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屏幕：「張先先，你說他什麼意思？」

一向喜歡搞事情的張先先語氣很愉悅：「當然是和你暗戳戳的表白啊小姐姐！」

她著重強調的「小姐姐」三個字讓沈凝的心肝又顫了顫。

沈凝定了定神，掛了電話，又將林川這條微博反反覆復看了三遍，心裡湧起一種不知道什麼感覺的又驕傲又害羞忍不住尖叫的秘制心情。

如果此時張先先看到她的樣子，會告訴她——你這是少女心炸裂了小姐姐。

屏幕上，林川的頭像下面顯示他在幾個小時前發了一條微博：

【不然叫你小姐姐吧？】

下面是兩張圖。

一張是沈凝和他的聊天截屏，她的備註和兩人的頭像都被做了馬賽克效果。還有一張是有粉絲很久之前給他做的表情包，用的是林川片場癟嘴委屈的照片，上面的配著「拍戲好累，要小姐姐親親才開心」的字樣。

他們兩人之前的對話都被馬賽克糊了，只剩下最後兩句被公諸於世：

【阿姨去拍戲了乖。】

【阿姨，祝您馬到成功！】

雖然這條微博有那麼一點點刻意的隱晦，但是粉絲們在幾秒鐘之間就反應過來怎麼個回事。

林川很少發這樣曖昧的原創微博，幾十分鐘之內粉絲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猜測了一遍。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三樹有情況！」

「卧槽！！！！！感覺一場大戲！！！！！！」

「我的媽，你竟然用了這個表情包？！做這個表情包的後援會哭暈在廁所。」

「這個您你出來一下，我們聊一聊人生。［微笑］」

「我什麼都沒看見，只想問三樹今天拍戲是不是太累了，小姐姐來親親你哦。Mua～」

「所以阿姨是誰？？？哪個老女人？？？看起來是圈內的？？？」

「沈凝沒到自稱阿姨的地步吧……」——沈凝微笑：這位朋友，人心比你想象的複雜。

「卧槽聽說那位影后最近真的就在拍戲啊！」

「樓上你們都想多了，也許只是親親臉頰來感受來自阿姨猶如母親般的溫暖呢：）」

「三樹你最近緋聞太多，我要脫粉了。［再見］」

「＋1，好好演戲不行嗎？？？［再見］」

沈凝：？？？所以只是變相的女友粉吧？？？

她還沒翻完熱評，又有一個人打來電話。

——她媽媽。

沈凝接起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麼有異樣。

「喂？」

「凝凝啊！！！」她媽媽的聲音自帶驚嘆號，「你和小川真的在一起了啊？？？」

「沒有啊，媽，你聽誰……」

沈凝媽媽很快打斷她：「我看微博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啊！你那頭像蓋了馬賽克我都能看得出來！你裝什麼裝！」

……沈凝默默給她媽媽比了一個大拇指。

親媽。

她媽媽見她沒有反駁，有些得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親媽幹嘛還瞞著，嗯？」末了她又補充一句，「你點個頭我就去給你們挑房子買了。」

真.霸道總裁。

沈凝在心裡為她當初交給媽媽的財政大權點了根蠟燭，反駁地很無力：「我沒裝啊。本來就沒有在一起……」

「屁！」她媽媽又一次打斷了她，「你們沒有在一起，林川發這個微博什麼意思哦？逗你玩嗎？」

沈凝很慶幸她自己說了一個原因，正要點頭稱是，卻聽見對方倒抽一口冷氣，「沈凝，你不要和我說，你拒絕了他，所以現在他是在追你？」

語氣里莫名有些陰森森的意味。

沈凝「嘿嘿」一笑：「我怎麼敢呢媽您這麼看好他我也不敢拒絕他啊您說是吧……」

「那就好。」她媽媽鬆了一口氣，「我就怕你心氣太高。我跟你說，雖然小川拍的劇都不咋地，但是人看起來還是很善良的。」

他演的都是些高冷霸道總裁，所以媽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沈凝沒敢問出口。

不過她也沒說其實林川的履歷比她牛逼多了，人家隨便一個比喻，就點撥得她的演技飛速進步。

沈凝的媽媽說完這話還是不放心，又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沈凝一時想不開錯過林川這個好村裡的好店，和她說只要一有機會就拿下林川。

沈凝就差沒用她爸發毒咒讓她媽相信她的心了。現在她和林川的關係局面有那麼一點複雜，和她媽媽也解釋不靈清。

絮叨了一會兒，這通電話終於結束了。

沈凝終於找到機會進微信私戳林川。

沈凝：卧槽泥發那個微博什麼意思哦！［微笑］

林川過了很久還是沒有回復。害沈凝一邊研究《海上繁花》電影藝術的同時，一邊還心神不寧地戳手機屏幕看消息提示。

晚上九點，林川沒有回復，倒是聞多的微信消息跳了出來。

聞多：凝凝，嘿嘿嘿。

沈凝：？？？

聞多：研讀劇本到現在，才發現你們家川川搞的大新聞。

沈凝：？？？你才在搞事情好伐？

聞多：小姐姐，我說錯話了嗎？

沈凝已經預感到「小姐姐」這個梗可能要終身跟隨她了。

沈凝：有本事你明天不上片場我保證不打死你。

聞多：[委屈]

聞多：我向你坦白，我還覬覦過你家川川的顏呢。

沈凝：我家川川？送給你你要不要？

聞多：[花心]要！

沈凝：……滾。

聞多：我不怕你，秦導會保護我的。

沈凝：……行行行你牛逼。

聞多：記得明天帶喜糖哦，要巧克力味的。

沈凝：[微笑]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向你投了一坨屎味的喜糖。

聞多：哇！！！你承認了！只要喜糖就好！什麼味道都無所謂！

這個人瘋了，她不想和她說話。

沈凝冷漠臉，回了一個「哦」，退出來就關了網，專心看《海上繁花》。

這一看竟然看到了第二天凌晨。

沈凝哭了好幾次，眼睛都哭腫了，最後抽抽嗒嗒地寫了好兩頁的心得。然後又突然來了靈感，把劇本搬出來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備註。

她覺得自己離劉喜英又近了一些。

這一折騰都快早上五點了。沈凝頂著黑眼圈，在補覺之前最後看了一眼手機——

林川還是沒有回復。

這個人怎麼搞事情之後就跑了？！感覺賊他媽刺激嗎？！

太沒有人性了。

沈凝腹誹，戴上眼罩，很快進入夢鄉。

＊

第二天早上的戲進行地還是比較順利的。

和沈凝對戲的男演員也是季言級別的影帝了，他演的男人是劉喜英的初戀情人，一找到比她更年輕更漂亮就立馬甩了她。

兩人的節奏還比較一致，沈凝很快入戲。

這場戲拍的是還沒整容之前的劉喜英被男友甩了，隻身北上去首都找自己的夢想和愛情。

拍攝過程中，沈凝差點哭的斷過氣去。

太他媽難過了。

長得丑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還有夢想。現實何其殘忍，逆襲終究少數，最終還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沈凝的腿哆嗦著，幾乎是扶著牆爬出首都劇團辦公室。她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自己一定要進到這個戲團，要整容，要變的好看，要把看不起她的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沈凝的眼睛里燃燒起火一樣的憤怒與生命力。

待秦連青喊了「卡」之後，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戲里無法自拔。

於是，所有人就看到國內兩大電影節雙料影后像一個鬼魂一樣遊盪在片場上，低著頭啜泣。

所有人：……

秦連青倒不擔心她。演員入戲是一件好事，他倒覺得沈凝是個可塑之才，進步很快。

那邊聞多很操心，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很快輪到她的戲，她拍了幾遍，又被秦連青罵的狗血噴頭趕下來。

秦連青已經揚言要換掉她了。

這位粗神經的姑娘並不關心自己的境況。一下場，她就暗戳戳跑去問小加：「凝凝好點了嗎？」

小加一邊刷手機一邊搖頭。

「你怎麼不擔心她啊？」

小加抬頭回：「我問了先姐，先姐說不用管，我就不管了。」

聞多：「……」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話，卻被小加的一聲驚呼打斷。

「啊！」

「怎麼了怎麼了？」她就覺得剛才的小加有異樣——沈凝的身邊都是些咋咋唬唬的性子，哪會像剛才那麼淡定？

還不是一秒就破功了。

那邊已經破功的小加拿著手機舉到她前頭給她看：「聞多，你是圈內人，你看看這個新聞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竟然自動把自己排除出圈外了。

聞多本來還想吐槽這個點，結果注意力一下子全被那條新聞吸引，自己也驚呼了一聲。

不會是真的吧啊啊啊啊啊啊？

看起來就是真的啊啊啊啊啊！

旁邊有幾個七八/九十番的演員看她們這麼震驚，也靠過來湊熱鬧。

只見屏幕上幾個黑色粗體字尤為醒目：

【網傳林川片場受傷，深夜被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