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凈業寺里會天空法師

天空和天暢

前幾天在處理老人家的後事時，跪得雙膝肌肉青紫，很痛、很不舒服。這周並沒有打算去爬山。結果周六早上醒來，看到天氣很陰后叫上朋友又出發了。

因為近期要去一趟西藏，前幾天和天暢師傅通話時提到這件事，沒有想到他會給我制定了詳細的計劃。所以，今天準備從凈業寺上，見一下他，要謝謝他的。

到凈業寺后，首先看到的仍是天暢師傅伏在桌子上寫字的背影。現在去不像過去那樣了，等我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他才看到我。打過招呼，我問他「天空回來了嗎？」

「回來了，他在房間里，你去見他吧」

真是的！我說我要見他了？我在心裡這樣說。

「你快去見他，一會就要吃飯了，你吃嗎？」天暢又催我。

他今天真是怪了，過去可是不讓我關心天空的。真是酸葡萄心裡。你這樣說，我真的要去見他。

我到上次見天空的那間寢室前看到門鎖著。

「你怎麼回事，這麼快就出來了？」天暢手裡忙著燒香，嘴裡里說著。

「他不在，門鎖著。」我回答他。

「他怎麼不在？他在那間房子里。」天暢指著大殿旁邊的小樓說。

哦？他在那裡住啊。

我上了小樓：「天空」

「哎。」天空從裡間走了出來。

好久沒見了。看到我他先是一楞，而後滿面的微笑。嬰兒般的面孔，嬰兒般清澈的雙眸示意我坐在會客的榻上。我們相向而坐。

他高興的給我講他在台灣的事。說的時候他看了一下表說「開飯的時間馬上到了。你在這裡喝茶吧。」

正說著同伴上來。他說了幾句下去吃飯了。

我隨後也下了樓，準備上山。覺得沒有什麼要說了。洗桃子的時候，想到還是給天暢留一個桃子吧。因為，路上我給滴滴蘭說，今天不給他吃的。

我給同伴說「我很偏心的。給天暢一個小的，給天空一個大的，呵呵。」

沒有想到等我們洗完六個桃子回到大殿前時，天暢吃完飯回來了。

看到天暢我又不好意思給他小的了。我又拿了一個最大的準備放到天空的桌子上。結果剛走幾步碰見我的老鄉妙凈法師了，只好將桃子給他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看到我，他走路時目不斜視。

在給桃子的時候，抬頭髮現天空也回來了，正在樓上看著我們。我竟有點不好意思了，好象讓天空覺得我在這裡咋認識這麼多人？給老鄉后趕緊分開又去取桃子。

「那是我的南陽老鄉。」我給天空解釋道。

「哦。」天空表情是明白了的樣子。

天空坐在了棕墊子上，並在腿上蓋了毯子后示意我坐下。我今天沒有想好和他談什麼的，可是看他這樣，只好坐下。這盤腿而坐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一會兒，我的腿就麻得不是我的了。

剛坐下天空說「他帶著女友來見我了，是一個月前。」他說的時候關切的看著我。

我笑了：「很好。」

「他的佛理很高的，他反覆說：一切皆有定數。你明白嗎，還有……」

這件事我們談得很直白，也很深。談完這件事後，天空說「你要好好的，你的福報很大，不是什麼人都有你的福報的，要珍惜。你要懂一點佛理，不懂一點不行的。好好珍惜，下一輩子爭取做一個男人。」

他講了很多經典，我聽得一知半解，但是他最後這句話我明白了：「如果真能選擇下一世，我還要做女人，因為做女人會有人愛的。吃的好也穿的好，如果學習不好，也不用去挖煤的。男人太辛苦了，要承擔的太多。」我有點開玩笑的說。因為下一世的事我無法知道的。

「不對的。男人辛苦都是男人說給女人聽的。女人要比男人累幾倍的，女人有好多心要操，有好多事情要經歷。你一定要做男人。」他認真的說。

聽他這樣講，讓我怎麼說？我只好在心裡搖頭，因為，我不相信前生後世的。

「我看完了你寫的書後，感到你對愛和感情的理解程度很高，你能這樣體會愛，這也是你的福報，可是，現實沒有幾個人能達到的。所以，和人交往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更不能自己傷害到了自己，任何事情都不是不變的，感情更如此。看淡這些，享受的同時你才會不受傷害。大部分人都是很自私的，要保護好自己。這個世上對你真正好的人是你自己……」

如果我做到了，我還是我嗎？我在心裡問自己，我也知道我做不到的。

我知道他是關心我，所以沒有好意思說出來。他講的時候，時時穿插佛理經典，我雖然聽不懂，但並不煩。因為他講的時候，不像天暢那樣說教，他的語速和聲調聽了很舒服。

找了個機會，我轉移了話題「天空，你還有煩惱嗎？」

「我都煩死了。我媽天天讓我還俗，讓我結婚、生孩子。我再給她講道理，她都是這樣啊。我不能在家裡修行的，我不是南懷謹大師。」天空如是說。

呵呵……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笑了起來，他也笑起來了。笑過，我給天空講了好多。

其中我說「我和你素昧平生，沒有任何瓜葛，可是當我第一次看到你時，我的心會那樣的痛，何況你的母親……」

「我知道，我會盡孝道的。」他平靜的說。

「有機會我會和你母親溝通的。因為我認為你在這裡，是你這一生最正確的一條路，你會成為普渡眾生的人。你人生的真正意義在這裡，如果你成了老子、孔子那樣的人，價值遠比你生兒育女大得多。」我認真的說。

「因為你希望我這樣，引指我，我才會這樣的。當然，走到那一步，不是我能想象到的，一切都是定數。你不要對我有歡喜心啊。」

哦？我心裡有點悶，馬上問道「什麼是歡喜心？」

「仇恨的反意詞。這一世的歡喜下一世會生恨的。我們彼此不要歡喜，這樣我們下一世就會和這一世一樣，重逢了還會相互指引的。」他緩緩的說。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很善良也想得很遠。他說的不歡喜的原因讓我很感動。

他很高興的講著，涉及的內容很多。我們說的很開心，無拘無束，坦誠相對。也是這一次，我知道他的知識面很廣看了很多書，這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

他講了那麼多有關佛教的事，都是與我相關的典故，而我無法和他同鳴，心裡感到很內疚：「天空，你是知道的，我沒有宗教信仰，無法與你在這個層面溝通。如果是周言就好了。」

「你不要這樣想，我們聊得很好啊。」他嬰兒般的眼睛看著我認真的說。而他也的確是位修行很高的人，因為這麼久的談話中，他始終是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和聽著我說。

這時候，滴滴蘭在下面叫我。我看了時間，我們已經說了一個多小時了。

天空看我準備走，他坐正身子示意我他還沒有說完，看著他清澈的眼睛，我又坐下來了，繼續開心的說著......

如果說過去見他，我們之間是相互尊重，那麼這一次，我們更像是一對很熟悉的朋友。我只能說自己是個有福的人，我有幸認識他。

他講了很多哲理，很多現象，很多律宗法則，當時我還記得一些，可惜今天寫的時候就記不起來了。因為我不懂，所以我寫不出來，還有好多我們談及的無法寫出來和不能公開的話。

「天空，我走了，西藏回來后我再來。」我起身告別。

「好。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又恢復了完完全全僧人的狀態。

天暢看我下來，很是高興。但是我不高興了：「看你的衣服，怎麼這麼臟？鬍子怎麼也沒刮？像什麼啊？」

「好好，我去洗。」天暢像做錯了事一樣說。旁邊的人聽了都笑了起來。

「我要上山了，你要注意形象。還有，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周言來了？」我有點小生氣。

他先是一楞而後馬上說「我見了也不會和你說的，有什麼意思？我沒見他。」

我看他那一身油光發亮的臟衣服，什麼也不想和他說了。

天暢很高興的送我們到後面上山的門前。我走了幾步回頭，發現他仍是很高興的看著我。我向他揮揮手「回來了再來見你！」

他笑著說「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行了，來不來凈業寺都不重要。你要記住我給你交待的那些注意事項。」

「嗯。」聽他這麼說，我心裡感到很不安：我剛才怎麼那樣對待他？他那樣的關心我，我連一句謝謝的話都沒有。

他比天空的年齡大，加上他的智慧，實際上他比天空關心我的更具體。這一次，他給我詳細制定了去西藏的計劃，每一個細節，他都為我考慮到了，而這些我還沒有開始考慮的，因為還早著呢。

他告訴我走之前要注意什麼，準備什麼，到了后怎麼注意，從走路到洗澡，從穿衣到睡覺，從吃飯到參觀，連怎麼買到參觀票他都為我想到了。

他反覆叮囑：「你不要去拜會什麼人，我知道你去西藏是要解一個惑，但是，一定不能去見他們，你太單純善良了，你還是個孩子，你不要去見他們……」

天暢根本沒有去過西藏，這些細節他是在聽我給他說過一個晚上后，就打電話告訴我的。

這次來我根本就沒有和他說什麼，更沒有感謝的話了。還有，為什麼我在天空的寢室待了那麼久，怎麼就沒有感到不妥？而上次天暢給我說同樣的話時，我竟然感到他不正常？我是怎麼了？

天暢從我認識他就說我是個孩子，說我和天空都是孩子。過去我聽了他這樣講很煩感他，認為他是胡言亂語。

今天早上，他六點鐘給我來電話。反覆說道：「你和天空都是孩子，你還是個小姑娘，太單純，太善良了。天空昨天給你講的話，你要區別對待，他和你一樣小，現在他還幫不了你。我會管你們兩個的，我會照顧你們倆的。」

他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后聽他這麼說，我心裡很感動，同時也很難受。因為，昨天在小樓上我還和天空還一起批判他，特別是我，我給天空說「我不欣賞天暢，他講的我都不愛聽。」唉。

我和天空都是孩子？按照他們的信奉的因果關係，他從東北到北京，捨棄一切來到凈業寺，難道就是為了和天空和我重逢？為了照顧我們？

唉！可憐的天暢大人，太可憐了。

現在想想這一年多，他對我真的有大人關心孩子的成份。你關心天空是應該的，可是你對我這樣是怎麼回事啊？

無論怎麼樣，我要理解他，接受他的關心就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最後，我還要重複我多次說過的話：感謝上帝！我是你的寵兒。你擔心我孤單，才把天空和天暢送到我的生活中，讓我一個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得到他們的關心幫助。而你知道，我只有和他們進行精神層面溝通時，我才沒有了拘束，因為我從沒有把他們當成出家人，只是明白他們沒有了世俗的**……

同時也要感謝周言，宗教信仰很深的他，把沒有宗教信仰的我帶到了凈業寺，並讓天暢結識我。

謝謝你們，我會珍惜的。

2011－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