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三王
「鐺！」
火花四濺下，鋒利無匹的凈炎斬刃被高高彈起，晶瑩剔透的刃口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反射出耀眼的銀光
巨大的反衝力讓費恩的獨角獸坐騎都忍不住後退了數步，嘴裡更是發出了痛苦的嘶鳴
眨眼間，幾乎在同時凱斯和安東尼的攻擊也被惡魔首領揮舞著黑刀擋開無功而返
而毫釐間連續逼開三名強大懲戒騎士團長的惡魔首領雖然也免不了連人帶馬後退了幾步，但剛一接觸表現出來的實力卻讓所有人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鬱
深深注視著對方手中那柄在烈日下卻散發著黑色詭異霧氣的長刀，穩如費恩眼中也不免透出了深深的忌憚之色
短暫的交鋒后，掃了眼在身後為他們抵擋住惡魔騎士圍攻的手下，費恩輕輕點了點頭
「上位惡魔，加上黑刀·暗宵的存在，他要比我們在潘德遇見的他的同族強大的多~」
緊了緊手中汗津津的劍柄，雷奧低聲安撫著看見夢魘獸後有些狂躁的坐騎，和凱斯以及安東尼一起，從另外幾個方向再次緩緩靠了上去
他明白，費恩這句解釋除了提醒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必要，雷奧能夠感覺到費恩緊繃身軀內的緊張，因為從剛剛開始，懲戒騎士大團長和其他兩人甚至都沒有看向近在咫尺的雷奧一眼……
聲音中似乎也帶上了些許慎重，惡魔首領的視線掃過四人後最終久久停留在雷奧的身上，良久，黝黑的面甲下卻突然發出了抑制不住的笑聲
「呵呵呵~你應該就是……那一位的代表，還真是讓我驚嘆人類，我不明白如此弱小充滿著不安、畏懼和莫名其妙憤怒情緒的你……又是憑藉什麼資格被選中的呢？」
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黑刀，惡魔首領有些無趣的看著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回答他問題仍舊緩緩逼近的幾人，第一次非常人性化的聳了聳肩，聲音也再次變成了沒有情感的冷冽
「無所謂了，殺掉你們用你們的骨肉和鮮血獻祭至高無上的魔神，然後我和我的族人會徹底摧毀這片可悲讓人厭惡大陸的一切，最終在那位至高無上存在的指引下重回家鄉，很顯然，你們這群卑微的可憐蟲除了付出生命之外將一無所……得！」
這次沒等惡魔首領說完，費恩，凱斯，安東尼已經心有靈犀的再次同時攻擊，三道明顯速度更快光芒更勝的【十字斬擊】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漁網重新籠罩在狹小的空間
僅僅慢了半拍，雷奧也毫不猶豫策馬而上，護住身軀的盾牌之後，凈炎斬刃閃爍著擇人而噬的銀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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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全身著鎧手按長劍的榮耀騎士團大團長薩魯緩緩彎下了挺拔的身軀，幾個月中蒼老許多的面孔中隱藏著掙扎，憤怒以及深深的厭惡
他的目光越過身前那名穿著華麗長袍臉上強裝鎮定有些懵懂的少年，死死盯著少年身後那一小撮顯得有些倨傲得意洋洋的上位貴族們
年輕的皇帝雙手費力的把沉重的黃金權杖交給身邊的侍從，連忙上前兩步用還顯得稚嫩的小手用力向上扶起了薩魯
生於皇室之中的孩子在貧民同齡孩童還在無憂無慮玩耍的時候，他們所生活的環境卻已經教會了他們很多，無處不在的陰謀和爭鬥讓幼小的皇帝陛下成熟的讓人心疼
「您不必如此親愛的薩魯伯父，您是爺爺以及先皇叔叔最好的朋友和最信任的助手，同樣也是我的導師和保護者，您的恭敬讓我感到不安」
微不可查輕輕的嘆了口氣，薩魯摘下頭盔夾在腋下，甩了甩被蒼白佔據了大半的亂髮重新挺直了背脊，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少年皇帝內心隱藏的不安和忐忑……
榮耀騎士大團長先是用包含著憐憫可惜等複雜的眼神，看了眼面前稍稍有些局促的少年皇帝，這才眯縫著眼睛重新掃向後面聽到皇帝說話有些躁動的貴族們，緊握劍柄青筋畢露的手背讓人能感到此時薩魯是何等憤怒
「你們這群蠢貨，我不清楚你們中究竟是誰鼓動皇帝陛下來到這片危險的地域，你們中的某個或是全部？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如果陛下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傷害，你們以及你們的家族都將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之上！」
「薩魯閣下，對此我們非常抱歉，恕我直言陛下只是對您之前某些不太恰當和軟弱的話語有些的擔憂……我們……」
「夠了，閉嘴！現在我才真正明白當初羅爾夫為什麼一意孤行想要幹掉你們這群廢物，除了身上華麗的服飾之外甚至連豬都比你們要強得多……」
沒讓面前一個面色有些潮紅的胖子說完，薩魯就毫不留情的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辯解，如同看向死人冷冽的目光讓對方下意識想要反駁和責罵的話語直接吞了回去
當然，羅爾夫當年不遺餘力剷除貴族和收攏權利的做法，直到現在也還讓他們心有餘悸，要知道那位可是連貴族院都直接進行了取締
不過相較於最貴族們最重視的財富地位，面對暴怒中的薩魯還是有人不顧一切的站了出來，當初在城門處被嘲諷的納蘭公爵整了整沒有絲毫褶皺的衣領，輕輕咳嗽了一聲當眾站了出來
他先是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對面前的少年皇帝微微鞠躬，這才挺起胸面對薩魯開口
「我無意和您爭論關於貴族體面的對錯閣下，我只想向您及所有人重申一個事實，那就是，從帝國建立之初，從偉大的開國大帝以及歷任所有的皇室先祖，對於榮耀騎士團都賦予了同樣一個義務和責任，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用生命捍衛皇室的尊嚴和安全，捍衛貴族群體的利益，這是不容任何人更改的事實和原則，而您，尊敬的薩魯閣下，您衝動的大腦正在帶領您和您手下的騎士們逐漸偏離這條道路，而陛下來到此地恰恰是阻止您犯下更多的錯誤，您知道的，我們都不願意一個堪稱偉大的家族因為您的疏忽而徹底蒙羞！」
「呸！」
納蘭公爵義正言辭的話語卻只換來薩魯轉頭不屑吐出的一口口水，已經徹底看透這群貴族華麗外表之下骯髒的榮耀騎士大團長也不廢話，直接按劍大步走到了納蘭公爵身前
粗暴的一把揪住對方上等布料縫製而成的長袍衣領，毫不憐惜就如同拖拽著某種家禽似的將其跌跌撞撞拉向破爛沾滿血跡的牆垛
突然而來的襲擊和牆垛上刺鼻的血腥味道讓納蘭公爵失去了所有刻意裝扮出的冷靜，他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樣拚命掙扎踢打的喊叫著
幾名皇室的近衛下意識剛準備上前阻止，不過很快卻在周圍面色不善同樣圍攏過來的榮耀騎士面前退縮了下去
根本不理會旁邊的事情，薩魯將納蘭公爵肥碩的身軀死死按在一座半塌的牆垛之上，指著下面的戰場對方耳邊咆哮道
「尊嚴？地位？傳統？看看下面的戰場告訴我蠢貨，現在我們用什麼來保護你口中所謂的這些，沒錯，榮耀騎士團包括我在內每一名騎士都願意為了這個國家付出生命而在所不惜，我們可以和艾歐里亞一樣可以和每一名英勇犧牲的聖殿騎士一樣，向著惡魔發起無畏的衝鋒！」
薩魯的話讓周圍所有榮耀騎士們都死死握住了拳頭，眼睜睜看著敵人在下面屠殺聖殿騎士團的恥辱或許是他們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痛苦記憶
重重喘息了幾口，薩魯用力掰過納蘭拚命向後扭頭向皇帝陛下求救的腦袋
「然後呢？這場戰爭就算我們僥倖獲勝，呵，雖然我覺得沒有一絲一毫這樣的可能，然後我們怎麼對待雷奧和他的軍隊？用刀劍再次對準我們的同類？不遠千里跋涉而來拯救你們這群蠢豬生命的同類？用內耗讓人類變的更加虛弱？只為了你們的權勢地位和依然的作威作福？從不切實際的夢中醒醒吧我的公爵，哪怕如此不願我也不得不說，現在的帝國已經無法……無法……」
說到這裡，彷彿瞬間蒼老許多的榮耀騎士大團長再也說不下去，他無力扔開面露恐懼的納蘭公爵，雙手捂著臉依著城牆緩緩坐下，任憑淚水從指縫中噴涌而出
良久，一雙有些冰冷的小手在靜寂中輕輕握住了薩魯粗糙的手掌，少年皇帝的童音在這樣的環境中是如此的扎眼和諷刺
「薩魯閣下，我……我很抱歉……抱歉帝國和皇室讓如此多勇敢的戰士們失望……我同樣也明白您的意思，人類社會不應該就此遭受到摧毀和滅亡……無論地位身份如何，至少在面對那群惡魔的時候……」
厭惡的瞪了一眼癱坐在地面鼻水橫流的納蘭公爵和身後那群如同受驚鵪鶉般的貴族，少年皇帝冷哼了一聲用力拉起薩魯
「榮耀騎士團大團長，帝國侯爵，大陸騎士公會榮譽會長，薩魯·德·埃文斯，我以帝國皇帝的名義在此正式授予您代表至高無上【天騎士】的稱號，並晉陞您成為帝國公爵」
略有些生疏的抽出佩劍在錯愕不已的薩魯肩膀敲擊完成簡單的儀式后，少年皇帝死死咬住嘴唇有些苦澀，有些掙扎的繼續道
「並且以我的名義，從現在開始帝國現存所有的武裝力量都將歸於薩魯公爵指揮，他的選擇將視為帝國皇室的選擇，如果……如果這場戰爭最終的結局以人類勝利告終，為了……為了……為了償還皇室之前戰爭犯下的錯誤，我，貝爾納多特四世願意……願意放棄至高無上的皇位！！！」
「陛下！！！」
這一次不僅僅是納蘭公爵為首的貴族們，就連薩魯和其他榮耀騎士們都不知所措的瘋狂喊出聲音，榮耀騎士大團長更是單膝重重跪下，眼淚早已經模糊了雙眼
「陛下……」
稚嫩的面孔顯露出不似年齡的滄桑和成熟，少年皇帝重重的揮手阻止了周圍所有人的勸說，緊了緊身後的斗篷少年漫步走到牆垛面前，看著下方充滿廝殺和血腥的戰場苦澀開口
「戰爭已經太多了，或許對於人民來說，一個更優秀的統治者比一個腐朽帝國的延續更加重要，我希望……在我的生命中不要再看到廝殺，不要再看到內耗，不要再看到人民的哀嚎和顛破流離！」
緩緩起身按劍靜靜矗立在矮小的少年皇帝身後，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薩魯竟然覺得眼前的少年身軀是如此高大，這個因為羅爾夫暴斃而倉促上位的旁系皇帝，這個一開始被貴族和軍方當成過渡產品的傀儡皇帝竟然是……
「陛下……如果您能早一些執掌這個帝國，或許……」
痛苦閉上了雙眼，薩魯心中這一刻幾乎被悔恨和酸痛充滿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甜腥的空氣，皇帝轉過頭，臉上第一次帶上了如釋重負后符合少年人的開朗，他咧開嘴笑著開口
「去做您認為正確的事情吧親愛的薩魯閣下，不用擔心我，不用擔心任何人，去用一切能用的方法挽回帝國曾經的錯誤，挽回本應屬於你們卻逝去的榮譽吧！我會在宮殿等著最後的消息，如果人類最終獲得勝利，我會安靜的等待新的王者在此加冕成皇，若是惡魔……貝爾納多特家族和帝國歷任偉大的先祖從沒有一個人會以俘虜的身份卑微求活，偉大的帝都將用熊熊火焰徹底祭奠人類的尊嚴！」
看著少年淚流滿面卻依然開朗的笑臉，薩魯瘋狂的一拳狠狠捶在地面，他用儘力量嘶吼道
「如您所願尊敬的陛下，帝國的尊嚴必將獲得救贖，人類也必將再次勝利，我們，無所畏懼！」
重重起身，榮耀騎士大團長無比鄭重的扣上金色的頭盔，對著少年皇帝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大步向城牆之下走去
空氣中只回蕩著薩魯平和的聲音
「榮耀騎士團準備出擊，以……偉大帝國皇帝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