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

沈凝有些懵。

一部耗費心血的電影被禁，也是時有發生的。色／情是最容易觸高壓的因素，但是《若疆鎮》……

涉及敏感的zz題材？

她想到《若疆鎮》的故事背景,心裡瞭然。

林川的聲音里透著疲憊，似乎已經被抽空了所有的氣力。

沈凝輕輕開口：「Butyoudidtry,didn』tyou？＊」

可是你確實為之努力過，不是嗎？

所以你不必沮喪，不必自責。

那邊長久沒有迴音。沈凝只能聽見林川的呼吸聲,悠遠綿長，像是翻卷而來的海浪，連綿不絕的山川,卻帶著猶疑和毀滅的前兆。

她很擔心他。

林川突然輕笑一聲。

「是啊,我確實努力過了。」

「可是，小凝,我越來越絕望了。」

沈凝的心裡越來越不安：「別急,好本子一直都會有的。等下我就給秦導打電話，向他推薦你。他最新的電影就想先挑好演員,再為演員量身定做劇……」

「謝謝你，小凝。」林川打斷她，比之前更加平靜,「但是不用了。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好。」沈凝不想過於逼迫他，應了一聲，「等會兒我就來看你，你呆在家裡別動啊。」

「嗯。」林川乖乖應了一聲，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沈凝的心裡卻莫名慌張起來，只覺得什麼更加危險的預警信號。

掛了電話，她快速換了身衣服，連妝都沒補，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到林川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她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家裡沒有開燈。林川穿著有些寬大的白T恤，頭髮沒有做造型，長長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整個人憔悴疲憊，比沈凝前一天見到他的時候更加瘦削。

沈凝關了門，抬頭看向靠在牆上看著自己的林川：「餓了嗎？」

她的手裡還提著從家裡帶來的一些菜和水果，準備過來給林川做晚飯。

看著她這麼一副小心翼翼又有些擔憂害怕的模樣，林川低笑著「嗯」了一聲：「別擔心啦。剛才不餓的，看到你又餓了。」

……什麼叫……看到她又餓了？？？

小姐姐表示自己有點想歪了。

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有些微妙。

沈凝的臉有些紅，借著昏暗的天光掩飾自己，飛奔進廚房做飯。

林川也跟了進來。

沈凝正拿出芒果準備切給他吃，見他進來，連忙趕他走：「哎呀，我在就夠了，你別來。」

林川的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廚房門前看著她微微笑著，沒有說話。

「你今天可有口福了。」沈凝一邊切芒果一邊吹逼，「張先先總是說，花一個月賺的錢吃我做的一頓飯都值得，我今天可是給你做免費勞動力來了。」

「是啊，」林川說，「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經很有福氣了。」

他站在那裡看著她，似乎怎麼都看不夠，沈凝一邊低頭切芒果，一邊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流連纏綿在她的身上，一刻都不想鬆開，搞得她有些手足無措。

她切好芒果，塞給他，馬上把他推出了廚房：「快點走快點走，否則我要發揮失誤了。」

林川本來還想留下來給她打下手，結果聽到後半句話，似乎改變了主意，聽話地端著芒果去客廳等她。

這晚沈凝只做了一些最簡單的家常菜。

清炒蘆筍、油燜筍、可樂雞翅和宋嫂魚羹。

沒想到菜上桌的時候林川的眼睛都亮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蘆筍？」

「我還知道你喜歡雞翅。」沈凝把筷子放到他前面，「快來看看怎麼樣。」

林川沒有夾雞翅。

他把蘆筍、油燜筍和魚羹都嘗了一遍，就是沒有吃雞翅。一圈嘗完，他放下筷子笑道：「很好吃。」

眼睛雖然被劉海遮住一半，但依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沈凝有些奇怪：「你怎麼不吃雞翅呢這可是我最得意的菜了！我記得你當年到我舅舅家吃飯的時候，可喜歡吃雞翅了！」

因為你喜歡吃，所以我這麼多年才把這道菜練的這麼好啊！

自己苦心孤詣鋪墊了這麼久，一定要被感知到。

誰知林川說：「我已經戒了雞翅了。」

戒了……雞翅？

他用這個詞，沈凝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沒事吧？」她覺得之前在電話里感受到的那種危險的氣息又降臨了。

林川搖了搖頭，開始安靜地吃飯。他不時抬頭看兩眼沈凝，朝她笑一笑，然後又低下頭去安安靜靜吃飯。

沈凝直覺這是什麼不可觸及的領域，也不想多問。她盛了一碗飯，坐在林川身邊也開始安安靜靜地吃起來。

在片場上林川一向吃得少。這頓晚餐，他竟然吃了整整三碗飯。

沈凝戲謔：「你經紀人不會打我吧？」

林川也笑了：「他不會的。」想了想他又加上一句，「以後他都不會的。」

飯後沈凝把碗筷收拾好，林川搶先一步把碗都洗了。沈凝又洗了一些葡萄，兩個人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

「《孤客》？」林川打開盒子里的app，選中沈凝最新的這部電影，挑眉問她。

沈凝點頭，「好。」

電視屏幕上開始放《孤客》。

沈凝飾演的女主角阿蘭從江南小城出發一路北上，旅途中遇到了很多人。無論喜歡與否，他們皆是匆匆而過的過客。當她歷經千辛萬苦到達京城，卻依然是孑然一身。

京城的繁華巷陌，迷濛夜色里。燈紅酒綠，紅塵軟丈。

她是唯一的孤客。

當片尾曲響起的那一刻，沈凝發現自己又哭了。雖然她參與了拍攝全程，而且也看過幾遍成片，可她又一次被自己虐到。

人生如逆旅，人人皆是孤客。每個人都獨立出生，獨立去死。＊

這話，沒毛病。

林川給她遞來一張紙，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沒有說話。

「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我難過極了。」沈凝小聲啜泣，「我迷茫又孤獨，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幹什麼，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現在呢？」

「後來你出現了。」沈凝擦了擦眼淚，「我想，其實我的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她轉頭看著林川，「有你，有我媽媽，有可愛的朋友們，還有那麼多喜歡我的人。我比起別人，實在幸運太多太多了。」

「謝謝你啊。」

沈凝很少說這麼煽情的話，可是人一開始落淚，就感性地停不下來。

林川的眼神有些暗沉下去。他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啊。」沈凝破涕為笑，將手裡剝好還沒來得及吃的葡萄塞到林川的嘴巴里，「快吃快吃。」

她還是適合比較輕快的場合，這個煽情的氣氛可以消散了。

她轉身又去拿了一顆葡萄，話茬有些停不下來：「要是我當時知道你是你，我肯定早早地就去找你這個流量小鮮肉了啊，哪還用等到你和我一起拍《愛情是糖》才認識……」

話音未落，她的葡萄就掉到了地上。

林川猛地拉過她的腰，用力地吻了上去。

沈凝本來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探出身子去剝葡萄，此刻卻被林川拉回來，牢牢禁錮在身下，鋪天蓋地的葡萄甜味混著少年身上好聞的皂香味一下子卷席了她的整個世界。

不同於第一次在片場上林川吻她時不疾不徐的攻城略地，此時的林川有力而霸道，衝動而無序，卻比第一次讓她更加沉迷。

「唔……」沈凝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深深陷在沙發里，動彈不得，放任自己沉淪其中。

她抬起手勾住林川的脖子，更加深地把他拉進自己。

似乎要把他融入血脈。

似乎這樣才能減輕心裡的不安。

似乎要證明他的存在，似乎要抓住此時。

似乎只是因為，當初一秒的心動。

青澀男孩已經成為溫暖少年，俏麗少女出落得更加美貌惑人。

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糾纏、撕／咬，不死不休。

室內瀰漫著荷爾蒙的氣息，一觸即燃。

就在沈凝以為林川的手會有進一步行動的時候，他停下了。他的手放在她的衣擺，僵硬著，止步不前。

「怎麼了？」

她摟著他的脖子，唇瓣微微離開他的眼睛，呢喃道。

「對不起。」林川垂下眼睛，將她放開。

怎麼又是這句話？

沈凝沒想到他是個這麼傳統保守的男生，覺得有些可愛的，「沒事呀。你這樣，我很開心。」

和喜歡的人擁吻真的太棒了。

林川的手撐在她的身旁，深深看住她。半晌，他輕笑一聲：「傻瓜。」

說完俯下身，又是輕輕一吻，落在她的右眼。

沈凝搞不懂他怎麼能夠突然從情／欲中恢復理智，撐著臉趴在沙發上看著他，她敢肯定自己肯定是一副面色潮紅的女色／鬼形象。

林川彎腰將她剛才掉到地上的葡萄撿起來扔到垃圾桶里，轉身就看到沈凝一副還沒回過神來的模樣。她的手撐著下巴，問他：「怎麼啦？」

她的眼睛紅通通的，讓他想起她剛才泫然欲泣淚眼朦朧的樣子。

那樣子，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