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想要到達黃泉之國必須要經過黃泉比良坂,那條筆直似乎沒有盡頭的路的兩側種植著鮮紅的彼岸花,不知道何處來的一捲風將花吹的搖晃……
那沒綻放的白色花葉也紛紛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一般擰著花枝就蛻變成了奪目的紅色。
俠客慢悠悠的走在那條路上，身邊也不斷的經過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人」,但俠客同樣看到了紙人抬著紙轎子一溜煙的從他面前跑過……
俠客從未如此輕鬆過,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彷彿沒有一絲壓力，即便腦子裡有那麼些煩心事……但卻覺得又不是那麼讓人疲憊了。
一個人的心能有多重？
不過區區250g,但俠客卻覺得自己只剩下個魂在空中飄呀飄,說實話他就是個魂，這沒錯。
俠客遠遠的看見了一座橋，有個穿著黑紅相間和服的消瘦少女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她有一雙金色的犄角眼睛上纏著白絹布,而懷裡抱著一柄做工精良的琴,正在輕輕的彈著什麼。
她身邊是一個類似大碗的魔物，那魔物生有八條腿就像一隻大蜘蛛,一隻銅鈴鐺大小的金色立瞳與一張尖牙利口。
那碗狀魔物不斷的拿手裡的碗從自己身體里向外舀一種金棕色的芬芳液體遞給過路的靈魂們。
俠客坐在了少女身邊「你是孟婆嗎？山兔想你了。」
「山兔嗎？那是曾經的好玩伴了,妾身記得曾經兩人一起在京都里橫衝直撞，還被晴明大人抓了個正著。」孟婆的聲音雖然還是少女般明媚,但語氣卻有些倦倦的「大人竟然認識她？」
「認識的，天天拽著蛙先生身上的蘑菇跑來跑去,跳舞……追蝴蝶……現在想想還有點……」俠客露出一個笑容但話卻頓住了，他不知道最後應該接一個怎麼樣的形容詞,似乎有個意思就在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俠客觀察了一下孟婆的臉,隨即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孟婆說到這倒是露出了一個飄逸著淡淡幸福的笑容「送給喜歡的人了。」
俠客點點頭「那他人呢？」
孟婆拍拍身邊的碗狀魔物「給他喝了湯,讓他把我忘了。」
孟婆一碗湯,一碗喝下就可以忘記所有煩惱、所有愛恨情仇的茶湯。人生在世，多苦多難，這一碗下去，是種釋然，徹徹底底地與前世做了一個了斷。
俠客露出了個茫然的神色「這是為什麼呢？」
孟婆撥弄了一下懷裡的琴，那語氣有點悵然「妾身還是人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人，但妾身卻不記得他的長相了。只記得琴聲裊裊和那一頭美麗的銀髮……後來妾身遇到了那個人，他轉世了……成為了一個盲眼的人。閻魔大人給了他黃泉的官職，但卻給不了他一雙先天失去的眼睛。妾身追求他，但妾身也知道他心裡有另一個人……於是妾身就成全他了～」
孟婆的話說完，似乎分外舒暢「那時候妾身也知道自己的肩上似乎還是有那麼些責任的，不能再玩了。」
俠客沉默了半刻，卻看著孟婆摩挲著懷裡的琴，不由得對孟婆伸出手「介意把琴借我彈奏一曲嗎？」
「沒關係，拿去彈。」孟婆笑了一下「這可是黃泉里最好的琴師製造的，他不會介意有人欣賞他的作品的！」
俠客捧過琴抱在懷裡，手指落在琴弦上撥弄了幾個聲音，卻大腦十分茫然不知道該彈些什麼。
心輕飄飄的，腦子也輕飄飄的……直到一個符號突然出現在了記憶深處，俠客開始了彈奏。
那聲音有些怪異卻並不難聽，那樂曲飄蕩在黃泉比良坂和奈何橋上，來往的遊魂卻少了一分愁緒，奈何橋下的忘川的流速似乎也緩慢了半刻……
「這曲子叫什麼？很神奇。妾身突然聽不到冤魂的哭聲了。」孟婆接過俠客遞迴來的琴問。
俠客也有些迷茫，盯著那對面花叢里的石碑「我也不知道……」那眼神在石碑上的「奈何橋上生幾許，流盡凄涼哀怨聲」上略過了幾回，聲音輕飄飄的近乎呢喃「大概是『黑暗奏鳴曲』吧。」
活人聽完『黑暗奏鳴曲』會發生可怕的事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魔王是為死去的人奏響這首哀樂的吧？
「這位大人，閻魔大人已經恭候多時，請隨在下來。」一個背著巨大毛筆的青年來到了俠客身邊，聲音冷漠卻恭敬。
「判官你來了呀，閻魔大人好嗎？」孟婆懷抱著琴笑著問。
判官對著孟婆點點頭，即便眼睛是好看的金色但語氣並沒有什麼起伏「閻魔大人很好，多謝孟婆的關心。」
俠客看著孟婆和判官一瞬間恍然大悟「他就是嗎？」
孟婆沒說話只是笑著點了一下頭，判官被兩人打的謎弄得有些不解，但他還是伸手扶起了俠客，準備帶他去見閻魔大人。
孟婆聽著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卻有另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孟婆仰起頭「妖琴師，剛才的一位神明大人彈的音樂竟然讓亡靈暫停了哀嚎，真是神奇。」
銀髮的妖琴師懷抱古琴，看著孟婆難得的燦爛笑臉，那冷淡的表情也隨之褪去露出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是嗎？那真不錯。」
八岐大蛇復活了。
八岐大蛇的靈魂加上一顆神心就是全部的復活材料，所謂的八顆頭和一把天叢雲劍只是騙局。
於是八岐大蛇就在那天突如其然的復活了。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沒有任何徵兆的事情會就這樣降臨，就像飛坦沒想到他這輩子還會見證第三次俠客的死亡。
「妾身的夙願……終於達成了……」八百比丘尼捧著俠客的心臟，從懷裡掏出一枚巨大的蛇牙，直接捅.進了俠客的心臟。
「哈？」飛坦拍拍自己的臉，覺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但……俠客就躺在那裡，地面上……像是睡著了。
「這是假的？」飛坦自言自語，那金色的眼睛里似乎在徘徊著幾個大字「這不可能」。
但眼前的一切已經由不得飛坦再想下去了，天降異象，那烏黑的雷雲變成滾綠色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那雲層里出現了一隻蛇頭，緊接著是下一個……八岐大蛇的頭全部出現在了雲層之中，那球大的眼睛直直的瞪著俠客地上的屍體。
飛坦冷笑一聲，他伸手把自己丟在地上的收納包又掛回了腰間，緊接著直接沖向俠客的身體，但礙事的大天狗從天而降阻攔了飛坦的去路，而八岐大蛇的大腦袋則在朝著俠客的身體接近。
「別他媽攔我，肢解了你吶！」飛坦金色眼睛熾熱的要燃燒起來，一劍劈向大天狗的頭，卻被大天狗黑色的翅膀所阻擋，飛坦冷笑一聲直接借力從大天狗頭頂越過。
八百比丘尼手裡捧著俠客的心臟，那心臟上插著一根毒牙，流著金紅色的心臟正從瘡口開始染上青綠色。
飛坦瞄了一眼八百比丘尼，腳下不停沖向俠客的身體，但凡阻攔者盡數變成劍下亡靈，飛坦直接砍到最後阻攔者八百比丘尼面前。
「你殺不死我的。」八百比丘尼把俠客的心臟貼在自己心口，將那枚毒牙插到底，直接把俠客的心臟釘在了她自己的心口。
「我殺你做什麼？」飛坦眉眼一挑，緊接著血花飛濺，那顆美麗的頭顱便帶著微笑飛上了天空。
飛坦隨即攬起俠客的身體，反手把天叢雲劍直接擲向探過來巨大腦袋的八岐大蛇，八岐大蛇身軀龐大躲閃不及，被那天叢雲劍劃開了一層血皮。
而那劍擦過八岐大蛇的腦袋，竟然直接釘住了八百比丘尼的腦袋，飛坦抱著俠客的身體彈跳而起，抓住了天叢雲劍，直接連帶著腦袋塞進了收納袋裡。
而八百比丘尼原本朝著頭的方向走去的身體直接就是一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這本來不是給你準備的，倒是讓你先品嘗一下。」飛坦挑起嗤笑，他說的是這身首異處的方法，這原本是為那個綠髮的魔女預備的大禮。
不是死不了嗎？那讓你安靜一會可以吧？
「那妖怪，把汝身後的身體交出來，吾可以滿足你任何條件。」八岐大蛇那詭異的聲音響徹在半空中，他在利誘飛坦。
「喲？」飛坦踹著八百比丘尼的肩膀，把俠客的心臟連同那顆蛇牙一起拔.了出來，八百比丘尼心臟中濺.射出來的鮮血灑了飛坦半張臉「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
「當然，吾從不說謊。」八岐大蛇其中的一個蛇頭裂開笑容，滿口的尖牙利齒和猙獰。
「你把我的俠客復活了，我就信你！」飛坦直接從收納袋裡把插著八百比丘尼頭的天叢雲劍拔了出來，那劍鋒直接將湊近的八岐大蛇一雙眼睛橫切開來，那八岐大蛇的頭直接掙紮起來，慘叫著縮進了雲層。
「凈說廢話的鬼東西。」飛坦諷刺看著那對自己家虎視眈眈的其他幾顆頭冷笑一聲。
「你先在儲物袋裡待會，估計這輩子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你能進這個袋子了，別生氣。」飛坦把俠客的身體連同那顆插著毒牙的心臟放入儲物袋，看似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對俠客說話。畢竟那個儲物袋只能裝死物，飛坦這輩子再也不想有機會把俠客裝進去了。
飛坦抬手擦了一下滿臉的臟污，低頭看向被插在劍尖的八百比丘尼頭顱「你到底什麼意思？把那玩意復活能給你什麼好處？」
飛坦這麼說著，舉著劍順便把八百比丘尼的頭也一起指向八岐大蛇的方向，卻見八百比丘尼燦爛一笑「妾身吃了人魚肉永生不死，只有八岐大人可賜予妾身一死。」
飛坦知道這世上有千千萬種死法可以讓這些所謂「永生不死」的人徹底死掉，例如找個活火山跳進去……又不是銅皮鐵骨，都化成灰了再不死就出鬼了！
飛坦瞄了一眼八岐大蛇，見他沒什麼動作隨即一笑蹲了下來，面對八百比丘尼的頭，飛坦想到了個好辦法。
「我送你份大禮吶，讓你在以後數不盡的時間裡過得毫無知覺。」飛坦惡趣味的這麼說著，隨即手握劍柄橫切一下，八百比丘尼隨即被開了腦殼。
飛坦拔出劍，就看著那破碎的組織正在向一起聚集，飛坦拿劍尖在八百比丘尼的腦子裡撥弄了一下，劍鋒所至……切下來一塊腦組織。
「給你做個額前葉切除術，不用謝。」飛坦惡劣的一笑，把那片腦組織踩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