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過,這座永春谷宜人的氣候也許是真正的大功臣。

莫菲走出營帳時,守夜的衛兵靜靜地向她行了個禮。

此次夜摩女皇借給東方家的軍隊只有一千多人,卻是一支精銳部隊,挂帥的金斡兒是夜摩女皇的親侄女,雖是金枝玉葉,但戰功彪炳可不是唬人的;至於金斡兒點名擔任副手的莫菲,進入夜摩軍隊只有兩年,立下的軍功卻足以成為傳奇,畢竟執行任務之餘,還順便打敗燕國各大門派高手,「不小心」成了北武林第一,這可不是誰都能辦得到啊!

被一個女娃兒,還是個異族人打敗,燕國各大門派自然不會服氣。莫菲也覺得這虛名挺礙事的,就想法子在最後一場比試中輸給了某位德高望重的老方丈,燕國各大門派的面子是保住了,老方丈心思卻是透徹的,當下只說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便閉門隱遁去了。

天色仍昏暗,但山林早在晨曦露臉以前便蘇醒過來,莫菲正打算找個向陽的山坡練練筋骨,順道看日出,這時她們安排在谷內各個崗哨的衛兵,卻一個接一個發出了鳴禽似的哨聲,一時間營地里的衛兵安靜迅速地集結了起來。

從馴鷹人模仿鳥鳴所回報的哨音來看,集結而來的並非敵人。

莫菲想了想,反正她正好要出去,便道:「我過去就好,你們保持警戒。」她和走出營帳的金斡兒點了點頭,算是知會過主帥,便動身了。

莫菲的行動,寂如影,迅如風,像支羽箭般從陰影中疾射向林梢,卻又如飄羽落葉那般輕靈。

那身姿與中原女俠的瀟洒俊颯相比,多了野蠻與張揚,如鷹隼,如豹子。看過她打鬥的人總會看得目不轉睛,燕國的女俠們出招雖狠,但還不失俊雅,莫菲打架卻是霸氣得讓人屏息,閃電般的大動作,聲聲入耳的骨頭碎裂聲,宛如來自遠古蠻荒的女戰神,絢麗又狂野!

偏偏她有一頭柔軟的棕色發,貓一樣的眼睛,和纖細得不像練家子的細腰,笑起來慵懶而嫵媚,最是容易讓敵人掉以輕心。

莫菲頃刻間便來到了部隊安排在永春谷最北邊的前哨站,而且她遠遠地就看到了龍謎島東方家的旗幟,心裡便有了譜。

東方家目前的主要戰線,離永春谷最近的也要數天行程,這也是她們部隊會在永春谷暫時駐紮不再前進的原因。

「想不到東方家特地來迎接我們,真是受寵若驚啊。」莫菲不怎麽正經地開著玩笑。

這位帶領二十餘名精銳騎兵的東方家將領是個美男子呢。莫菲眯起眼欣賞著年輕將領的卓犖英姿。

「在下東方旋冰,特來請求金將軍派兵支援。」

原來,東方家希望能拿下大燕南方的開明城,做為夜摩軍隊的暫時據點。金斡兒也認為開明城是提供據點的最好選擇,只是此番計畫仍有變數,於是拔營出發後,留下莫菲和一小支隊伍留守永春谷,以利隨時後援或聯繫夜摩國邊境防軍。

在永春谷數里之外,有一座山寨。

亂世之中,有時落草為寇只是為了尋得一條活路,而金斡兒與莫菲帶著軍隊離開國境,凡事更需要小心謹慎,那幫土匪也不想沒事找事去招惹夜摩軍隊,是以雙方暫且相安無事。

金斡兒帶著大隊人馬離開,營地里只剩不到百員守衛,莫菲自然不敢掉以輕心。慶幸的是數日下來,那群土匪還算聰明,沒敢在這時候找事,畢竟打劫軍隊不僅吃力不討好,就算真給他們劫走了軍糧,接下來恐怕得遭到沒完沒了的報復,夜摩國邊境離這兒可不遠。

這幾日哨兵們最主要的任務,仍是盯著山寨的動靜,然後她們發現,從昨天開始,山寨里似乎熱鬧了起來。

「……好像準備辦婚宴。」幾名哨兵交接後,坐在篝火前邊吃著肉乾邊閑聊。

「婚宴?」

「是啊,那女寨主昨日綁回了個俊美的小郎君,還逼著對方當她的押寨相公呢。」昨日潛身暗處看著女寨主押回美少年的哨兵打趣地道,這話題引起了大夥的注意,當然也包括莫菲。

「俊美小郎君啊?」莫菲摸著下巴,心想那山寨里的漢子個個像八百年沒洗澡,不是滿臉橫肉就是只看得見一臉毛,哪怕是個臉皮乾凈點的往山寨里一站都顯得逸致翩翩,俊美出塵吧?

若不是任務在身,恐怕很多人都想去湊熱鬧。

莫菲是整個營里最清閑的,而且她對女寨主如何強押美少年拜堂好奇得很,是夜,她便悄悄潛進了山寨一探究竟。

莫菲並不是第一次潛進這座山寨,她跟著軍隊初來乍到時,金斡兒就命她前去偵察這座山寨,她還弄來一套能混進那些山賊之中的裝扮,有時興緻一來,像逛自家後院似的進山寨里晃個一圈也沒人發現。

因此,她毫無困難地就找到了可能囚禁那「押寨相公」的地方──不在這群山賊用來囚禁肉票的惡臭地牢里,而是女寨主作為香閨與寶庫的土堡內,可見這女寨主還挺「憐香惜玉」的,捨不得小相公受罪啊。

連年戰亂,原本莫菲見這窩土匪個個衣衫襤褸,心想這年頭當土匪也不容易。不過那座土堡她進去過幾次,每次都忍不住讚歎這賊婆子竟有本事搶來這麽多屯在這荒山野嶺里不知幹嘛用的金銀財帛。

後來想想,這兒地處兩國邊界,大燕內亂,不少商賈會冒險越過邊界做買賣,估計那些價值不菲的寶貝都是這麽來的。

土堡有三樓,每一層樓都有人看守,而今夜看守的人數可是過去的兩倍!莫菲像飄落的羽毛般落在三樓的台階上,不慌不忙地在巡邏的土匪發現她之前進了堡內。

女寨主非常厚待她搶來的小相公,囚禁他的房間搬來了所有的好東西。而她原本以為會看見一名陰鬱恐懼的囚犯……

結果並沒有。

「這鬼地方是人待的嗎?我衡堡的茅房都比這裡乾凈。」

蹲在樑上的莫菲挑眉,就見底下被安排來伺候小相公的兩名土匪忍氣吞聲,而昂首挺立在這間堪稱山寨內最舒適奢華上房的少年,正一臉的嫌惡。

少年那張因為連日困頓而冒出胡碴子的臉相當年輕,眼皮下方也有著黑痕,讓他一雙本來就凌厲的眼更顯兇惡,可模樣確實俏倬,連落魄的樣子都好看,難怪女寨主意亂情迷啊!

即便困在土匪窩裡,少年依然目光如炬,腰桿筆直,身上雖是一般旅人趕路的勁裝,質料與做工卻非尋常人家能有,他的束髮冠上還鑲了顆深紅色的貓眼石呢!

兩名派來伺候這位少爺的土匪,平日哪裡會這麽對人低聲下氣?何況這少年叨念了一天一夜。其中一人火氣冒了上來,手摸上腰間的大刀,卻讓同伴攔住了,「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別忘了寨主的命令。」

那人憋了一肚子氣,臉紅脖子粗的,聞言也只能作罷。

原本閉目養神的少年掀了掀眼皮瞥了他們一眼,譏誚地輕笑,「呵呵……」大少爺天生一副好嗓子,即便這麽輕佻的笑,都能笑得既悅耳,又讓人火大。「一個破寨子里的寨主能給你們多少好處?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搶那些身上只能榨出這點破玩意兒的平民百姓又能有什麽出息?我們東方家出海打一趟海賊,抄出來的寶貝隨便撿一個都比這些破銅爛鐵更值錢,自個兒沒本事不打緊,眼睛要睜大點,跟對主子才能保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說到最後,斜眼看人的姿態,真是跩得讓人不爽。

那兩人面面相覷,似是有些動搖,可鄉野莽夫躲在深山裡,哪知道如今外頭是誰讓天地色變、風起雲湧?當下只是喝道:「什麽東方家西方家老子不識,再說了,你要是真那麽有本事,又怎麽會落到我們手裡?你小子還是少廢話,乖乖等著明日拜堂!」

聽到「拜堂」兩字,少年臉色一黑,可那兩名土匪已經退出屋外,以免被他的胡言亂語煽動。

少年啐了一聲,摀住胸口喘氣。樑上看著這一切的莫菲猜想,他應該受傷了,顯然只是因為眼前的情況而硬撐著。

少年不死心,繼續高談闊論,那些土匪像要和他唱反調似的,和在外頭站崗喝酒的同伴划起了酒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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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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