伙兒基本上都吃完了,只剩下鄧淑美,一直小口小口地抿著,一臉不舍地將其中一個饅頭的最後一小塊放進口裡,然後小心地拿出一塊手帕,把另一個饅頭包了起來,收進口袋裡。

「你吃一個就飽啦?」許秋陽覺得,就算再來兩個,她也還能吃得下呢,果真是沒有一點兒姑娘的模樣。

鄧淑美搖搖頭:「我媽說了,公家發的糧食我不能都吃完了,得帶點兒回去給我弟吃。」說著又小心翼翼地在口袋上摸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吃上這麼好吃的饅頭,真是好想再咬上一口啊!

「帶什麼帶啊,你是來幹活的,不吃飽了怎麼有力氣幹活?快拿出來吃了!」許秋陽恨鐵不成鋼地說,透過鄧淑美,她似乎又看到了原來那個懦弱的自己,想起來都想打那個時候的自己一頓。

「不行的,我媽知道了會打我的。」鄧淑美弱弱地說。

「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你就說每人只發了一個饅頭,而且吃不完還不許往外帶,這不就行了嗎?」

鄧淑美怯怯地看了一眼村裡的其他人:「她會問別人的。」

許秋陽一副大姐大的模樣,環視了一圈眾人:「回去都不許說,知道了嗎?」

「還不是,要等水電站修好以後才能確定正式工的名單呢,現在咱們大家都一樣,都是臨時工。」

「那你知道怎麼才能轉成正式工嗎?」這是許秋陽最關心的問題了。

「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要考試吧!具體情況到時你再留意一下?」

「哦!」考試許秋陽她是不怕的,據她所知,才參加基建的大部分都是像她這個身份一樣的農村人,斗大的字識不了一籮筐,要論起文化知識來,擁有大學文化程度的她比起其他人來那是不止一個地球的距離。

比幹活她也不怵,她這個身體的原身從小就是干體力活長大的,不管幹起什麼來都是一把好手,這一點從手掌上那一層厚厚的老繭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也很有一把子力氣,許秋陽覺得,要是讓她吃飽了飯,一口氣挑著一百斤走上幾公里都不成問題。

她最怕的是需要走後門,她一沒錢二沒人脈,真要走後門的話,那也只能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闖啊,看來待會到了地方的時候,她就要開始長點眼力見兒了,好好討好頂頭上司,混個好人緣總是沒錯兒的。

自行車突然停了下來,羅建剛一腳跨在地上撐住車子,對身後的姑娘說了一句:「到了。」這姑娘真有點兒奇怪,剛開始還挺健談的,說著說著就沒了聲氣兒,回頭一看,居然還在發獃。

「到了!」羅建剛加大嗓門再說了一句。

許秋陽突然回過神來,趕緊跳下車,連連道謝:「謝謝,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

羅建剛有點好笑:「不客氣,大家以後都是工友了,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許秋陽這才發現,這男人長得挺好看的,縣城來的果然跟周圍的農村男人都不一樣,白白凈凈的,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瘦弱,就像大學里最受歡迎的那種學習成績好,運動也十分厲害的校草級男生。

不但穿著乾淨整潔,連一雙手也是乾乾淨淨的,許秋陽心中好感頓生:「對啊,以後都是工友了,先認識一下吧,我叫許秋陽,你叫什麼名字?」

「羅建剛。」

「建剛同志,你好!」許秋陽伸出手想跟人握一握手以表達友好,突然發現自己手上黑一塊灰一塊的髒得不堪入目,不好意思地往身後縮了縮,「呵呵,下次有機會再來找你。」

說完一溜煙兒跑開了,抬起眼東張西望地找楊雪珍。

羅建剛無奈地笑了一下,去找地方停車,這姑娘挺有趣兒的,就是有點——太不講究了,她這臉該好幾天沒洗了吧,髒得都看不出來模樣了。

許秋陽終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忙高興地跑過去,朝楊雪珍的肩上一拍:「雪珍,可算找到你了。」

楊雪珍被她嚇了一跳,雙手捂著胸口,一邊跺腳一邊轉身:「嚇死我了!」

許秋陽打量她一眼,心中嘖嘖稱讚:「真是個嬌俏的可人兒啊!」

楊雪珍身上穿了一件藍色的燈芯絨罩衫,不是那種寬寬大大的款式,而是有點收腰的設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比別人精神了很多,下面一條卡其色棉布褲子,黑色系帶布鞋。

額前一層薄薄的齊劉海,梳得彎彎的,披肩的長發編成兩條麻花辮垂在肩頭,辮稍各綁一條碎花小手絹,俏皮可愛。

感覺到周圍悄悄往她們這邊打量的眼神,作為一個漂亮姑娘的好閨蜜,驕傲之情油然而生,許秋陽得意地挺了挺胸,這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可是我的好姐妹哦!

跟許秋陽讚賞的眼光截然相反,楊雪珍嫌棄地看著她:「你怎麼回事啊,剛從雞窩裡鑽出來?怎麼也不收拾一下就出來了?」說著還捏緊了鼻子,「怎麼還一股臭味兒?」

許秋陽如今這模樣兒,也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頭髮亂蓬蓬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都是指印,還有這身上穿的啥,破破爛爛的線衣竟然就被她這樣穿出來了,好歹也穿件外衣呀,這背後還破了個大窟窿,楊雪珍捂著眼,她都不忍心看了,真不想讓人知道她認識這個人!

許秋陽撓撓頭,嘿嘿一笑:「雞窩沒鑽,鑽豬圈了。」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身確實是太寒磣了,難怪老覺得有人往她們這邊瞅,原來不是在偷看楊雪珍,而是在嘲笑自己啊!

「難怪一身的豬屎味兒。」楊雪珍一邊嫌棄地皺著鼻子,一邊從挎包里掏出手絹,抬手給她擦了兩下,發現擦不掉,又打開背著的軍用水壺,正想倒水洇濕手絹,被許秋陽快手快腳地攔下了:「別,別浪費水,給我喝兩口,兩天沒喝水了,渴死了都。」

楊雪珍白她一眼,繼續倒了點水出來把手絹沾濕了,再把剩下的水塞給她:「快喝吧!」

許秋陽舉起水壺,仰頭就喝,「咕咚咕咚」地一口氣把一整壺水喝得乾乾淨淨,這才舒服地打了個嗝:「呃,舒服多了。」

楊雪珍沒好氣地把手絹塞給她:「自個兒擦擦,你就不能像個女孩兒的樣子嗎?」

「你以為我不想啊,那也得有條件啊!」許秋陽感嘆著,接過手絹往臉上一擦,粉色的花手絹一下子就變成了黑色的,一張臉和雙手擦下來,整條手絹就沒法看了。

許秋陽不好意思地把手絹塞進褲袋裡:「我回去洗乾淨再還你,要是洗不幹凈了,那等我發了工錢再給你買新的。」

楊雪珍拿出梳子:「梳梳你那雞窩頭。」

這雞窩頭梳起來可真不容易,許秋陽咬牙切齒地狠命拉扯著這一頭枯黃乾燥的稻草,這原來的許秋陽過的日子是有多慘啊,明顯的營養不良樣兒,往後要真能賺錢了,可一定要好好地補一下。

稍微收拾了一下,許秋陽看起來起碼像個人樣了,就身上的這身衣裳有點礙眼,不過也沒辦法了,楊雪珍她自己身上也就這一身罩衫,總不能脫下來給她穿上了。

「哎,雪珍,咱們在這兒幹什麼哪?不是來報到嗎?」許秋陽手上閑了下來,終於想起正事了。

「是啊,等點名呢,一個鄉一個鄉輪著來,再等等吧,應該很快就能輪到咱們了。」

許秋陽便轉著脖子四下看:「這來的人可真不少啊!」

「可不是嘛,聽說有一百多人呢,這是個大工程。」楊雪珍說著,突然一手抓緊了許秋陽的手臂,一手指著前面說:「秋陽,快看,那個小夥子好精神。」

許秋陽朝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小夥子,不就是剛剛見過的羅建剛嘛!

想到自己剛才那一身邋遢相全都落在那人眼裡了,他嘴裡不說什麼,心裡指不定怎麼笑她呢,她還那麼傻乎乎的,連名字都告訴他了,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楊雪珍覺得有點奇怪,這姑娘平時最愛跟她一起看俊小伙了,看到這麼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在那兒呢,沒看見嗎?」

「哦,看見了。」許秋陽沒精打采地說。

「怎麼樣,比隔壁村的朱朝盛還好看吧!」楊雪珍喜滋滋地說。

「這哪兒有得比的,一個是二郎神,一個是二師兄。」許秋陽隨口說。

這個時候的她們當然沒有看過電視,八三版的西遊記也還沒有開拍,她們之所以知道西遊記,那是因為村子里有個姓於的老秀才,沒事的時候喜歡給孩子們說書講故事,兩人小時候經常聽,一部西遊記講了整整一年,村裡的孩子們對西遊記里的經典人物都朗朗上口。

對於二郎神,於秀才的說法是「儀容清秀貌堂堂」,是西遊記里長得最好看的男人,用這句話來形容前面的那個男人,兩人一致同意。

至於二師兄,楊雪珍擰了一下許秋陽的臉頰:「瞧你這個狹促的嘴巴!」人家朱朝盛不過就是長得白了些胖了些,也是儀錶堂堂的俊小伙好不好,長得白胖說明人家裡條件好,能吃飽,就因為人家姓朱,就給人起了這麼個外號,也虧得人家脾氣好才不跟她計較。

「他叫羅建剛,縣城來的。」許秋陽懨懨地說。

「咦,你怎麼知道?」

「剛來的路上遇見了,說了幾句話。」

楊雪珍不滿地說:「都能跟人家說上話了,怎麼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啊!」

許秋陽氣道:「你打扮成我這模樣到他面前說幾句話試試!」

楊雪珍突然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哈哈哈!」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誰叫你都不收拾一下就出來了,你活該!」

「什麼,丟了工作?你還嫌給我們丟臉不夠是不是,這麼好的工作也能弄丟了,我跟你說,要是沒錢,就別回來過年了,家裡沒你住的地方!」說完狠狠地掐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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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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