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最愛的還是東梁

這一次決定去東梁爬山有些倉促，周五在網上尋找線路時，腦海中東梁突然閃了出來。想到了就興奮了，確定就是這裡了。現在這個季節，只有高海拔的山上有雪，上周在高山草甸雪就很厚，那麼，更高的東梁就一定也有雪了。再說了，過去每年的正月也是必去東梁的。在這之前沒有想著要去，是因為年前剛去過。

報名的時候看到滿員了，發消息詢問說可以報。當時還納悶他們群里顯示的數字是參考消息呢。可是，剛報完名就接到去年在灃峪山上偶遇的一位驢友的消息（當時我坐他們的車回來。加了微信后也沒有任何聯繫，年底朋友圈清理時就把他請去出了。沒想到不到一周他又申請加好友。呵，把我不好意思的。決定以後就常留他了，有沒有互動無所謂了。）他說「看到群里你也報東梁了，天氣不好，我退了。」其實，我也看到他在，只是不好意思問他而已。而後，他就發來東梁一帶的天氣預報。反覆說「天氣不好沒有風景，人還很受罪，不如不去。我說「既然周六都是陰天，東梁就有可能是下雪了。幸運了，還能看到霧淞的。」他說：你去吧，注意安全。

這人自從我加他微信后，就發現他是我認識的爬山人中最狂熱的一位。我感覺他每月都在太白山穿越，簡直就如我去土地梁一樣。這次能被東梁的天氣止步，太讓我意外了。

上午九點鐘在秦嶺一號服務區下車后感受到氣溫很低。天氣很陰，飄著濛濛細雨，也可能是濃霧。剛開始上山的林場路上並沒有雪，山上也沒有雪。走到窩棚附近時才看到山坡上有薄薄的積雪。而這時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雪，時下時停。越向前，山上的積雪越厚。走完林場路到分岔口時，看到左拐向南梁與東梁啞口方向的雪厚半米多。下午要從這裡下山，當時就想怎麼走出來啊，根本就看不到路了。

我們拐進去東梁的方向。開始正式的拔高上山時，我就明顯的感到有些走不動，一方面是這時候山林里的路先是有泥很滑，剛上一會兒雪又很厚了，也很滑。於是，我放慢了步頻，走在了隊伍的後面，和同樣走不動的隊友在林場路上時就結成了伴。

我是嫌累，不想走快。並且我在控制時間，按領隊的安排一定能完成穿越，所以一直按我的節湊走。他是真的走不動，下山時當我快步向前，他在後面就是跟頭再二連三了。

快到石海時，森林的樣子就與剛上山時完全是兩個世界了。這裡是冰天雪地，銀裝素裹，山林潔白。山被雪蓋著，樹和所有的植被都穿上了毛茸茸的雪袍，成了毛茸茸的潔白天地，美的迷人。

同伴是第一次來，更是第一次看到冰雪童話一樣的世界，為此興奮的讚不絕口，止步不前。我八年爬山，類似的雪景常見，現在卻也挪不動腳步了。太漂亮了，完全是雪做的萬物，潔白雪花的世界。這是嚴寒之中上帝給山上的萬物換上最美新裝，聖潔，華麗！

我喜歡這樣清新聖潔的世界！

走到石海旁邊，過去在晴朗的天氣來時，在林場路上都能遠遠的看到的石海，今天走到了才模糊的看到，石海也在厚厚的雪被子下面睡覺了。

上到這裡，雪更厚，坡更陡。上得我心發慌。看著一個個超過我的隊友，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不動東梁了。可我看時間和過去來是一樣的速度，這是隊員們走的太快了。用同伴的話是「開始走時，我就系了一次鞋帶，就再也追不上前頭部隊了。」今天這個隊確實如此，有大部份隊友，我們都是在車上才能遇到，一天的爬山中再也沒有遇到過。

中午十二點半，按預計的時間到了草二梁。空曠的樑上，天茫茫，草茫茫，天地一色。草甸就是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能見度很差，只有片刻的山形微露。草二樑上風小，但是很冷。

我和同伴鑽到箭竹林里吃午餐時，看到後面的隊友一個個的趕上來了，都不休息，繼續向前。同伴說今天的隊友都奇怪了，相也沒照，飯也不吃，就是只走路。

這種情況下，我們這頓飯吃的很急，速戰速決，奮起直追。草二梁通向東梁最後一個山坡上的雪已近一米深了。走到森林裡，看到參天大樹的原始森林裡，全是雪白的，樹榦和樹冠全被厚厚的雪包著，通體的潔白，四周都是最濃的白，成了林海雪源，分外妖嬈，美成了童話世界。行進其中，我們就是童話世界里傳說中的小矮人，是森林裡唯一的來客。童話世界太美，美得我不想走也走不動。因而，這一段過去來一個多小時的里程，今天走了兩個小時才衝出森林。

到了東梁頂，也就意味著今天上山爬坡路段全完成，餘下全是下坡了。可能是這個原因，衝出森林后，我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精神抖擻，那狀態我像是一下子就到了梁頂一樣。輕鬆，實在的輕鬆。我飛奔到東樑上、那棵如鳳凰似孔雀又似披頭撒發的大英雄一樣的樹前。

哇噻，好飄亮啊！只見一身潔白的樹，今天真成雪鳳凰和雪孔雀啦。那身潔白的雪袍，是最逼真的羽毛。真的讓圍在樹前的我們，感嘆大自然的神奇與鬼斧神工。如此這般的形態，是東梁的風大，東梁的雪一直在下，一層層的附在樹上，狂風像刻刀一樣，刻出了羽毛一樣的紋理，使這棵夏季的綠孔雀，現在成了活靈活現的白鳳凰。它昂首東梁的樣子，成了今天東樑上最美的雪樹。

我激動的站在它的頭前，舉起手送上我的致敬，向歲歲年年守候於此的大英雄敬禮！

而後走到了梁頂，來到了東梁的標緻枯樹前。我第一次來東梁是八年前，那時這棵樹是真正的樹，很壯觀。在「南草北木」的東樑上，只有它獨自矗立在長草的這一邊，是那樣的醒目。在梁頂中央貼地長的草甸上，裸露在地表上粗大的樹根盤根錯節，粗壯尺余的樹榦雖只有一米多高，卻顯得威武雄壯。頂上兩根臂膀一樣粗的枝幹是扭曲的，且也是舒展著的張開。因為枯了也風乾了，沒有皮的枝幹光潔細膩，泛著灰白。像是一位千年守候於此的老人，迎風而立，對面不遠處的森林就是它的後代。是的，我的推測一定是的。因為它最粗壯，也是最先老去；也更像是東梁的哨兵，要不為什麼唯有它獨立東梁草甸中央，離開森林，違背了「南草北木」的大自然現象。是的，我的推測一定是的。因此枯了后，就成了東梁的標緻，如同門牌一樣。

當時，好多人紛紛站在樹頂上狂喊留影。我沒有上去，甚至沒有去和它合照。一是，我卑鄙他們的行為，殘忍的站在「老人頭上」，二是，我害怕這個古老的枯樹。

後來，我多次來東梁原返，怕，始終都有。2013年下半年我去了美國，2014年的五一節我再來到東梁，看到這棵樹徹底塌壞了。人們將它斷掉的枯枝和亂根，撂在樹樁上，成了一堆亂枯枝。看了，讓我心酸。

後來，有了南梁穿越東梁。在南梁與東梁的啞口，有一棵枯樹，型如倒扣著的l。當時的男同伴跑過去躺在上面，那樣子實在好看了。我也被他們扶了上去，躺上去，看著天空，那感覺太美了，簡直如同搖籃一樣，美得我喲，躺在上面笑了起來。

從此，我就喜歡上了這棵枯樹，回回來，回回都是迫不急待的、歡天喜地的躺上我的專屬搖籃。「專屬」是我看到這麼多年來，鮮見有其它驢友來到這個枯樹的面前，更沒有人與它拍照了。看來它不起眼，也不惹人愛。唯有我情有獨鍾。

因此，今天漫天雪白濃霧中的東梁，遠方什麼風景也看不到，我便飛也似的沖向啞口。果然，這棵枯樹旁一個腳印都沒有，離它三米外就是大家踩出來下山的雪道。

別人不喜歡，我喜歡就更好。我趕忙躺在我的搖籃里開始做最美的夢，開心的在搖籃上笑著，那感覺我來東梁就是為了在這裡躺一躺一樣。我讓同伴快快的給我拍照，擔心後面來的驢友看到。可是，我的小夥伴說「太好看了，我也要躺上去照。」我不同意，說他太重了，他說就一次。我只好讓他輕輕的躺一下。當聽到後面傳來隊友的聲音時，趕緊逃離這個樹，假裝在看別處的風景。

正在這時，奇迹出現了。從上山開始就白霧濃得化不開的天，突然間雲開見太陽。這太陽閃出來的太迅速了，光芒太強了，在雪地和雪森林上強烈反射，銀光閃爍，剎那間啞口就成巨大的凹透鏡了。啞口上溫度驟升，很熱，很耀眼。

這時，周圍的世界清晰起來了，群山生輝！這一切來的太快了，讓我們驚呆了。伍個隊友陣陣的驚呼：太漂亮了！

然而，這一切來的快，去的更快。當我們都認為是天晴了時，太陽又閃走了，剎那間又是濃濃的白霧，什麼也看不見，彷彿剛才的那一幕是虛幻一樣。

而這也是我們一天穿越東梁中，唯一晴朗的兩分多鐘。真是奇迹啊。莫不是因為我喜歡這棵不起眼枯樹的原因么，是它成了神樹，以此表示也喜歡我么。還是上帝對我的獎勵呢，是的，一定是的，兩個都是的，是好上加好啊。哈哈……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在東梁遇到類似夢幻般的一幕。兩年前的年底，是大雪中從南梁穿越而來，陰天霧濃，我們走到東梁頂上時，突然間拔雲見日，太陽在雲中快速穿越，頓時樑上時明時暗，美得震撼，讓樑上的大家激動得不知所措，其中一個長者說「老天爺被我們的執著感動，這麼大的雪來了，獎勵我們呢。」

餘音還在，場景再現。前次是太陽與雲彩合作的光影交錯，使我們一起上演了科幻大片。這一次是太陽閃露出來，撒下一把金光燦爛。獎勵我們沐浴在金光燦爛之中！這一刻，從心情大好中到了心情更好了，下山呦！

這一路是森林的陰面，一路都是半米多深的雪，我倆是一路快速穿出森林，用了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分岔路口。六點二十分下到了服務區。也就是說，上山是六個小時，下山是三個半小時。

完美的穿越。再見，我最愛的東梁！2017-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