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拙劣手段

77.拙劣手段

此為防盜章顯然,凌姨娘氣頭過後,理智漸漸回籠,想到自己摔壞了玉鐲子,又見顧時歡這般可怕的樣子,也被嚇到了,連連後退。

顧時彩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娘吃虧,因此也擋在前頭,虛張聲勢道:「顧喜喜,你想幹什麼!你想打我娘嗎?!今兒個是你自己不佔理,來我三景院挑事,我娘、我娘也是給你一個教訓!」

傷心、憤怒、委屈通通凝在顧時歡的胸口,顧時歡本不想在她們面前示弱,但是任憑她如何咬緊牙關,眼眶卻還是漸漸濕了。

她紅著眼睛,一步步逼近兩母女,努力抑制住顫音,惡聲惡氣地追問:「你說清楚!什麼惡毒的女人,我不許你污衊我娘!你們、你們……」

「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顧時歡狠狠擦去,「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去我居香院偷東西,事到臨頭還不承認,還敢打碎我娘的鐲子,污衊我娘!今日、今日我絕不放過你們!」

話音一落下,顧時歡便猛地向凌姨娘衝上去,顧時彩只好擋在凌姨娘前面,與顧時歡拉扯起來。

凌姨娘則躲在女兒後面,張開了嗓子喊:「快來人——」

顧時歡自幼學過一些騎射,因此力氣遠在顧時彩之上,三兩下便將顧時彩推到了一旁。

啪——

她來到凌姨娘面前,在凌姨娘再次喊人的時候,一巴掌打在了她保養得宜的臉上。

一聲脆響落下,凌姨娘和顧時彩雙雙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面無表情的顧時歡。

好一會兒,凌姨娘才反應過來,捂住火辣辣的臉頰,氣得全身發抖:「你、你、你……」

顧時彩連忙怒喊:「快來人——你們都死了嗎——」

三景院的僕從嬤嬤丫鬟全部跑來廳堂,看著凌姨娘臉上明顯的紅腫和地上摔成兩截的鐲子,一時都愣住,傻傻地站在那裡。只有一個跑在最後面的,還來不及進屋子,便被老嬤嬤使了眼色,悄悄退下找老爺去了。

隨顧時歡過來,而一直候在外面的秋霜也跟著他們進來,一眼便看到地上的斷鐲,心裡便咯噔了一下。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那鐲子對顧時歡來說有多重要。

秋霜眼裡一下便泛起淚,馬上走過去,將那兩截斷鐲拿了起來,跑到顧時歡身邊。

而凌姨娘看到愣住的下人們,則大聲怒罵道:「你們都傻了嗎!給我將顧喜喜抓起來!」她伸出手指,毫不留情地指著顧時歡的鼻尖罵:「我說到底還是你的長輩,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顧喜喜,你是反了不成!」

凌姨娘是氣糊塗了,可是底下的僕從們還未糊塗,現在顧時歡已經不僅僅是顧家的三小姐了,她還是六皇子妃。要他們去將六皇子妃拿下,他們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顧時彩看著滿屋不動的下人,咬牙切齒道:「你們都聾了嗎?沒聽到我娘說的話?!你們還知不知道誰是三景院的主子!」

顧時歡揚起嘲諷的笑。

顧時彩一見這笑,便更怒了:「你果真是得意了!嫁了個不受寵的皇子,便以為撿到寶了!因此便敢騎到我和我娘的頭上來了!」

「不敢不敢,哪裡比得上二姐,如今還守著閨閣,等著撿更大的寶。」顧時歡其實最是牙尖嘴利,平時不輕易施展,倘或較真起來,嘴裡的諷刺便一套一套的,能把人氣吐血。

顧時彩被戳中了心窩子,臉色比她娘被打腫的臉還紅,氣道:「你當了六皇子妃,便以為誰都治不了你了是吧?!到了大姐面前,你還是得乖乖地尊她為太子妃!我、我這就去讓人找大姐來主持公道!」

顧時歡笑得更嘲諷:「聽說過一個詞叫狗仗人勢嗎,我只聽說過狗被欺負了,喜歡跑去找主人嗷嗷叫的,沒想到二姐也有這等癖好。」

顧時歡只是不喜歡爭,不代表眼瞎心盲,府里很多事情,她心裡都門清。從前嫡母展氏在的時候,凌姨娘便各種巴結於她。後來展氏過世,她便妄想替代展氏,坐上正妻的位子。結果扶正的希望破滅,而顧時初又當上了太子妃,只好又轉頭巴結於顧時初。

有其母必有其女,顧時彩也是如此。她面上牢牢地巴結著顧時初,一口一個「大姐」不知道多親熱,可惜暗地裡恐怕不知多討厭顧時初,多想坐上她的位置。典型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她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是心高氣傲地想嫁得高枝,一朝飛升,因此拒了不少提親的人,如今別人都知顧二小姐眼界高,於是三景院便門庭冷落了。而這時她才急起來,滿心滿眼地想將自己嫁出去。

以前顧時歡總是看破不說破,從不在背地裡嚼舌根,遑論當面戳破了。不過這兩母女今日惹怒了她,她不介意一樁一樁仔仔細細扯掰扯掰,往她們心口上戳刀子。

畢竟,她現在也被戳了好重一刀呢。

顧時歡從秋霜手裡拿過斷鐲,放在手心裡用指尖摩挲。據說這玉鐲子的年歲可不止到外祖母那一輩,是祖上傳到外祖母手上,外祖母傳給娘親,娘親才傳給她的。

沒想到,娘親死後,她卻未能護住這鐲子,竟在她手裡摔壞了。

顧時歡心裡無比傷心愧疚,若非身處三景院,她早就伏床痛哭了。

而顧時彩被諷為狗,更是怒不可遏,趁著顧時歡低頭摩挲玉鐲那一瞬,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上去,長長的指甲往顧時歡的臉上抓去!

她此刻只想撕裂顧時歡這張得意的臉,什麼後果也不顧了!

就這麼一瞬的工夫,誰也來不及反應,所以竟叫她得逞了——

顧時歡只覺臉上突然突然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手上竟然都是血。

秋霜更是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家小姐的臉上,被顧時彩劃出了三道血痕!

底下的奴僕們便一下慌了神,奈何沒有凌姨娘的命令,他們也不敢自作主張,只好站在原地,卻忍不住互相之間竊竊私語。

此時,一聲帶著上了年紀的滄桑與威嚴的話語從門口傳來——

「又在胡鬧什麼?」

是老太太來了。

顧時歡笑笑,能把一個女兒嫁給太子,另一個女兒謀划嫁給林武的父親,怎麼不偏心呢,但是她已經習慣了。

她的父親,當朝丞相顧一岱,有一個正妻三個妾,四個女兒三個兒。

正妻,也就是她的嫡母展如意,最得顧一岱的寵愛,當然,她娘家也是朝中赫赫有名的一派,再加上她最先生兒育女,女兒顧時初是嫡長女,兒子顧時明是嫡長子,還有一個小兒子顧時光,因此他們四人,在顧府最是尊貴。

她的娘親是顧一岱最先納的妾,只有她一個女兒。

姨娘凌氏則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顧時昀,女兒叫顧時彩。

另一個姨娘白氏和她娘親一樣,只生了一個女兒,名喚顧時心。

而成興十五年那個不祥之年,她的娘親溫顏、嫡母展如意與沈雲琛的母妃李婉蘭先後離世了。

她清楚地記得,娘親死於七月初四,而展如意死於八月初九,前後不過月余。至於李妃娘娘,那時候一個宮裡娘娘的仙逝,原是與她是毫無干係的,但是由於皇上將李妃娘娘降妃位下葬,因此鬧得好一陣沸沸揚揚,顧時歡也就記牢了她仙逝的日子,十月初三。

一年一度的秋獵則在十月十八,李妃娘娘仙逝后的半個月,下葬后的第十日。

秋獵不但有成年男子的比賽,也有孩童的比賽,說是頑笑逗樂,其實也在暗暗觀察這些名門望族中的少爺小姐們被養得如何了,每年一次,簡直樂此不疲。

彼時她六歲,而顧時初九歲。

這些所謂的孩童之間的比賽,男女皆可以從九歲便參與進來。也就是說,顧時初從那年開始,便可以參與秋獵了。

身為丞相的嫡女,眾多眼睛都盯著,她不可能不參加。但是秋獵的比賽可都需要一些力氣與技巧的,不是閨秀們必學的吟詩作畫,而是諸如射箭、投石一類粗野的活動,只不過孩童的比賽相較而言大大地減小了難度。

顧時初自小嬌生慣養,父親顧一岱也不捨得讓她學這些東西,若是去參加秋獵,只會讓人笑話。剛好那幾日她身子也有些不舒服,便借故母親剛走,傷痛過重,導致身體疲虛,不肯去這個勞什子秋獵。

可是若不去秋獵,也得讓人笑話。

然後父親便想到了她。

她自小對什麼都感興趣,而她娘親則完全不拘她的天性,她想學,娘親能教的便親自教,不能教的便想辦法請人教,便是她今日學了明日又撂下也不會責罵。

所以,小小年紀的她,卻早已經學會了射箭、投石這些遊戲。

而且,六歲的她不但與九歲的顧時初身量相仿,她也是幾個姐妹中與顧時初容貌最相近的。那時候,姐兒們都成日在家裡,臉蛋也都圓滾滾沒棱沒角的,稍一打扮打扮,便能混過去。

所以那一年,她便以「顧時初」的身份參加了秋獵,在當時的射箭比賽和投石比賽中都大放異彩,引得眾人讚嘆不已,都道虎父無犬女,顧時初不愧是顧家的嫡長女,擔得起顧家的臉面。皇上更是龍心大悅,誇她是「大昱第一閨秀」,這名號就這樣流傳下來了。

顧時歡回來后,沒去成秋獵的秋霜聽聞此事,還忍不住說她實誠,那麼拚命比賽做甚麼,到頭來不過為她人做嫁衣,美名全讓顧時初攬走了。

可是顧一岱又向所有知情人下了禁令,命令他們守口如瓶,不再提起此事。

每每想到當年的事,秋霜都氣呼呼的,而顧時歡現在準備跟她講的故事,也發生在十年前的秋獵那日。

那是她與沈雲琛真正的初次相遇。

顧時歡讓秋霜在自己身旁坐下,徐徐說道:「那天正是早晨時分,大部隊剛剛到了獵場,正在休整當中。我便得了空,四處走走盪悠。然後我便在四處無人的一棵樹後面看到了沈雲琛。」

「我知道是他。因為在去獵場的途中,有人將他指給我看了,畢竟李妃娘娘的事情才剛剛過去,她唯一的兒子也是眾人嘴裡的談資。」顧時歡用手掌撐起下巴,回想那日的景象,「那些人指給我看之後,便互相之間竊竊私語,都在談論皇上該怎麼對待這個小皇子,語氣中不乏挖苦諷刺。」

「我聽了倒是有些戚戚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卻比我還要凄慘。娘親仙逝,直到三個月後的秋獵時節,我仍舊想起來便會紅眼睛。而沈雲琛剛剛失去母妃,母妃和自己還被當成街頭巷尾的談資,又被皇上帶到這人多眼雜的秋獵上來,想起來便覺得可憐。」

「所以我看到偷偷躲在樹后的沈雲琛,就想去和他聊聊天,好好紓解紓解他心裡的傷痛。」顧時歡挑了挑眉,對秋霜道,「結果你知道么,那時候的沈雲琛像個刺蝟一樣,一看到我要走近了,便大聲讓我滾,凶得像要吃了我。」

「然而我才不滾呢,我反而對他笑道:我若是滾了,誰陪你聊天呀。」顧時歡頗為自得地笑,「撞上我這個厚臉皮,沈雲琛也是沒轍了,只好看著我在他旁邊坐下。我便將娘親生前曾經跟我說過的話,都說給他聽。我告訴他,每一個人死去之後都會升到天上去,白天化作太陽或者雲彩,晚上化作月亮或者繁星,永遠注視著他們在塵世間的親人。所以,他一定要開開心心,天上的李妃娘娘見了,也才會開心。他似乎聽進去了,還對我說多謝,一點也看不出先前那刺蝟一般的樣子了。」

秋霜驚詫道:「原來小姐你和姑爺還有這麼一段淵源啊!那你為何不告訴姑爺?」

顧時歡奇道:「為何要告訴他?不過是小時候的一段回憶罷了,我現在想起來,也只覺得那時候的沈雲琛挺好玩的,跟他現在完全不同。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而且,這也只是沈雲琛小時候的一段往事罷了,也許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呢。」

秋霜嘆息道:「也是。後來姑爺又去了邊疆,鬼門關都不知走了幾回了,哪裡記得這些小事。」

「對啊。」顧時歡撫了撫沈雲琛給她包紮好的地方,「不過當年他還問我名字了呢,我差點說出自己的真名,好在及時反應了過來,報上了顧時初的名字。」

此時,門被嘎吱一聲推開,剛剛摔門而去的沈雲琛回來了,像沒事人一樣,問道:「怎麼還坐在廳堂里?」

顧老夫人的話也是那麼斬釘截鐵,顧時歡躁動的心終於漸漸寧靜下來。

是啊,她娘親是怎樣的人,誰能比她更清楚?她竟然因為凌姨娘的幾句話亂了心神,實在是不孝!

顧老夫人觀察著她的神色,慈愛地笑道:「凌氏那個瘋癲婆子,你不要為了她而壞了心情。在家多住些時日,咱們好好養養傷。」

步入正題了……顧時歡才剛寧了心緒,這會兒心裡止不住暗笑一聲。

家?顧府才不是她的家,以前她娘親在的時候,居香院是她的家,現在她娘親不在了,連居香院也只是暫住的地方了。至於六皇子府,比起顧府更像一個家,但也算不得真正的家。她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第二個家,也許永遠找不到了。

她把這些話埋在心裡,嘴裡只說:「我想早些回去與夫君相聚。」

顧老夫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有撫著顧時歡細嫩的手背:「怎麼,覺得在家裡受了委屈,因此不願待了?」

便是不受委屈,她也不願待呀。顧時歡心裡嘟囔著,嘴裡卻始終無法對還算尊敬的祖母說出這種話,只好道:「新婚……」

顧老夫人打斷她:「哪家新娘子不是新婚便回門?她們都住了一段時日,偏你這麼想夫君?說出去,別人可要笑話你了。」

顧老夫人統共就顧一岱一個兒子,顧一岱從小就讓她省心,也不是個耽.於.美.色的風.流.浪.子,總共就娶了一妻三妾,誰知道就這麼幾個情債,卻是一個比一個不安分。平時她懶得管這些,最多關鍵時刻出來和稀泥,但現在卻得好生安撫住顧時歡,不能讓她這麼快就回去,一則丟了顧府的面子,二則六皇子追問起她的傷,也是麻煩事一件。

顧時歡聽她這麼說,就知道老太太鐵定心要留住自己了。

她還沒開口,又聽到顧老夫人繼續道:「你這鐲子摔斷了,確實可惜,不過這斷面尚且完整,還是可以修復的,你也別太傷心難過。我這裡,還有一件你娘親的遺物,你會很喜歡的。」

「什麼東西?」顧時歡心頭一動,急忙問道。

「別急,待會兒我叫人給你取來。」顧老夫人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手,「是一幅畫。你娘死之前的盛夏,那個午後她精神好,帶著你在庭院曬太陽,你靠在她身邊睡過去了。正巧那日畫師過府給你娘作畫,當時瞧見你也在,我便讓畫師將你們母女倆都畫上了。畫好之後,你娘突然暈過去了,眾人手忙腳亂地請大夫,我便將那幅畫收著了。現在也該給你了,也算做個紀念。」

她與娘親的畫……

顧時歡定了定神,笑道:「那就請祖母別忘了給我,我在家多住些日子,待回去的時候捎上。」

老太太既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幅畫,必定不只是單純地想起要給她而已。看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讓她在顧府多待些時日,一則全了顧家的顏面,二則養養臉上的傷,免得回去之後不好看。

她想要這幅畫,就只能答應了。

算了,便住滿半個月罷,反正她也覺得臉上的傷太丑了,不想給別人看,更不想給沈雲琛看。

*****

但是,母親的玉鐲子還是要拿去修的,而且得及早修,恐怕拖久了更難修好。

顧時歡第二天便披了面紗,拿著斷鐲出了府。

她要去找常樂河。

她的常表哥在常年經商,對京城的各類行當最是熟悉不過,將鐲子交給他,讓他去尋人修復肯定妥妥帖帖。

不到晌午,顧時歡便來到了周山綢庄。

進去之後,便看到一個少年在挑選綢布,常樂河在與他閑聊,看起來是個老主顧了。

常樂河一見顧時歡來了,便立刻將老主顧忘在腦後了。

他快步走過來:「小表妹,你今日怎麼戴上面紗了?真別說,還挺好看的。」

「只剩一雙眼睛,你能看出個什麼好看不好看。」顧時歡瞥他一眼,「近日感染風寒了,戴面紗防風呢。」

常樂河道:「你只漏一雙眼睛也好看啊。」說著又看向秋霜:「秋秋,你怎麼伺候人的啊了?找大夫給小姐抓藥了沒有?」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嬌妻手札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嬌妻手札
上一章下一章

77.拙劣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