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實

夢與實

夢就是那個夢,實卻不是現實,是果實。

哪怕只是將這個字念出聲來,夢,也總會從不知哪裏處勾出一股輕暢的快意,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真真切切存在着,那種感覺但凡嘗過一次都會讓人上癮的,更何況人這一生有四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做夢。

夢是輕飄飄的,做時毫無意緒,醒來亦不掛懷,哪怕沉沉噩夢一場,也不過三滴冷汗一收之後付了個呵欠。能說出「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的那個人,心理該是何等扭曲,若是連夢都不做了,也不知自己寫下庸庸碌碌四個字時要作何感想?既說夢中得我,那我當在夢中。

花再艷麗也只是華而不實的,我們確實更需要果實,誠然如此,可總要先開得出花來,才有可能結果,可笑世人以為的無花果,其實就是一朵花。只做夢的人未必就是空皮囊,只做事的人卻真是行屍走肉。

什麼腳踏實地看好眼前,什麼先做實事再談理想,大凡那些刻意將人間苦難、世情奸險剖開來擺在人面前,讓人多做少想的,都是別有用心罷了。開花總在結果前,不發一場大夢,又談得什麼現實。

凡所難求皆絕好,及能如願便平常。

《呼蘭河傳》細細讀過兩次,一次是別人遞來,一次是自己從書架上抽出,兩次都是一口氣讀完。舞象之年覺得這女人真是可敬,等到自己有了些年歲真的在外面嘗了點苦頭,卻生出一種「再不可愛的女人原來還是個女人」的感慨。沒有絲毫輕蔑的意思,只是之後又看過《生死場》才終於回過味來:有些東西終究只有女人能說,只有女人能寫。

沒有嘗過甜味的人,是想像不出甜味也寫不出甜味的,沒有嘗過苦味的人,更想像不出苦味也更寫不出苦味。還能說還能寫便是大幸福,因為苦到心裏的人只會笑,流不出淚,說不出話,喊不出聲。

泥沙俱下,魚龍混雜,皆言時代浮躁,卻又不約而同地把自己吹成個氣球,彷彿能飄到天上去。時代的選擇總被形容成是無可逆轉的,就好像命,不管信或不信命就是命,若真有命,人大可不必親自活這一遭了。

曾經去過很多地方,最遠的地方遠到腳一沾地心裏都會發慌,若有問我為何去每次都是笑答兩個字:「練膽」。造次顛沛的人都不可憐,大家只是為了離開而離開,不是為了到達而到達,所以覺得生活在別處的人到了別處也不可能找得到生活。

卑微的蟲豸也會在秋來之前的夜裏發聲,不信傾耳來聽,牆角黢黑的泥土下有啾啾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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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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