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周亮很冷靜。

超冷靜的。

他覺得他簡直是世界上最冷靜的人，沒有之一。

一覺醒來，他身邊至少有三樣東西成精了。一是掃地機械人，一是冰箱裏的獼猴桃，還有一是塑料鴨子玩具。他將自己的早飯收拾掉，從角落的快遞包裝堆積物中找出了郵寄給他一塊平安扣的那個包裝。

寄件人，柴巧巧，花園小學一年級。

電話號碼已經非常模糊了，隱約可見的是13開頭的，中間段則是用筆太輕，看不清了。從姓名和地址這個清秀字體來看，不像是一個一年級小學生的字體，因為這字略有筆鋒。

中規中矩，有點像是楷體。

因為這個字體的緣故，他剛開始才會覺得這快遞根本就是來逗他的。

當然這只是周亮隨性的猜測。

不如得空去這個小學找找看這個孩子……

周亮這樣想了之後，將自己家裏成精了的三樣物品都放到了自己客廳的餐桌上。

掃地機械人的開關開着，不過被他倒著放着，一點也沒法移動。

獼猴桃自從被他拿出冰箱后，一直在瑟瑟發抖，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塑料鴨子要不是沒有腿，估計已經在桌上蹦躂了，不過周亮看它雙眼那躍躍欲試的樣子，覺得再過一會兒，沒腳它也能蹦躂。

「你們……」周亮欲言又止，深深嘆了口氣。

掃地機械人不停運轉着：「喵喵喵~能將我翻過來么？我可以給你床底下掃得更乾淨一點！保證再也不漏掉任何一塊區域！我覺得我要腦缺氧了。哦，我有腦子么？」

獼猴桃抖了抖：「你可沒腦子，你就一個大肚子，還全是垃圾。」

這話聽起來怪像罵人的，周亮差點就笑場了。

塑料鴨子：「鄙人還要修仙呢大人，有什麼事情不能洗一個澡來解決么？不能那就洗兩個澡。」

周亮：「……」

身為房子主人，三個成精傢伙名正言順的主人，周亮給自己做了無數心理建設，才開口問起來：「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可以說話的？」

掃地機械人似乎正在掙扎着想要起身，但作為「短腿無手」一族，憑藉自己現在的力量，它根本沒法起來。獼猴桃不敢說話，抖得自己一身毛都要掉一桌。小鴨子倒是知無不言：「大人，昨個晚上忽然就能講話啦！先前倒是能嘎嘎幾聲，能聽懂人話，能動彈兩下，不過講話是從昨晚開始的。」

周亮點頭：「是不是忽然有一股力量湧入身體，接着就從喉嚨口感受到了語言文字的力量，脫口而出？」

獼猴桃想吐槽的**超過了它的恐懼心理：「……你是不是玄幻看多了咯？」

周亮略震驚，沒想到獼猴桃連玄幻都知道：「你在冰箱裏還能知道玄幻啊？」

獼猴桃被扯開了話題，立馬話嘮屬性就上來了，幾乎都忘記了在冰箱裏兢兢戰戰的求生日子：「那當然，我當年在樹上的時候，樹下有個小哥每天在下面看玄幻，看多了還比劃兩下，我偷看過的玄幻比你吃的獼猴桃……」

這一說它立即想起了自己還在食物鏈的底端，又開始抖，聲音都發顫：「看我能講話咯，不要吃我咯？」

周亮從這獼猴桃能講話后，就沒打算吃它：「放心，不吃。那你們的情況就是莫名其妙就聽得懂人話，莫名其妙就開始能講話了？」

小鴨子「嘎嘎」兩聲：「是的大人，所以大人洗澡么？」

周亮被叫了好幾次「大人」，差點就跟着學蛇精的台詞，說出「要叫我女王大人」。還好他至此智商還在線，雖然突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偏離軌道，進入了玄幻頻道。

他忽略了洗澡的問題，又問：「那你們要吃什麼？」

獼猴桃聽說不會吃它，放下了心，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吸收日月精華就夠咯。」

周亮點點頭，起身將三個傢伙抄起來，帶着走到陽台上攤開。

折騰了小半天，今天的太陽已經升起，外面陽光正好，若是晒晒必然讓人暖洋洋的。

周亮將三個傢伙攤開擱在陽台上，先友好問獼猴桃：「你會被曬脫水么？」

獼猴桃對於這種非常瞧不起它的行為表示十分氣憤，深吸一口氣卻底氣非常弱支吾：「……大人您能給我端碗水來以防萬一么？」

畢竟以前曬太陽的時候，它還在樹上……

周亮了解，又友好問掃地機械人：「開關關上了你還能吸收日月精華么？」

「能的，所以能將我翻過來么喵？」掃地機械人都快哭出聲了。

這種學貓叫的掃地機械人真是不知道羞恥為何物！五條回去睡回籠覺了好么！

周亮將開關給關了，將掃地機械人翻了一個面曬太陽。

眼見周亮準備回去到碗水了，唯一一個沒有被友好慰問的小鴨子不服氣：「大人，您怎麼不問問我會不會被曬傷曬褪色？」

周亮翻了個白眼：「就一塑料，褪色了我再想辦法給你上一遍顏色。」

小鴨子「嘎」得哭出聲，心頓時碎成一瓣又一瓣。

回去端了一碗水出來，周亮幽幽看着陽台上三隻精怪，內心頗為悵惘，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能有機會看見非生物成精的。摘下的獼猴桃算生物還是非生物呢……果然是非生物吧！

這麼一鬧騰，時間直逼十點。

周亮給房子開了個窗，透了個氣，開了個電腦，收拾了收拾自己髒亂的房間，將前一天換洗的衣服一股腦給扔進了洗衣機。

一陣忙碌之後，時間直逼十二點。

門鈴響起。

周亮跑到門口直接開了門：「喲，王家媳婦，給我送飯來了啊？」

「嗯。」王家媳婦相當高冷，拎着多層的保溫餐盒就進了門。

王家媳婦正好也姓王，職業是家庭主婦，副業是家庭理財專家，樓里不少人都喜歡偶爾去她那邊打聽打聽現在流行什麼理財產品，年化利率是多少。

王家媳婦身高一米六五，一頭韓式棕色捲髮，化妝精緻，手上卻因為要做家務從來不塗指甲油。和她家老王是青梅竹馬長大后直接結婚的。

她將飯菜攤開擺了一桌，每份的量都不多，都是每一個小格子裏一份菜。葷素都有。

周亮挺不好意思的：「辛苦了，辛苦了。」

王家媳婦坐下，掏出手機跟周亮晃了晃：「明明直接可以支付寶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婆婆為什麼非要我跑一趟。老價錢吧？」

周亮點頭：「對，老價錢。」

王家媳婦指紋解鎖，直接轉了周亮錢：「地下室那小崽子，差價那部分我給你吧。」

「他的房租也是老價錢，哪裏有差價的？」周亮裝傻。

王家媳婦原本的高冷，在這個時候消融殆盡：「你這樣租房子遲早虧本，全市最低價房租了。」

周亮笑了：「我又不差這幾百塊錢。一個地下室，我幹什麼為難個小孩子。」

王家媳婦嘆了口氣，拿出一雙自帶的筷子，開始吃起來：「唉，也不知道哪家殺千刀的。這孩子才上高中，學費自己交，飯錢自己交，住了這大半年了，我都沒見着過他家裏人。還好你這地下室收費比學校還便宜，算是幫了大忙了。」

周亮深有感觸：「是啊……不過這飯菜不是給我吃的么？筷子你就自己用了？」

王家媳婦又夾了兩筷子，一臉嫌棄看周亮：「這原本就我家的飯菜好么，筷子你家沒有啊。」

周亮一口老血，覺得非常佩服能討到這樣媳婦的老王同志。

吃人嘴短，他訕訕回廚房給自己拿了碗筷出來，吃起了午飯。

這飯菜還沒吃幾口，時間就過了十二點整。

按門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周亮放下了自己的筷子，走到門口開門。說曹操曹操到，門口就是兩人剛討論的地下室小崽子。

一身高中校服，胸口還別着校徽，少年一頭頭髮略有點參差不齊，短短的，像是自己剪的。他背着個書包朝周亮打招呼：「周哥中午好啊，我來交房租。」

周亮挑眉：「昨晚上不是喊著沒錢么？」

少年聞見了菜香，吸了吸自己鼻子，朝着周亮撓撓頭：「跟打工的地方商量了一下，他們把前些天的工資先結給我了，畢竟我也幹了一段時間。」

周亮開門：「飯吃了沒？你王姐送飯菜上來了，我一個人吃不完，她這人吃過了還想幫我吃。只吃不動遲早胖十斤。」

王家媳婦在門內聽他這樣直接跟小孩子講這話，差點氣得把菜給戳爛了。

少年午飯沒吃，雙眼發亮，舔了舔唇進門：「那我幫你吃點。」

王家媳婦見少年進門，扯出假笑招呼少年：「嚴齊歲，你周哥剛都吃完了，剩下的你就都吃了吧。」

嚴齊歲小少年猛點頭：「好啊好啊。」

「……」才吃了幾口的周亮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