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捧著手機倒在床上，只覺得飄飄欲仙。

等她平靜下來之後,才假裝很冷靜地回了一句：……三天不上熱搜你就難受。

林川：不，是三天不拉著你上熱搜我就難受。

沈凝：今天的戲就演到這裡,謝謝大家.jpg

她已經對林川這種不是在搞事情就是在去搞事情的路上的體質習慣了。

因為林川轉發了她的小號評論,她小號里迅速跑來一大幫子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這個女子是誰？？？」

「卧槽三樹翻你牌了！！！蹭喜氣！！！」

「為什麼你要問他什麼時候公布戀情啊！！！已哭暈在廁所。」

「都讓開，別搶了,林太太會是我的。」

「……」

沈凝的小號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她微笑著，給林川微信發過去一個大拇指。

沈凝：抱走我家川川。我家川川真棒[強]

林川：不甚榮幸。

第二天，沈凝面色如常地面對自己又一次爬上熱搜榜首的事實。

她覺得自己認識林川的這麼幾個月以來,得到了充足的成長和鍛煉，都能對上熱搜這種事以平常心對待了。

希望有一天她能成長到林川對著她叫「林太太」她都面不紅心不跳坦然處之的一天。嘿嘿。

＊

《喜鵲報春》的劇組所有人都很認真,所以殺青的時間竟然比秦連青預計得早了整整一個多月。六月中旬，沈凝拍攝最後一鏡的時候，差點在片場哭暈過去。

最後一鏡就是電影的最後一幕。冬去春來,劉喜英漸漸看清了自己生活的桎梏。她從首劇回到老家農村，領養了一個小女孩，碌碌此生。

劉喜英送領養來的小女孩去上小學,第一天,在學校門口擁抱了她一下,幫她理理頭髮，對她說：「去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進學校。

劉喜英在她身後看著。她曾經從這個學校里走出來，然後又狼狽地回到這裡。

一切周而復始，從未改變。

劉喜英蹲在地上，慢慢地、慢慢地，無聲哭出來。

秦連青喊了「卡」之後，沈凝還蹲在地上哭。

「好了！」他朝她招招手，「這鏡很好！一條過！」

沈凝沒有動。

「小沈？」秦連青又把聲音提高了些。

她還是沒有動靜。

片場上的人面面相覷，還是聞多反應過來，跑上去搖了搖她：「凝凝？」

靠的這麼近，她聽見了沈凝壓抑的啜泣聲。

……完了，這人入戲太深了。

最後還是小加和聞多架著沈凝才能站起來，挪到旁邊去休息。

秦連青皺著眉頭走過來：「沒事吧？」

聞多：「應該……吧？」

秦連青看著沈凝的樣子，久久沒有說話。那沉默差點把聞多逼瘋了，他才開口：「回去休息吧。明天我請你們吃個飯，然後就可以走了。」

「是！導演！」

秦連青又慢慢走遠。

聞多悄悄和小加說：「每次看到他心裡都發怵，一瞬間回到被他在片場上罵哭支配的恐懼里。」

小加：「你不是說你很樂意被罵哭，覺得自己對演戲的感悟更深了嗎……」

「哎呀這種話你都信啊！」聞多一拍她，「我這是強行安慰自己一波，否則我怎麼堅持的下去啊！」

小加：[手動再見]人生如戲，您演技最高。

遠處的秦連青停下來轉頭看了聞多一眼。

聞多：……不是吧這麼遠都聽得見？！

導演您別當真啊喂！

坐在凳子上的沈凝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小加給她倒了一杯水：「凝凝，感覺怎麼樣？」

沈凝兩隻眼睛紅紅的，浮腫布滿血絲，憔悴不堪，聲音低啞：

「感覺想睡覺。」

聞多：……

＊

回到家裡之後，沈凝做了一個夢。

她和媽媽去舅舅家吃飯，卻在陽台上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看書。

舅舅說：「那是樓上林叔的兒子。他媽媽前幾天過世了，他不哭不鬧也不說話，林叔很擔心他，我就叫他下來玩。」

媽媽沒有了啊……

真的是很可憐。

沈凝從小就和媽媽一起長大，所以她根本沒辦法想象這個小男孩，沒有媽媽了，以後會是怎樣的光景。

「哈咯。」

她湊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那個男孩子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陽光下睫毛在眼瞼上投下密密的陰影，眸光粼粼。

這個畫面後來一直在她的記憶里揮之不去。

校草級草班草根本比不上這個男孩子的一根眼睫毛啊。沈凝被他看了一眼，臉有些紅，和他繼續套近乎。

「我叫凝凝，你叫什麼名字？」

「你在哪裡讀書呀。」

「你在看的是什麼書？」

一系列問題拋出去，沈凝沒有得到一點迴音。她覺得有些尷尬，只好站直了身子，假裝看陽台外的風景。

許久。

「《局外人》。」

少年清冽的聲音突然在她耳後響起。

她轉頭看著他——看著這個好看的男孩子，在艷陽下，突然掉下了眼淚。

「我看的書，是，《局外人》。」

那一瞬間，沈凝覺得天上的陽光突然變得特別刺眼。

她一下子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家裡床上。窗外晨曦初露，她昨晚回家之後竟然累的忘了拉窗帘。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早上八點十二分。

這麼早啊。

微信里有一條消息，是林川半個小時前發來的：

【咚咚咚，快開門。】

不會吧？

她一邊拿著手機，一邊狐疑地爬下床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望了一眼，結果看到自家外面樓梯上坐著一個長腿少年。他足足坐了三級台階，一邊靠在牆上，連帽衫的帽子遮住了半張臉。

看樣子，是睡著了。

沈凝輕輕打開門。

她本來想嚇一下林川，沒想到她這麼輕，他都一下子就醒過來。

「醒了？」他抬頭看她，睡眼惺忪，眼神還有些迷糊。

沈凝頗有些無奈自己的惡作劇沒有得逞，「不是吧？你這樣都能被吵醒？」

林川點點頭，站起身來，沈凝一下子從俯瞰變成了仰視。

他笑了，摸了摸她蓬亂的頭髮：「是啊，睡眠質量不是特別好。」

沈凝猝不及防被他這麼……寵溺？地摸了摸頭？有些沒反應過來，就這麼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林川的手□□褲兜里，沖她戲謔道：「怎麼？就讓我站在門口嗎？」

「進來吧。」沈凝匆匆轉頭，打開門。

早知道他要摸頭她就好好洗完頭再出門了啊啊啊！不知道他摸了她這麼油的頭髮會不會不喜歡她了啊我去！

林川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閑庭漫步走進沈凝的家裡，環顧四周，竟然開始一本正經地欣賞起來。

「你在外面呆了多久？」沈凝幫他從鞋櫃里拿出一雙鞋。

林川看了一眼那雙印著小熊維尼圖案的棉拖鞋，「不久。我給你發微信的時候才到。」

……那還不久！

沈凝的心裡有些愧疚：「你怎麼不敲門不給我打電話？」

「沒事的。」林川看著她的樣子微微笑起來，：「先姐昨天和我說了你才拍好《喜鵲》，我知道你一向嗜睡，所以就不影響你的美容覺了。」

沈凝看著他的樣子覺得更加內疚：「沒事的，我准許你以後隨時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就覺得自己霸道總裁極了。

沒想到對面的少年笑著點點頭：「好。」

……好？！

您怎麼答應得這麼快啊！

您怎麼不假意推辭客氣一下啊！

沈凝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跳。

兩人說話間，已經轉過了走廊，到了客廳里。林川的目光觸及客廳里的五十五寸液晶屏幕和立體環繞音響，眼睛一亮。

「很會享受嘛。」

沈凝欣然接受：「之前收集了很多碟子，為了讓它們有最佳效果，就買了一個好設備來播放咯。」

「有什麼片子？」林川走到一旁放影碟的架子上去看。

「按字母順序排列的……」沈凝跟在他後面，「基本上，你想要看的大片老片小眾片，這裡都有。」

此時的林川像個孩子，沈凝站在他身後，只聽見他不停激動道：「《畢加索的奇幻旅程》……《比海更深》……《□□》……天哪，《伍德斯托克1969》你都有！」

彷彿打開一個新世界大門。

「以後歡迎來這裡看電影啊。」沈凝非常心機地提議道。

誰知前面興奮的少年突然沉默了。

沈凝還在暗戳戳地下套：「反正我這裡設備好，平時也沒什麼人……」

她說著說著，才發現氣氛有些變了。

林川慢慢轉過身來。

他的手裡，拿著一張碟。

沈凝能看見那張碟子側面清晰的大字：

【局外人】

她只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被突然凍住了。對面的少年似乎陷入了什麼夢魘之中，神色苦痛而掙扎。

「吧嗒。」

突然響起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人走進來，然後是張先先大剌剌的嗓門：「凝凝你醒了啊？」

沈凝本來有些擔憂地看著林川，想著怎麼去安慰他。此時聽到張先先的聲音，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再看向對面穿著慵懶的少年。

……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啊！

她開始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