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沈茂一愣,緊接着立馬明白過來。想必是病秧子又碰了一鼻子灰。氣咧咧就要衝上去,「這小妮子反了天哈!」捲起袖子抬腳踢門。

衛錦之將他攔下,生怕屋裏頭的人嚇著了,轉過頭生氣對沈茂道:「殿下這是要作甚!」

沈茂氣焰消下來,「幫你出氣啊。」

衛錦之甩袖,將他拉到院子外面,「這是我的家事,無需殿下插手。殿下來此,可有要事?」

沈茂小聲嘟嚷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忽地前方有將士進府來稟,說是城外五十裏外的驛站,有軍隊駐紮。

沈衛二人一愣,將士的稟話聲音大而洪亮,禾生在屋裏也聽到了,當即趿鞋從屋裏跑出來,問:「是王爺嗎?」

沈衛同時看向稟話的將士,將士將下半句還沒來及說的話,小心翼翼上報:「依軍隊標識,是平陵王所屬軍隊。」

禾生喜不自禁,她幾乎忘記自己的腳傷,恨不得歡喜雀躍地旋轉。是王爺,他來救她了!

「小賤人,別高興得太早。」沈茂狠狠朝她瞪一眼,甩袖而去。

衛錦之皺了皺眉,匆匆跟了上去。獨留禾生一人興高采烈地遙想沈灝進城的意氣風發。

只要有王爺在,三殿下的陰謀就不會得逞。

她知道的,他一定會贏。

沈茂與一干擁立之臣在小書房議事。

衛錦之百思不得其解,一針見血地問:「平陵王為何提前回京?」依照計劃,此刻平陵王應該正在關外與漠北皇室叛亂分子廝殺,根本——無力。他走了,漠北皇室的內亂誰來平定,難不成漠北四王子親自上么?

退一萬步講,就算關外的事情提前結束了,他回望京,為何一路都無人通傳,待眾人反應過來時,他已離城不遠。明明盯得那麼緊,為何他還能一路北下駐紮城外?

這中間,一定有他們不小心忽略掉的地方。

衛錦之無心聽他們再議,起身往外,派人前去探查。

半個時辰后,衛錦之氣沖沖地推屋而入,不顧眾人的眼光,當眾質問沈茂:「數月前,你是否背着我放了一個老太監出宮?」

沈茂好面子,抿抿嘴,不習慣被他當眾怒斥,硬著腰杆子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放個太監出宮怎麼了,那老太監是以前伺候過我的,年近六十了,好不容易央我一回,想要回家團圓,又老又鈍的,難不成還能出什麼岔子!」

衛錦之氣得拿過旁邊几案上的花瓶便往地上砸,「豎子!」

籌謀了這麼久的計劃,眼前著就要成功了,竟然就這麼被他給弄折了,可氣可嘆可恨!那老太監雖老,以前卻是練過武的,並且伺候過聖人一段時間,雖身處雜物庫,實則是聖人的心腹。據探子來報,消息就是那老太監放給沈灝的。

眾人一驚,沈茂也被嚇住了,壯著膽子喊衛錦之一聲,見他氣得面色發白,捂著胸口就要吐血。當即明白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將眾人遣散之後,徑直拉着衛錦之的衣袖便開始道歉:「衛二,這事是我錯了,當務之急是如何擋住二哥的軍隊,你得想想法子,我可就全靠你了。」

衛錦之狠狠揮開他的手,「你當我神仙不成,捅了簍子只管問我要法子?」

此時又有人來報,說是行宮被破,一乾重臣家屬悉數不知所蹤。

衛錦之氣得一掌往牆上捶去,沈茂及時以身體擋住了他的拳頭,雖被這一連串的壞消息嚇得臉色蒼白,卻還是顫著聲朝衛錦之笑:「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衛錦之握緊拳頭。

他費了那麼大的勁,好不容易才將沈灝京中勢力壓制剷除,如今行宮被破,想來沈灝那邊竟還有殘留勢力。

衛錦之鬆開眉頭,嘆一口氣,道:「行宮的人,定是被二殿下救走的,除他之外,想來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了。沒了諸臣把柄在手,我們需儘快起事。殿下,即刻下命,封鎖城門,調三千將士與城門守候,凡靠近城門者,一律格殺勿論。明日午時,提前行祭天大典。」

沈茂點點頭,後背仍舊有些發涼,「行了祭天大典,旨意一頒佈,我便是皇儲,想來就算老二想攻城,屆時也占不到理。」

衛錦之點頭,「正是如此。」

沈茂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與他道:「雖然沒了群臣家眷,可我們還有那個小妮子啊,萬一……」他砸吧嘴巴,將不吉祥的詞咽下去,繼續道:「到時候將小妮子一搬,老二那麼寵她,說不定就降了……」

話未說完,被衛錦之當即打斷,他斬釘截鐵道:「不行!」

沈茂央求他,「又不動她,就拿她做個幌子而已,傷不到的。」

衛錦之狠瞪他,「想都別想。」

沈茂皺皺眉,只得作罷。心中腹誹,自古紅顏多禍水,瞧病秧子如今這模樣,古人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若明日情勢所迫,哼,他要做什麼,病秧子未必擋得住。

衛錦之來了禾生屋裏,見她臉上精神奕奕,比起之前的樣子,氣色要好了很多。

縱然她的好心情是因為另一個男人,他也覺得開心,她那般抑鬱的樣子,他實在不想再看到。

禾生見他來了,只覺得明日他便要成為王爺的階下囚,連帶着眼神都和順不少。

他站在大窗枱下,窗欞未放下,風透過紗簾呼呼地吹進來。禾生撩眼去看,望見他錦衣白袍下露出一截瘦削手腕,脖頸是白細的,彷彿古書里描繪弱不禁風似的病美人一般,他似乎隨時會被這大風吹倒下。

衛錦之伸手去關窗,好不容易頂着狂風將窗戶欞子放下,屋內回歸平靜,只聽得屋外依稀風過枝頭的聲音。

禾生忽地問他,聲音里充滿了期待:「王爺要來了,是么?」

這是自她進府之後,第一次主動搭話。衛錦之長睫一顫,低下頭,聲音緩和如流水:「是的,已到了城外。」

他悄悄側過頭,將她臉上的欣喜盡數覽入眼中。悲涼又開心,心想什麼時候,她會因為他而盛放如此純真美好的期待呢。

禾生正高興著,冷不防被他拽住手腕,想要掙扎,掙不開。衛錦之同她柔柔道:「就牽一會。」

他的手像蔓延的藤枝,沿着她的手腕緩緩移向前,溫柔得沒有任何侵略感。

禾生想,或許他確實是喜歡她的,只是這份喜歡來得太遲太偏執,她根本無力承擔。

兩扇大窗一關,屋子裏光線昏暗,案上有沉香裊裊升起,他握着她的手,感覺像是握住了天荒地老。

衛錦之開始同她說自己的事。

小到他喜歡的團茶種別,大到與沈茂的一拍即合,那些他生命中記得清清楚楚的事,他都一股腦地說與她聽。

忽地她插了一句,問他:「當初你為什麼想娶我?」她終歸還是好奇的,一個小門小戶的商家之女,怎麼就突然被他這樣的世家之子看上了呢。當時的媒婆怎麼說來着,非她不娶。哄得她爹娘將她嫁入了衛府。

衛錦之沖她一笑,「怕我功成名就歸來,你爹娘將你嫁於他人了。早早娶了,名分已定,心頭方安。」

禾生搖頭,她問的不是這個。

衛錦之一愣,當即明白她的意思。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眼角簇了笑意:「第一眼看到你時,我便知道,這輩子是要娶你的。」

禾生臉上微燙,下意識又想掙開手。感覺自己被調戲了一般,憤憤地呼著氣。

衛錦之輕輕摁住她,聲音有些疲憊:「再牽一會。」

他想到明日的祭天大典,於慶廣殿完成典禮后,於城頭向萬民宣告定嫡旨意。草木皆兵,所有的士兵都已整裝待發。

禾生想到什麼,開口央他,「明日你將我帶上好不好。」不出意外,明日上城頭監旨的定是衛錦之,沈茂是不會親自去冒險的。

衛錦之語氣溫吞,「你想去?」

禾生怕被他看出異樣,講出一句真話來:「我想去城頭看看王爺。」一雙小鹿般的清澈大眼,眼中帶着委屈,似乎只要他說一句不,便能立馬落下淚來。

衛錦之心中一顫,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好。」

城郊駐軍營。

沈灝一襲銀鎧,負手在背,聽下屬報備明日行動。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信使已經出發,卯時一刻便會到達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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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福星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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