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凜月處理傷口的過程中，田芯不是不覺得疼，而是她努力隱忍刺痛，因為她不想在凜月面前顯露自己柔弱的一面，她想讓老師認為，她雖然是女生，但無論抗壓性、繪圖能力和耐痛力都不輸男人，令凜月刮目相看。

「痛嗎？」凜月揚高眉頭睨著她。

「一點也不痛。」田芯搖搖頭，突然想到什麼，看著凜月收拾東西的身影，「老師，你是醫學院畢業的？」她想起來了，剛才老師和天野少爺對話中，似乎有提到老師是醫學院畢業的？

「你不是號稱我的書迷嗎？居然連我是東大醫學院畢業的天才都不曉得，摸摸良心，你這樣合格嗎？」凜月扯起嘴角笑睨她。

「這……我的確不曉得。」田芯尷尬地抓抓頭。

她自認對凜月老師萬分了解，還自豪能背出老師的所有作品順序和老師的生平，卻不知道他竟然還是東大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你不知道也正常啦，我只是逗逗你。」凜月把急救箱放回原處，到廚房倒了兩杯冰檸檬茶才回到田芯身側，一杯交給她，一杯自己拿著坐在單人沙發上，才繼續開口道：「我念完醫學系，然後到醫院實習、通過國家考試拿到醫生執照，接著留在母校當助教，只是才當兩年就來台灣定居。」

「所以老師高中時期拿到原創漫畫首獎順利出道后，還一邊讀醫學院一邊畫漫畫？就連當助教時也是利用下班時間畫圖？」田芯雙眸圓睜，一臉不可置信。

「我體力超群加上天資聰穎，讀書加上畫漫畫應付得綽綽有餘，所以不想放棄學業。」凜月一臉得意模樣。其實那段日子每天睡不到三小時，但為了堅持自己的理想與支持妹妹的夢想，他努力咬牙苦撐，只是這些辛苦他從不道予任何人知曉。

「真不愧是凜月老師。」對於他的臭屁田芯不只不討厭，反而更加崇拜了，她的眼神眨出許多星星，「當時老師沒想過畢業后就專心畫圖嗎？雖然我不曉得當助教的薪水有多少，但依老師當時的知名度，專職當漫畫家接更多的連載，一定比一邊當助教，一邊只接一部漫畫來得有賺頭吧！」

「因為本大爺太過優秀，加上大爺我講求知恩圖報，所以恩師拜託我留在身邊當助教，我完全不考慮金錢只在乎報恩，立刻答應留在學校服務兩年。」凜月都快變朝天鼻了。

「老師實在太偉大了！」田芯十指交握，對凜月的崇拜達到最高點。

在場的只有連凜月穿破的吊嘎都願意收藏的鐵粉田芯，少了鐵男和喬依在一旁吐槽，凜月可是越來越高興，畢竟他對田芯的好感度莫名超高，而她又懂得奉承他，讓他心情大好話也多了起來。

「還有什麼想問的，我一併如實奉告。」呵呵，大爺他今天心情好，想問啥儘管來。

「提問，老師為什麼會來台灣定居？」田芯像記者一樣窮追猛打，只差沒拿錄音筆錄音。

凜月明顯頓了一下。「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下一題。」

「喔，那老師是怎麼跟鐵男和喬依認識的？」雖然他眼底有一瞬閃爍隱晦眸光，但依舊反常的親切讓田芯才敢繼續提問。

「我在大學認識鐵男，鐵男是文學部的學生，我們同屬足球社，因為他喜歡畫建築物，我便邀請他跟我一起工作，至於喬依是我在實習期間認識的。」

「喬依也是醫生？還是病患？」田芯聽凜月提起過去，興奮得身體前傾，想好好聽聽他們的故事。

「喬依是護理師，我發現他也很喜歡畫圖，因此邀請他一起畫漫畫，之後我來到台灣，鐵男跟著我來，而喬依本來就是台灣人，所以也跟著回國，我們三個就繼續在台灣畫漫畫。」說起過往的事情，凜月忍不住扯扯嘴。

「我好難想象喬依照顧病人的樣子。」田芯怎麼想都無法將高端冷淡的喬依跟溫柔的護理師聯想在一起。

「喬依只是外表冷漠，其實內心火熱。」凜月話落又喝了一口檸檬茶。

「喬依對我真的很冷淡，但是我會繼續努力讓喬依認同我。」田芯用力點頭。

聽她急切地想獲得喬依的認可，凜月肚子里沸騰一股酸意，立刻搖搖手指反駁，「要得到他的認同超簡單，但要得到我的認同，沒有一年半載休想得到。」

「老師說得是，老師從學生時代一邊求學一邊畫漫畫，而且還紅得撲天蓋地，要得到像神一般存在的老師的認可，沒有三五年絕對得不到。」田芯這回更用力點了三次頭，看起來萬分認同凜月的話。

田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凜月，讓凜月莫名雀躍，但他壓下自己的喜悅情緒，清清喉嚨。「你知道就好。」

田芯立刻起身，對凜月九十度鞠躬，「以後請老師多多指教。」

凜月雙手抱胸，高大身軀埋在沙發里，揚揚眉頭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隨意應了聲，「嗯。」

哼哼，跟鐵男和喬依在一起久了，差點就忘記被崇拜的感覺。

正當凜月沉浸在田芯朝他發射出崇敬眼神光波時，田芯看了一下手錶，接著又開口。

「啊，我要上樓換件衣服了，等等該開工。」她腳步有點不順暢地走到樓梯口，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瞅向凜月，「杯子就拜託老師洗了。」

「嗯，沒問題。」凜月依舊保持不可一世的姿勢，但下一刻卻有種怪怪的感覺縈繞心頭。

等等，剛剛他是被新來的助手下令洗杯子嗎？而且他還傻傻連想都不想地答應。

突然間，凜月有種被田芯擺了一道的感覺。

【第四章】

瘋狂地沒日沒夜趕稿，田芯覺得靈魂已經在嘴邊呼之欲出，眼睛疲憊得下一秒爆裂都不奇怪，握筆的右手早已麻痹沒有任何知覺。

據鐵男說，他與喬依早在她入住老師家的前五天，便已進駐老師家，由早上九點畫到凌晨一點，跟奴隸沒兩樣。

至於田芯的工作時間，第一天在凜月家住下，說好早上九點畫到晚上九點，中間有兩小時休息時間，但這根本是說說而已，從第一晚一路畫到凌晨一點，接下來的時間都是七點被挖起來買早餐，吃完早餐后就立刻開工，畫到根本不曉得何年何月何日，田芯已經快精神錯亂了。

但鐵男說這是每個月必經的循環，若要當連載漫畫家，這點體力與耐力是必備的。

「田芯，給和泉社的第二十九頁第五格，你沒畫好，我再發回給你重畫。」

正在做最後檢查的凜月開口下令。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田芯收到稿件確認后立即道歉。

「嗯。」凜月隨口應了聲。

田芯不曉得是因為沒日沒夜工作的關係，近視度數不深的凜月戴上粗黑框眼鏡，大大降低殺傷力，還是肉體與心靈已達崩潰邊緣，讓他沒力氣揶揄她，總之這兩天凜月沉默得跟石頭沒兩樣。

「老師，我這邊的工作完成了，你看看。」鐵男把負責的部分列印出來交給凜月。

凜月接過圖稿快速地瀏覽，點頭，「嗯，一如往常的好。」

「老師，我的部分也全部完成，你檢查一下。」喬依也將一迭畫稿交給他檢查。

「沒問題了，就剩田芯的二十九頁和我填對白，完成後發給出版社就大功告成了。」凜月疲憊的眼睛滿是血絲，但終於快完工讓他不自覺露出微笑。

只剩我了……田芯緊張得滿頭大汗。

「小芯芯，你慢慢來沒關係，我跟喬依去買午餐回來。」細心的鐵男發現田芯的慌亂，拍拍她的肩膀要她放寬心。

「我跟鐵男去買午餐，你慢慢畫別再出錯。」也許是患難見真情，講不出好話的喬依也出聲安慰。

「謝謝你們。」田芯抬首，眼眶都要泛淚了，她吸了吸鼻子，「那我要吃黑胡椒牛排空心面加西紅柿醬，再來一碗濃湯跟一杯紅茶去冰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