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凌

「武凌，你給我站起來，誰讓你上課看武俠小說的，真把學校當你家呀，想幹啥幹啥！」講台上那個看起來像極了滅絕師太的老太婆氣匆匆的盯着教室最角落，她的手裏緊緊的攢著積滿白灰的粉筆擦，惡狠狠的神情幾乎快把眼球吐出來，多虧了那個極小的圓框眼鏡擋着，否者真讓人擔心。

那個位置現在正坐着的，便是肇事者——武凌。帥氣的面貌典型的校草級別人物，除了學習成績和帥不成正比以外，基本到哪都是「蝴蝶」最追捧的對象。

唯一讓人無法理解的就是，武凌對武俠小說特別的熱愛，幾乎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老師和同學們基本已經放棄他，除了講台上的這位師太偶爾看不下去，會出言吐槽幾句。

「師太，噢，不不不，老師，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對學習沒興趣，這不，我剛剛和女朋友分手，散打比賽又很快就要開始，我一點狀態都沒有，你就別再煩我了，先這樣了，我帥我任性。」

面對師太的「咄咄逼人」，武凌不得不的起身，慢悠悠的他喝了口水，一不留神，把心裏對老師的綽號給叫了出來。

師太聽完，手裏的粉筆擦幾乎已經變形，空氣凝聚了緊張的氛圍，在座的同學全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絲毫不敢發出多餘的動靜。

「滾，再不滾，我就……就我滾！」

估計師太也是氣昏了頭，或者說武凌一米八的個自己也打不過，這般話語一出，惹得全班哄然大笑，尷尬的氣氛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師太紅撲撲的臉。

「別別別，老師你別滾，你滾了同學還怎麼上課，我帥我先滾，你隨意啊。」看着師太血一般的面色，武凌也不再刁難，撂下一句，提起外套轉身離開，桌面上遺留下一本名為《天龍八部》的小說。

武凌瀟灑的走出教室，幾乎沒有理會背後唏噓的叫聲，面朝天，幻想着自己猶如一位萬人敬仰的武林高手，正踏向自己的決勝高峰。

可這一切，只有親身經歷的武凌才體會到，如此這般的做作，回家指不定被挨上散打冠軍老爸一頓亂揍。

「唉，不管了，人生嘛，誰讓我晚出生了幾千年，這逼裝的，就當給幾千年後的我挽回一點念想，江湖……武林大會，你為何去的那麼早。」武凌邊走邊想，不一會兒就離開了校園，目的地嘛，自然不可能是家了，才剛上完早讀不久就回家，這不是找死嗎，老爸的拳頭可不是蓋的。

這國中46班，就是武凌所在的班級，全校吊車尾的班級，武凌在這班降級了三次，毎次考試總是對監考老師報告說：「老師，我有病！」

再加上他的遲到，每一次都是惹得全班哈哈大笑，監考老師已經對他無賴感到無可救藥了，即使不放棄治療，這治療費也是頗為之高呀。

在監考老師的翻白眼下，笑嘻嘻的武凌貼著牆壁，若有其事的扶著離開，在轉角處，一溜煙拔腿就跑。

好在武凌有個散打老爸，從小就被調教成強壯的體魄，總是能夠在高校散打比賽中為國中奪冠就，唯一讓人裁判不解的就是，為什麼每次都是這傢伙參賽，按時間算，他總該是畢業了吧。

而武凌真就是臉皮和身子骨一樣厚實，一點也不怕他人異樣的目光，即使在每一學期泡著比自己小几歲的同屆學妹，也依舊敢往家裏帶。

但並不是說他就是花心，他有個不成名的規定，那就是男人在外，總要有個美麗的女孩撐場，這樣才能夠體現自己的身份。什麼香車寶馬，別人第一眼看的，是你的身邊站着什麼樣氣質的女人，也就是這樣的三觀，讓他即使是不喜歡，也會湊活的在一起，憑藉着他的體貌，把妹還不手到擒來。

這回是武凌的第一次碰壁，他的女友提出了分手，這讓他倍感不是滋味，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女生甩了，再加上散打比賽臨近，武凌才會忍不住的在課上大搖大擺的看起武俠小說來，說真的，他對這個世界早已經厭煩了。

武凌獨自一個人走在熟悉的小路上，隨意披在肩上外套，耷拉着垂下的長發，就像一位失意的古代書生。對這一頭長長的秀髮，武凌可是苦苦要求才留的，為了在生活里變得古風一點，他老爸總是收到學校的投訴電話，說是你們家武凌的簡直實在拍電影，哪有學生奇裝異服的來上課的，這不是助長了學生的不良風氣么。

最後武凌老爸被學校電話煩的沒轍，買了一頂假髮給他，並要求他在學校必須帶上，否者就是去減掉。

不得已的武凌只好帶着，不管實在夏天還是冬天，再熱也不能脫下來。

沒辦法咯，要風度，就得拋棄溫度。

眼下武凌已經移步到了「風葉網吧」，這是他第一次到網吧。

真的，平常的武凌還是很乖很有辨識能力的，像他這種一有錢就去買武俠小說實體書的人來說，哪有什麼閑錢去網吧這種高大上的娛樂場所，心酸的說，還不是家裏零花錢管的嚴啊。

站在門外的武凌，像第一次接吻，心裏竟然莫名的小鹿亂撞，太邪門了。

他伸手摸了一把口袋，發現有5塊的早餐錢沒花，牙一咬，心一橫，就這般踏進了網吧。

這家網吧估摸著也就是一家無證經營的黑網吧，破舊的排氣扇外加一台不知幾手的舊空調支撐門面，電腦還裝着xp系統，底下儘是一幫無業遊民，要不是頭頂上的風葉網吧的招牌，那非主流的發色混合著讓人以為是進了理髮店。

武凌頂着眾人異樣的眼光，略微的掃視了一下周圍，得出這麼些結論。

估計也是網吧很不景氣，網管竟然和藹的主動的迎合上來，面露幾顆金牙的他使勁的將嘴往武凌身上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土鱉。

「哎喲，客官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武凌一聽這腔調，很是中聽和對胃口，於是附和道：「這是從何說起呀？」

也許網管也就像開個玩笑，沒想到這臭小子竟然真當自己穿越了不是，要不是老子這門面不景氣，老子我一掃帚揮死你。

「哈哈，客官見笑了，吾家祖輩都是觀識面向之人，也就懂點這江湖騙術，混口飯吃罷了。」網管說着心裏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估摸著這輩子也沒說過這樣的話。

武凌自然不是二愣子，對方的做作他是知道的，畢竟這裏還是21世紀，哪還會有人這樣說話，唉，英雄總是孤獨的，得過且過吧。

「這樣說來，還是很中肯，如今我就以5金暫借一處地域休息休息，不打擾吧？」武凌不理會外人的看法，繼續回應。

「****，這傢伙就拿5塊忽悠我，還真以為今天碰上什麼大款，5塊就想霸佔我一台機子？虧我表演這麼賣力，不去拍電影真是浪費呀」網管心裏嘀咕著，臉上還不停的變換表情，活生生是個以面貌展示內心世界的人。

當然，這一切武凌都看在眼裏。

「額，那個呀，5塊就半個鐘，46號機就是了，過去按開機鍵，輸入這張卡上的數字和密碼就可以上了，絕對童叟無欺友情價了。」網管一邊說着，一邊將肩包里的上機卡甩給了武凌，看武凌矯健的接住后，頭也不回，一把抓過5元后就離開，動作一點一也不稚嫩，估計以前經常這麼做。

武凌盯着手裏冰涼的卡，卡面上的「登機卡」三字早就不清晰，視乎被人刻意划花了，就連數字和密碼處也是很模糊，只能依稀瞧出是什麼號碼。

沒轍啦，網管已經走了，看起來並不想再理會自己，武凌停頓了一下，便邁開步子朝向46台機走去。

很快武凌就來到角落處，那破舊的台式機上清晰的掛着46號的字樣，和環境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登機卡，唉，湊活試試，我看看啊……tianyamingyue，這應該是賬號了」

武凌一遍仔細的瞅著卡面數字，一邊快速的輸入著。

「這密碼中間還缺了一位數字，難道是空格？」武凌心裏想着，手法很快的就點擊了一下空格。

武凌輸入完畢，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抹輕微的光亮漸漸的從破舊機子中央擴散開來，剛開始還以為是電腦的登機畫面，後來的一道電流閃光出現，武凌才意識到，這是電腦短路，馬上就要燒起來了。

武凌迅猛的站立，大聲呼喊道：「快切斷電源！」

網管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有人搶劫，只見他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軟綿綿的地回應道：「別拔牙，其他的你隨意……」

一聲爆炸，挾卷著網管最後的話語，激蕩在破舊潮濕的小巷子上。

不知多了多久，武凌就像一隻飄蕩在人世間的孤魂野鬼，很無助，很孤單。

「武凌？體質不錯，很適合嘛。」

光亮模糊至極的空間里，彷彿有人貼著武凌的耳朵重複這些話，可任憑武凌怎麼用力，也無法活動半分，像極了靈魂出竅，一絲也沒有身體的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