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暴虐
若是在這個年代還有一件事情是比騎士之間那種豪情萬丈戰爭更加殘酷的事情的話，那麼，也只有重裝步兵之間的戰爭才有著那麼一點兒的可能……
簡單樸實，毫無花俏卻充滿著暴虐和血腥，無論敵我這些武裝到牙齒，負重高達數十公斤的重裝步兵們最為擅長的事情就是製造出一片讓人恐懼的地獄，或許對自己也是這樣……
裝備上的限制讓他們很難使用某些靈活的戰術和技巧，無論面對任何敵人他們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有兩件事情，舉盾、揮劍，然後在生命凋零之前繼續不斷的重複上述的節奏，直至體力耗盡或者戰死沙場
失敗則死亡，沉重的鎧甲和厚重的盾牌給了他們前所未有防護的同時，也讓他們失去了最後一絲逃離的可能，所以無論是在西方還是東方，在地球還是這裡，建立一支精銳、無懼的重裝步兵所花費的精力和成本都足以讓最高貴之人痛不欲生
但，哪怕這個兵種門檻是如此之高，幾乎所有的野心家卻依然無比渴望想要擁有他們，畢竟除了牢牢佔據食物鏈頂端的騎士團之外，重裝步兵卻是公認的步兵王者！
榮譽？或許對於他們中的大多數而言並不重要，殺戮？在殘酷的訓練中卻早就成為了本能，當他們組成完整陣列之後，如同鋼鐵堡壘般向前推進的時候，僅僅氣勢就能讓大多數的部隊膽顫和崩潰
在地球上的時候雷奧曾經看到過一句非常貼切的話語
「中世紀？馬上的騎士，地上的劍士……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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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暴風，冠軍劍士衝鋒！」
「黑暗在上，殺光他們！」
終於，在兩支相向而行的重裝軍團靠近到五十步之後，彷彿同時約定好似的，雙方的指揮官同時吼出了衝鋒的怒嚎
前排由數次戰爭殘存老兵構成的中低層軍官團隊幾乎同時提盾護胸，揮下了手中雪亮的長劍，也許對於高高在上的騎士來說，五十步的距離僅僅只是縱馬一躍的時間，可是，對於包裹重甲的他們，卻是一道決定生存和死亡的天塹……
這是重裝步兵戰鬥后的首次衝鋒，在很多時候也是唯一的一次！
隨著軍官和老兵們的動作，訓練中鞭子養成的條件反射讓冠軍劍士們整齊劃一的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完美的陣列彷彿平靜的湖水表面陡然出現了一陣漣漪
就連大地也在著數萬名身披重甲戰士的狂奔踩踏下不斷抖動呻吟，幾乎讓人覺得下一瞬間就會崩裂潰散
沒有人閃躲，也沒有任何閃躲的空間，下一個剎那，銀色和黑色兩支鋼鐵洪流就帶著沉悶的雷鳴聲狠狠撞在了一起……
一名普通的冠軍劍士手中鋼盾瘋狂向前頂出，圓弧的表面將對面敵人的面頰連同頭盔一起擊碎，可是還沒等年輕的戰士臉上露出笑容，沒等面前七竅流血的敵人軟倒，從混亂的側面一柄長劍就準確從他頸部鎧甲的薄弱處直接在瞬間切斷了他的脊椎和神經……
戰技？肌肉？力量？在這樣的戰場之上簡直就是笑話，任何妄圖獨自展現自己武勇的蠢貨往往活不過幾次呼吸，相信自己身邊的戰友，然後麻木的向前，等待勝利或者死亡才是唯一能夠做出的事情
人類和惡魔就像是綿延數里的兩道滔天巨浪，在天際下撞擊，推搡，直至徹底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分出彼此，生命在這裡顯得尤為脆弱和可笑，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有數以百計的人倒下，柔和的陽光照耀的只有晶瑩的血和鋼鐵……
天空中，一蓬蓬的箭雨從雙方本陣中向著對方不斷的拋灑痛快暢飲著來之不易的血肉，戰場正中幾公里的區域內超過十萬名的人類和惡魔信徒正在聲嘶力竭的吼叫和相互殺戮
強悍的力量帶給了雷奧超乎尋常的視力，一名被開膛破肚的年輕劍士靠著求生的本能，在無數沉重的大腳縫隙中正拖著腸子向外爬行，他甚至能夠看到對方年輕稚嫩的面孔和上面痛苦掙扎對於生的渴望
可……僅僅爬出了幾步，一柄黝黑的戰斧就從後方狠狠砸下，粗糙並不算鋒利的斧刃將可憐劍士還算完好的整支右手連同小臂砸了個粉碎
劇烈的痛苦讓劍士如同被煮熟的大蝦般在泥濘的地面上瘋狂的開始翻滾，嚎叫……最終，斑斕發黑的腸子和內臟拖出了一圈散發著詭異的圖案……
然後，一把刺入眼眶中的長劍徹底結束了他的生命
而這樣的場面，和比這樣凄慘數倍的場面卻在同一時間不斷發生，殘肢，斷臂，人類的內臟和鮮血正在持續肥沃著眼前這片承載命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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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眯縫著眼，雷奧發現自己已經冷酷到可以直視這一切而沒有太多動搖，他緩緩伸出手掌，白皙、晶瑩剔透，但他卻彷彿從另外的角度看著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怪異卻那麼的真實……
良久，他拍了拍身下因為嗅到血腥味道而顯得有些激動不安的基利，轉過頭看著同樣冷靜沉默的艾爾·安德格雷斯特斯
「我的元帥，我想，單純的相互消耗肯定不會是您的目的，那麼您在之前堅持讓蠻荒之力做好準備，是不是為了應付目前的僵持局面？」
微微點了點頭，艾爾開口道
「讚美您的睿智大人，不過並不是現在！」
「哦？」
挑了挑眉，雷奧徹底轉過了頭，一方面是他真的有些不太理解，另一方面或許是他刻意不想讓自己繼續看那片殘酷的戰場
「您要明白我的元帥，雖然您和我以及其他人都在這場戰爭之前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可是我讓然想要盡最大可能多為我們的城市和領地帶回去一點兒這些孩子們，現在的交換比幾乎接近一比一的範圍，我有些擔心士兵們……」
「相信我，相信您的士兵大人，他們遠比您所想象的還要堅強，甚至……他們對於您的信任超過您自己本身！」
帶著些許狂熱說完這些后，艾爾似乎覺得自己有些情緒化的前兆，他深深呼吸了幾口后這才恢復了平和，抬起手指著惡魔的本陣方向對雷奧開口道
「別忘記了大人，這些信徒並不能代表惡魔本身的實力，在那裡還有一支恐怖的軍團並沒有出動，那些神出鬼沒的邪惡老鼠才是對於我們的第一個考驗！」
猛然轉過頭，雷奧的臉上隱隱帶上了一絲肅殺和擔憂
「我明白了，您指的是那些惡魔戰士，我真的有些好奇我們這次對手的指揮官了，費恩說過，昨天進行的戰鬥哪怕在對方惡魔騎士損失慘重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讓那些混蛋參加戰鬥，或許……」
「是的，您想的沒錯大人，看！他們動了，或許對方的指揮官和我們想的一樣，都想要通過這一次的戰爭徹底解決問題！」
遠處，依然看不到面目渾身包裹在黑色甲胄內的惡魔軍團長對著空曠了很多的身後，發出了悶罐般的低吼
「雷歐！不要和你那些愚蠢的兄長一樣讓我繼續失望，帶領你的族人，用你們雙手狹長的刀鋒，用你們神秘莫測的步伐，給我幹掉這支人類軍團！」
「您的意志大人，我會讓他們明白究竟什麼才是恐懼的真諦！」
所剩無幾的恐怖騎士中的一人瞬間從原地消失，下一個瞬間卻已經單膝跪在了惡魔軍團長的身前
黑色皮甲柔軟散發著油亮的光澤，沒有盾牌，沒有頭盔，沒有任何阻礙行動的累贅，高瘦的雷歐毫不在乎甩著詭異的紫發，交叉的雙手緩緩撫摸著背後兩柄略有弧度的長劍，似乎能夠加入戰鬥讓他無比饑渴，以至於口鼻間都不斷發出了重重的呼吸之聲……
在惡魔軍團長重重點頭應允之後，半跪的雷歐身軀再次在空氣中扭曲虛化，瞬時間消失不見
幾秒之後，戰場中央，一名剛剛舉盾格擋開敵人劈砍的冠軍劍士剛準備反擊，揮舞到一半的長劍卻突然變得無比沉重，渾身的力量似乎在剎那就全部脫離了自己的軀幹……
他有些詫異和不安下意識低頭看去，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身軀變得越來越遠，而疼痛在這時才姍姍來遲般傳來……
輕輕扭身避開了第一個獵物頸部濺射而出的血液，雷歐單腳著地優雅的反握雙劍就好像是一名舞台中央收人矚目的舞者
他輕蔑的掃了眼周圍衝上來的幾名劍士，伸出猩紅的舌頭仔細舔舐著劍脊滑落的血珠，如同兩棲類動物般的瞳孔閉合之間，整個人再次原地消失不見，而周圍卻隨著他的消失而瘋狂迸散出濃郁燦爛的血霧
隨著雷歐的參戰，數量多達一萬佔據惡魔本族軍隊數量最多惡魔戰士也紛紛從原地消失……
「就是現在！！！」
艾爾平日沉穩的手臂此刻也出現了一絲顫抖，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臉上的猙獰和語氣中的暴虐，右臂筆直的狠狠揮下
「傳令讓蠻荒之力加入戰鬥，配合結陣的冠軍劍士最大限度絞殺這群惡魔！！」
「傳令，黎明騎士團脫離衝擊陣列加入步兵戰場！」
「傳令，風暴之翼及投矛軍團向戰場側翼移動，允許射擊後進行肉搏接觸！」
「傳令，懲戒騎士團帶領其餘騎士做好反衝擊準備！」
「傳令，提爾帶領弓箭手軍團轉移陣地，準備配合諾多曙光騎士團對抗對方惡魔射手軍團！」
「傳令，本陣攜近衛軍團，槍兵軍團向前移動，向民夫分發武器……」
一連串有些亢奮的命令沒有任何遲疑的從艾爾嘴裡不斷發出，負責保護和傳令的近衛在愕然的同時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自己的領主大人
雷奧用力的點了點頭，緩緩抽出長劍
「按照元帥的命令吧，這就是決戰！從現在開始，在這片土地之上再也不分前鋒和中軍，再也沒有陣前和後方，想要獲得勝利？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拿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