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施主沒喝孟婆湯,孟婆雖然追到陽間,但施主已有人形,孟婆湯的效力便大減,原本一時半刻見效的東西,得花上十幾年才能見效,施主再兩、三年便會把一切都忘記——忘了也沒什麼不好,皇帝是好皇帝,大黎朝風調雨順,天下太平,好好度日便是,只有一點,此事千萬不能對人說。」

「是,我知道了。」

田大娘等人只見她神色嚴肅,跟平常的樣子大不相同,過來之後紛紛問她發生什麼事情,被她笑着以天機不能泄漏帶過。

見她不說,眾人也沒辦法。

既然難得來一次昭然寺,田大娘說想抄抄經書,一群人到了抄經殿,田青梅實在不耐,左看右看沒人注意,便偷溜了出來。

她順着走廊散步,昭然寺不愧是百年古寺,自然而然有一種沉靜的感覺,走在廊間,看着外頭的蒼天勁竹,更有種莊嚴感。

田青梅離開抄經堂約莫走了半刻鐘,正怕迷路想回頭時,前頭的門突然開了,有人從裏頭走出來。怎麼辦,要躲哪,來不及了——

「是,弟子知道,弟子會轉告那位的,師父請休息。」

門又合上了。

待那人轉過身來,兩人一面對面,她頓時驚呆了。

不是吧,項惠?!

不用怕,不用怕,她現在穿着女裝,還抹了胭脂,他肯定只覺得自己面熟,不會認出來的。

正在自欺欺人,項惠卻是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原來青梅有這等癖好,難怪都十八了還不娶親,若是這些東西被妻子發現,男子漢顏面何存?」

不,她不是男扮女裝,她是女扮男裝啊!

項惠繼續補刀,「不過你放心,我交人是交心的,雖然是第一次遇到此種怪癖之人,但不妨礙我們當朋友。」田青梅都快哭了,老天鵝啊,她沒有這種嗜好,但要怎麼解釋?

算了,就當他田大爺有這怪癖好了,唉,振作,振作!

她重新打起精神,問道:「你怎麼在這,項財項寶每次都說你在京城。」

「我爹跟昭然寺住持是舊友,前些日子遇上個難題,所以讓我過來問問,倒是你,怎麼會走到後院來?」

田青梅誠實以答,「我不想抄經,所以溜了出來,隨便亂走當散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

「那也挺厲害了,住持的禪修房要找得請人帶路,你居然能自己闖過來。」項惠笑着搖搖頭,「可惜你今日穿女裝,不然還真想看看你戴着我送的玉冠呢。」

別再提女裝了,她好不容易忘記的說,想想還是補充回話,「謝謝你,那玉冠我很喜歡。」

「小木刻呢?」

「喜歡。」

項惠又問:「點心呢?可合口味。」

「都很好吃。」

「那你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是我的下人不禮貌,惹你生氣了?」

「不是,不是。」田青梅連忙搖手,「他們很有禮貌,你可別錯怪他們。」

兩人說話間已經出了後院,這才看到他的幾個隨從都在那裏等著,當然也包括見過幾次的項財項寶。她還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美貌就不用說了,左眼底下有顆淚痣,看起來十分嬌媚。

見到人,那姑娘行了禮,立刻堆笑說:「七爺可出來了,山上冷,披風還是先穿着吧。」說着立刻打開手中的雪青色披風,項惠讓她服侍的也很自然。

見狀,田青梅就一股子奇怪的情緒湧上,有些不太舒服,卻又很快覺得自己想太多,人家過年送禮怎麼了,人家常常記着你又怎麼了,十九歲的下堂妻居然還有着少女心,也不想想人家喜歡的可能是男人——但現在,這美貌姑娘是誰?項惠該不會真的男女通吃……停,別想了。

那姑娘替項惠系好披風,又轉頭笑說:「田姑娘的系領上沾了些香灰,婢子幫您清清。」她從懷中拿出手絹,在田青梅的披風領結處輕輕的擦了擦,「紅色艷麗,真襯田姑娘的膚色。」

嗯?她怎麼知道自己姓田?田青梅懵了,「姑娘怎麼知道我姓田?」

「不敢,婢子不過一個丫頭而已,田姑娘喚婢子漱時便行了,七爺書房有姑娘的畫像呢,只不過穿的是男裝,您跟畫像一樣清雅。」

田青梅這下真的傻了,看看項惠,又看看漱時,腦袋亂成一團。

「就你多嘴,下去吧,我還要跟田姑娘再走走。」

「是,那婢子是在這裏等,還是去馬車那等?」

「去馬車那裏吧。」

直到漱時跟幾個隨從都遠去,田青梅這才問他,「你,你書房有我的畫像?」

項惠大方點頭,「我三歲開始啟蒙,琴棋書畫都有涉獵,但其中最得意的就是繪畫。」

「這不是重點!」她真忍不住了,揪着他的領子,「放我的畫像做什麼?」

「我喜歡你。」

田青梅一方面驚訝,一方面臉頰又熱了起來,「你喜,喜歡我?」

項惠坦蕩蕩的說:「那日在船上見你活潑,能言善道,跟那些木頭都不一樣,便喜歡上了,這才常常去湯進那邊,想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不然我哪這麼多事情,你總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她一下鬆開他的領子,退後了一步,「可,可……」

項惠見她驚慌,莞爾一笑,「我可沒斷袖之癖,自然是看出你是女子,不然我的大丫頭怎麼會喊你田姑娘?」看出她是女子?怎麼可能,她個子夠高,也不是很女人的樣貌,重點是她也沒啥胸部啊……

「男人不穿耳洞。」項惠解釋道。

田青梅下意識摸著耳垂,她在趙家不用出去盡孝,自然也沒怎麼打扮,都幾年沒戴耳環了,怕要很仔細的才能看出來……想起他說喜歡她,書房還放着畫像,忍不住耳朵又熱了起來。

以前還能想着他有龍陽之好,讓自己的少女心停下來,原來人家早看出自己是女兒身,這下少女心真跳得厲害。

項惠微微一笑,「我今年十九,因為是么子,家裏比較隨我,故尚未訂親。」

「我訂過親,也成過親,去年夏日被休,是下堂妻。」

哼,嚇到了吧?富貴人家的么子,怎麼可能跟個下堂妻在一起,大黎朝的下堂妻可都是要低着頭走路,畢竟女人被掃地出門,能有什麼好事。

他最好以後離她遠遠的,別再來招惹她。

「嗯,我後來知道了。」

嚇!他知道?

「我既對你上心,自然讓人打聽過,田家有長女出嫁到趙家,後來趙家休妻,這麼巧,趙家一休妻,田家長子就跑出來,還突然能換宅子開店鋪,我又不是傻子,你這些可以騙得那些人,可騙不到我。」

田青梅獃滯,半晌只能吐出一句,「我的老天鵝啊……」

他居然調查她,她應該要很生氣才對,可為什麼心裏泛起粉紅色的泡泡,還有點甜滋滋?

嗯,他剛剛說什麼,在船上被她的能言善道給迷住了,後來請人打聽,知道她是下堂妻,卻還是沒嫌棄,還是喜歡?

唉唷,這,這……臉紅。

「大姑娘。」喬大娘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姑娘。」

田青梅連忙拍拍自己的臉,振作,別花痴。

「大姑娘跑哪去了?太太抄好經書,卻不見大姑娘,大夥找了好一會呢。」

天,她只顧著開花,卻忘了抄經房的事情。於是田青梅轉頭跟項惠說:「我,我得走了。」

「去吧。」項惠含笑,「我再寫信給你。」

她鬼使神差地點點頭,走了幾步往後一看,他還在原地,見她回望,點點頭,她也說不上自己什麼情緒,一下高興,一下失落的隨着喬大娘跟眾人會合去了。

從那日之後,項惠送東西不再是讓項財項寶帶口信,問喜不喜歡,而是真正寫信來了,田青梅內心複雜,但接到信的時候卻還是會高興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漸漸的,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到了六月十日,田竹生和紫草成親,田家自沒落後,親戚早無往來,故只在自家院子請了幾桌,紫草正式改回舊名徐來春,此後田家再無紫草,只有媳婦徐氏。

田家的蛋糕店越做越好,田青梅已經把隔壁空着的三家鋪子一併買下,想想心一橫,買了十個年輕小子——這年代並沒有所謂的登記權以及獨家權,弟子學會了要出去開鋪子,那可沒辦法攔,就算跟本人簽了合同,本人不賣,他可以自己在家裏做好,讓家人出來賣啊,到時一樣會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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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妻的富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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