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番外·一

68 番外·一

沙漠裏,一隻駝隊緩緩駛過。

黃沙綿長,大約是日頭偏西的緣故,駝隊也有氣無力的。不知是誰給自家駝兒掛上了鈴鐺,在一片單調的黃色之中沙啞地響着。

除了駝鈴,一片死寂。

這是一隻往西而去的商隊,已在沙漠中行了半月有餘。商隊中好些都是在這條路上跑過好多趟貨的老人,僅有的幾個新人也很快被一望無際的單調消磨掉了全部的熱情,因而整個商隊愈發地死氣沉沉。

日頭漸沉,眼看又是無聊的一天結束。領路的嚮導正思考着晚上怎麼過夜,因而有些走神,沒有注意到遠處出現的兩個黑點。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兩個黑點已經很近了。

——是兩匹馬。

這是沙漠深處,哪裏來的這樣兩匹飛馳的駿馬?

嚮導立刻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驚醒,吹了聲口哨,提醒駝隊的其他人提高緊惕。

然而還是晚了。

就在口哨聲響起的同時,那兩匹馬已經一前一後地從商隊面前飛馳而過,因為離得太近,馬蹄下飛揚的沙土幾乎迷了所有人眼睛。

然而沒有人想移開視線。

——因為馬背上還有人。

馬上的兩個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里,看身形應該是兩個年輕男子。風把他們的斗篷吹得獵獵飛揚,因此駝隊的人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兩匹馬上什麼貨物都沒馱,甚至連水囊都沒有一個。

這兩個人彷彿從天而降。

雙騎很快遠去。便在眾人以為他們會像來時一樣毫無預兆地再次消失在沙漠中時,稍落後的一騎卻突然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人用黑色斗篷掩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在飛揚的黃沙中猝不及防地回眸一瞥——

嫵媚而凌厲。

商隊幾時見過這般絕色,不由齊齊愣成了一片。

.

蘇妖孽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的駝隊,勒住馬韁,那馬兒嘶鳴一聲,放緩了速度。

蕭隨意也放緩了速度,與他並轡而行,道:「是他們?」

蘇妖孽沉默片刻,「應該是。」

他說着攤開手,手心裏赫然躺着一隻蠍子,被一根細長銀針從腦顱貫穿而過,顯然是死得不能再死。而那蠍子的尾鈎上,黑藍黑藍的一片,顯然是有人嫌這蠍子不夠毒,又給加了點兒料。

——半日之前,這樣一隻蠍子悄無聲息地從他們背後的沙地中躍起,若不是蘇妖孽的警惕性還沒落下,及時回身用一根銀針貫穿了它的腦袋,他們兩個人恐怕已經變成沙漠裏的兩具屍體了。

蕭隨意道:「看着像苗疆的手法。你跟那邊誰結過什麼仇嗎?」

「你忘記你自己了?」蘇妖孽微微騙過頭,斜了他一眼,「你當初大老遠跑去暗殺拜月教主,還給人在腰上砍了一劍。」

蕭隨意:「……」好像是的。

蘇妖孽夾緊馬腹,駿馬通靈,踏着黃沙加速小跑,他一身黑色斗篷也跟着在漫天黃沙里獵獵地揚了起來。

蕭隨意也策馬跟上,眯着眼睛望了望太陽,「根據地圖,前面應該有個綠洲,再有一兩個時辰就到了——天黑之前應該趕得及。」

蘇妖孽若有所思,「……恐怕那商隊也會選在那兒落腳。」

蕭隨意立刻便明白了:「你是說那個苗疆人混在商隊里?」

「猜的。」蘇妖孽隨口說着,又偏過頭,望着蕭隨意一笑,「再說,也不一定是一個拜月教的——沒準有好幾個呢?」

蕭隨意看他這幅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有些無奈地道:「人家不主動來招惹,你也別去招惹人家。現在又不比從前,身邊連個護衛的殺手都沒有。」

蘇妖孽笑了笑,「那我不是護衛的殺手嗎?」

蕭隨意:「……」這題超綱了。

.

肅王之亂平定后的第二年,蕭隨意和蘇妖孽便放下了碧落黃泉幫和隨意樓的事務,整日裏遊山玩水打情罵俏。

蕭、蘇二人以往因為工作原因,也東南西北地跑過大半個天下,只不過如今終於大仇得報,又有佳人在側,窮山惡水都能看成山清水秀。

——風光錦繡,不外如是。

幾年下來,中土有些名氣的景色都被他們看得差不多了,便決定沿沙漠往西而去。

隨意樓結仇甚多,蕭隨意和蘇妖孽這些年來雖然一直掩藏行蹤,被武林中人找上門來的事兒卻也時有發生——不算太頻繁,隔幾個月總有那麼一兩次。

早已習以為常。

.

下午時分,蕭隨意和蘇妖孽便到了地圖上的那一處綠洲——很小的一潭水,周圍扎著幾頂帳篷,僅此而已。

蘇妖孽跳下馬,用新學的西域語找當地人租了頂帳篷,又買了兩桶水。

他看着蕭隨意一臉「你又敗家」的神色,解釋道:「趁他們還沒來,先洗個澡。我淋了一身的沙子。」

說完便鑽出了帳篷,留蕭隨意一個人對着木桶發獃。

不一會兒蘇妖孽又鑽了回來,抱着一捆木柴,架起木盆,把柴火往底下一塞便開始燒水。

他等了一會,估摸著水熱得差不多了,開始一件一件解開衣衫,把衣服里沾上的沙子抖落在地上。

帳篷不大,沒有間隔之物,蘇妖孽也沒想刻意避着他——於是蕭隨意原本在一旁研究地圖,一抬頭,卻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蘇妖孽赤果的後背,膚色素凈,腰身細韌。

……這種情況下他要是還能看進地圖就不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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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妖孽正一件一件取出貼身的毒|葯兵刃,猛地一個人從背後壓了上來,將他整個人抱進了懷裏,然後在他耳根淺淺一吻。

蕭隨意察覺到懷裏的身體微微一僵,十分滿意,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洗澡也不喊我。」

蘇妖孽:「……你小心離這麼近被我毒到。」

蕭隨意跟他廝磨這麼多年,對他身上帶了哪些藥物一清二楚,自然不可能犯以前犯過的低級錯誤,於是全當沒聽到這句話,把懷裏的蘇妖孽翻了過來,微低頭吻住了他,舌尖熟練地撬開他唇瓣。

他吻得很有技巧,身上衣料酥酥痒痒地蹭著蘇妖孽赤果的肌膚,蘇妖孽被他蹭得難受,下意識摟住了他脖頸。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蕭隨意吻著抱了起來,放進了澡盆里。

「隨意!」他倏地一驚,低聲道:「後面還有拜月教的人。」

話雖是這麼說,他先前被蕭隨意撩撥起了興緻,身上肌膚又受到溫水刺激,已經隱隱泛起了一層緋紅色,連着聲音都低婉了幾分。

這種變化都落在了蕭隨意眼底,他低下頭,附到蘇妖孽耳邊,陽剛而溫熱的男性氣息輕輕吐在他耳畔,「……你明明就是想了。」

說完之後,不待蘇妖孽反駁,自己也跨進了澡盆。

……

.

蕭隨意興緻上頭的時候沒覺得什麼,事後清理反而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周圍牧民看到了他那盆倒出去的東西,倒也見怪不怪,似乎是這種事經常發生。

蕭隨意:「……」

他回到帳篷,簡單整理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地面,那支商隊也到了。

商隊首領和牧民首領交涉了許久,蕭隨意聽力極佳,遠遠站着,聽到似乎是附近的帳篷不夠,商隊首領三番五次加價,牧民才答應他們在此補充物資,卻只准他們在綠洲的最外圍安營。

商隊里似乎有人不滿意這個安排,指著蕭隨意他們那間帳篷,面紅耳赤地跟牧民首領爭辯,沒爭幾句便被同伴勸了回去。

蕭隨意觀察了一會商隊的人,又鑽進帳篷。

蘇妖孽正半靠在床上研究那隻蠍子,只隨意披了一件外衣,一雙鎖骨露在衣襟之外——蕭隨意卻知道他這一身也就是看着鬆散,藥物暗器兵刃之類的肯定早藏回了身上。

他倒了杯水喝,蘇妖孽頭也不抬地道:「找到了?」

「七八成把握吧。」蕭隨意道:「一個,沒有幾個,他要是不主動找事,我也懶得找他麻煩……」他說到這兒,想起了什麼,對蘇妖孽說:「你也別去,那一個人不算什麼,被其他人發現我們的身份,就麻煩了。」

蘇妖孽沒答話,以蕭隨意站着的這個角度,卻看到他笑了一下。

他知道這就是蘇妖孽給出的答覆,便也沒再說。

「再往西去,應該就沒人能找到我們了吧?」蕭隨意自己說着也笑了,隨便拉了張凳子坐下,「蘇三,你覺得呢?」

蘇妖孽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蠍子,望向蕭隨意——他容貌風流嫵媚,那隻毒蠍子靜靜躺在他勻稱而素凈的手裏,讓蕭隨意腦海里無由地浮出了「蛇蠍美人」四字。

他就這樣望着蕭隨意,一字一字說道:

「那不是,我們以前求之不得的生活嗎?」

.

入夜,蕭隨意找牧民買了點酒,回帳篷遞給了蘇妖孽。蘇妖孽原本正鬆鬆散散地靠在床上,從他手裏接過酒的那一剎那,眉梢猛地挑了起來。

蕭隨意一看他面色便明白了,也不多問,就這樣看着蘇妖孽從身上抽出一根銀針,緩緩刺進了酒囊里。

——再拿出來的時候,針尖已經黑了。

蕭隨意看着蘇妖孽手裏的那根銀針,替那個素不相識的苗疆人毫無誠意地默哀了一個瞬間。

論及偽裝、易容、下毒一類的偏門功夫,蘇妖孽比他在行,因此蕭隨意十分踏實地睡了一個晚上——只是因為不能和蘇妖孽做情侶該做的事,讓他有些遺憾。

第二日清晨,商隊清點人數的時候,毫無懸念地少了一個人。

沙漠原本就是吃人的地方,雖然此人失蹤得有些詭異,商隊首領在綠洲里找了一圈之後,卻也不打算再耽擱,收拾了東西邊繼續往西而行。

蘇妖孽就在這時候騎馬跑了過來,和商隊首領商量了幾句,便跟蕭隨意一起跟在了商隊里。

這一路往西,都沒再出什麼事,只是沿路的風土人情漸漸變化。

終於,商隊在一個西域小國的都城裏卸了貨。蕭、蘇二人與商隊首領辭別,繼續往西而去——已經越過了沙漠,沿路的城市也逐漸繁華了起來,交通自然也方便了很多。

倒是有不少人對他們的東方人相貌十分好奇。

「真好,」蕭隨意從旅館的窗戶往外看去,遠處教堂的尖頂矗立在湛藍色的天空之下,靜美而肅穆,「……再也沒人認識我們。」

他回頭吻住蘇妖孽的唇,半晌才分開,「只要我認識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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