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冬

16.冬

宏章三十六年,冬

這一年的冬天對於很多人而言都感到記憶深刻。冬日,本就是寒冷的季節,更加上這一年春季,灕江中游的龍門至潼關河段洪水漫灘時成災,使得沿岸灘地百多萬畝據淪為汪洋,屍橫遍野,難民劇增,而夏秋季明河地段周邊的幾場乾旱更是加劇了百姓的負擔。

天寒色青蒼,北風叫枯桑。厚冰無裂文,短日有冷光。

隨處可見插桿賣子,易子而食之事。

這般慘狀,卻不見朝廷拿出可行的措施,只因為宏文帝在這一年病重昏迷不醒了,而太子卻還沒有定下,論嫡,有二皇子肖衍,論長,大皇子肖屹,論文武德行,有皇六子肖嶸,其他皇子,除了五皇子與八皇子在早年因事貶為庶人,其餘成年的皇子尚有三人。

鎬京,已是暗潮湧動。

而這個冬日相比往年更加的寒冷,很有成為壓到百姓的最後一根稻草,於是如何解決此事,漸漸的便在有心人的推動下,變成了皇位歸屬的決定因素。

這一年,張牛兒二十歲,及冠。

下得山,進了屋子,便聽見屋內自家師父的聲音。趙衡蒲已是醉的有些熏熏然了,窗外白雪紛紛,只見他一手托著頭,一手高高舉著酒杯,嘴裡喃喃道:」歲暮風動地,夜寒雪連天……嗝~老夫,老夫何處宿……暖帳溫爐前…….」

「兩重褐綺衾!一領花茸氈。粥熟呼不起,日高安穩眠……好眠啊好眠……嗝~」

青姑拿來棉被捂住張戈的身體,又塞了個湯婆子到他懷中,有些無奈道:「你師父又喝醉了。」

「天氣冷,師父越發有了喝酒的道理。」張戈瞭然的笑了笑,眉目清俊絕倫。

「儘是些歪道理,也別理他,真是越老越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事!」青姑嘟噥一句,拿出飯盒開始擺飯。

「師父,師父!」張戈裹著被子移動到自家師父的炕上,「師父,《明思》我已經通讀了,都快倒背如流了!」「天氣越來越冷了,我什麼時候能不用進山了啊?」

「進山?進……進什麼山?「趙衡蒲有些糊塗道:「師兄,你就別叫我進山了。」

師兄?

「不是師兄,」張戈看著好玩,見青姑似乎沒有注意到,便忍不住逗自家師父,「是徒弟,是你的徒弟要下山!」「唉,你聰明絕頂,英俊的徒弟也是時候下山了。」

「哦?嗯……我的徒弟也是時候下山了……呼嚕……呼嚕……」趙衡蒲順著張戈的話說,說著說著卻打起鼾來,快要睡著了。

青姑走了過來,聽見聲音,白了張戈一眼,「你這孩子!」又推了趙衡蒲一把道:「先生!先生,吃飯了!」

「哦!吃飯了?「趙衡蒲一個激靈,撩開眼皮道:「師兄!吃飯了!」

青姑有些無奈:「先生!」見實在叫不醒他,便出去絞了個熱乎乎的帕子往趙衡蒲臉上一抹。

這下趙衡蒲可算是醒了,「哎喲哎喲,青姑啊,輕點!輕點!」趙衡蒲掙紮起來,拿過青姑扔過來的帕子,自己又揉了把臉。

「嗯?牛兒回來啦……」趙衡蒲有些吃驚道,青姑遞給他筷子,「早就回來了,你啊,真是醉的人事不知了!」

「師父。」張戈行了一個禮,可是被子裹著顯得十分不倫不類。趙衡蒲倒也不在意,擺擺手讓他坐下便問,「《明思》可看透徹了?」

「透徹了,既透且徹。」張戈笑著湊過來。

「又渾說!」趙衡蒲撫了撫鬍子,「山裡的書都看完了吧。」

「您老讓看的都看完了,」張戈無奈,「您不讓看的我也不敢看啊。」

「你小子!這話你師兄說的我還信!我還不知道你!」

「哈哈。」張戈夾了一口菜,「師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聽說明州那邊的路被大雪封了。」

「唉,」趙衡蒲看了看窗外的雪,大雪紛紛洋洋,好像停不了似的,「這雪再下下去,山上的路也不好進了,咱們就得下山了。」

「嗯?」張戈一愣,「下山?」

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家師父說的不是讓他再進深處的山裡那個藏書地,而是現在這個「家」。

「嗯……也是時候走了。」

趙衡蒲有些複雜的目光落到張戈身上。

「我此生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收了你這個徒弟。可你如今容色如此,為師卻不知道讓你進京對你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了,唉。」

「師父……」張戈怔忪,「怎麼突然說到這個。容色,卻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一過五載,鬼差當年對他的改造早已經完成了。

到底沒有騙他。

美姿儀,面至白,真真一個風骨清舉,標俊清徹的美少年,因著骨骼尚未長好,身材還略有些單薄,頗有些雌雄莫辯的美態。可這幾年進山入山,他的根骨卻也結實,又因著有意鍛煉,肌肉倒是被他練了出來。可外人見了他還是覺得他有些柔弱,叫人覬覦。

而如今,鎬京中,南風尚盛。

趙衡蒲每每想到此事,便憂心不已。

「趁著我還有命在,到了鎬京還能護著你一二,唉,老了,陪你去一次,以後,只怕也沒機會再去了。」

「呵呵。」張戈嘴角抽搐。

五年前他便過了童子試,那時候年歲雖小,卻不算其中佼佼者,尚有比他年歲更小考取者。而張戈前年又過了鄉試,十八歲的舉人,且是解元又生的容貌驚人,一時便在這淳安縣中掀起軒然大波。

二伯這些年時常來探望,而那位二伯母也在他考取舉人後頻頻相邀。稷禾書院也對自家師父發出邀請,而趙衡蒲說帶他入京一事,便是為此。

宏章年的科舉取士與別的朝代不同,要求會試舉人在春闈前,須得準備學院的推舉函,方能考試,殿試則不作要求。

趙衡蒲說的入京,為的便是讓張戈進入帝都的應天書院挂名讀書,得推舉函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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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福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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