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葉葉聲聲是別離

第二章葉葉聲聲是別離

千澤咽了口唾沫,手也在抖。

他們都這麼看著我們,沒有人救我們。

真的有毒仙嗎。

或許僅僅是因為這些人,很喜歡看活人被毒蟲活活蟄死,吃干抹凈的血腥場面吧。

千澤胸口起伏,轉頭看了看賓客席,玉無常輕輕點了點頭。

千澤深深吸了一口氣,雙唇微張,口中發出輕微的叩叩的聲響。

「叩叩,叩叩叩。」

斗壇中潮水般湧向少年們的毒蟲驟然停滯,在三步之外徘徊不前。

雁伶商注意到斗壇中的異動,忽然眯起眼睛,一揚手,少年們手腳上的鐵鏈被扯緊。

鐵鏈像要分屍一般,撕扯著千澤的身體。

斗壇周圍控制毒蟲的毒師也開始朝著斗壇中傾灑藥粉,試圖讓毒蟲發狂,噬咬祭品。

徘徊在三步之外的毒蟲暴躁起來,毒蛇已經纏繞在千澤的腿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腿上傳來。

千澤強忍著痛苦,微微張開嘴,舌尖在口中發出更響亮的叩叩聲。

「叩叩,叩叩叩。」

頓時,斗壇中的毒蟲像受驚一般從千澤身上褪去,越退越遠,蜈蚣和壁虎已經攀上了斗壇內壁。

千澤突然冷冷一笑。

剎那間,無數毒蟲像是遭了雷劈,炸開了鍋,從斗壇之中涌了出來,攀爬在馭使它們的毒師身上,狠命地撕咬。

毒蟲本不會攻擊主人,可因為藥粉而格外暴躁的毒蟲此時已經六親不認了,頓時蠱林苑中慘叫聲此起彼伏,四處可見被自己養的毒蟲啃咬見骨的毒師。

雁伶商臉色驟變,右手突然拿起手邊的紙傘,紙傘瞬間撐開,一片粉紅的瘴氣落在了斗壇之中。

站在千澤周圍的少年們突然痛苦的抽搐起來,口鼻流出鮮血,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

最後一個少年緊緊抓著千澤衣袖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千澤的眼睛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在地上,已經氣絕的兄弟們,胸口起伏,木然愣在了斗壇中。

玉無常給千澤吃下的紅珠是避毒丹,能抵禦蟲毒和雁伶商傘中的毒瘴。

雁伶商站起身,躍下祭天台,銳利的傘尖居高臨下指著千澤眉心。

「是你,在控制我的毒蟲?」雁伶商冷冷問道。

千澤眼瞳有些渙散,身體停止了顫抖,眼神由驚詫變成了仇恨。

千澤揚起臉,直視著雁伶商的眼睛,頓挫有力的聲音,在場每一位賓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蠱林信奉毒仙,為何不拿你們雁家弟子祭祀?」

「何為毒仙?殺人祭祀,早已與仙道背道而馳!」

「你說什麼?」雁伶商臉色鐵青,握著紙傘的手青筋暴起。

正當雁伶商與千澤對峙之時,玉無常身邊的小丫鬟從蠱林外邊回來,伏在玉無常耳邊輕聲道:

「聖主,我們剛剛放進來一個人,您應該會有用的。」

「哦?」玉無常剛要起身,一道利箭突然破空飛來,在玉無常耳側掠過,朝著雁伶商飛了過去。

雁伶商翻身躲開,就在這時,一個身上背著箭筒的少年跳進了斗壇,舉起手中的精鐵短刀,猛然砍斷了千澤身上的鐵鏈,短刀一抬,千澤立刻會意,腳尖在短刀上借力,跳出了斗壇。

「千兒快走!」孟飛火朝著千澤喊道,隨後立即拉起強弓對準雁伶商,九箭連發,破空而去,趁著雁伶商躲避之時,孟飛火伸手攀在了斗壇上沿,快速爬了出去。

雁伶商揚起紙傘,羽箭撞在傘面上,被傘面上盛開的黃泉花融化成灰。

「把他們抓起來。」雁伶商冷冷下令。

頓時,勉強從發狂的毒蟲口中脫身的蠱林弟子一擁而上,把兩人團團圍住。

「老孟,你沒帶人來啊!」千澤靠在孟飛火身後,大口喘著氣。

「我要是去找人,你都已經死了!」孟飛火把弓箭架在面前抵擋。

「死定了,這幫毒人,拿我們喂蟲子,哥幾個現在就剩我一個了。」千澤咬著牙,抬手在眼睛上蹭了一把,「就是台上那臭婆娘下的手!」

「千兒,現在怎麼辦?」孟飛火的箭筒中還剩下最後一支羽箭。

「有個女人答應幫我們,找機會衝出去。」千澤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從地上撿起一節鐵鏈作武器。

「叩叩,叩叩叩。」千澤口中又發出叩叩聲,成千上萬的毒蟲涌了過來,見人就咬,不死不休。

「上!」千澤猛然揚手把鐵鏈套在了一個蠱林弟子脖頸上,雙手一撐那人肩膀,飛身把身後衝過來的蠱林弟子踢翻,被鐵鏈鎖住那人被勒得喘不過氣,手腳踢騰。

孟飛火看了看千澤,頓時會意,猛的把短刀刺進了那人的心臟,拔出的短刀又沒進了另一人的咽喉,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了許多黑衣蒙面的刺客,與外圍的蠱林弟子打了起來。

「什麼人…」雁伶商皺緊了眉頭,抬起了手中的紙傘,傘尖指向了離自己最近的孟飛火。

本是無甚精神的賓客們,看雁家笑話倒是看的起勁,誰也不打算出手。

玉無常身邊的小丫鬟手中翻出一枚飛蝗石,悄悄對準了雁伶商的手,想要暗中阻止雁伶商對孟飛火下手,卻被玉無常攔了下來。

「不要急,這枚棋子要好好用才行。」玉無常掩面輕笑。

雁伶商右手一抬,紙傘瞬間撐開,空心的傘骨中飛射而出的鐵針朝著孟飛火飛去,千澤看到時已經為時已晚。

「老孟!」

千澤親眼看著三支鐵針洞穿了孟飛火的身體,血流如注,孟飛火倒了下去。

「千兒,走…」孟飛火忍住喉嚨的溫熱,倒下的一刻,手中強弓上的羽箭飛出,將千澤背後準備偷襲的蠱林弟子射翻在地。

「老孟!老孟!」千澤撕心裂肺地吼著。

「千澤公子節哀,留得青山在,今後報仇便是。」一個蒙面刺客在千澤耳邊悄聲道,隨後猛擊在千澤頸后,千澤暈了過去,蒙面刺客把千澤帶走了。

所有蒙面刺客都快速退散,消失了蹤影。

「都是廢物!」雁伶商怒聲吼道。

雁伶商臉色青的嚇人,吹了一聲鷹哨,手卻被趕來的玉無常拉住了。

「伶商妹妹,還是先收拾收拾殘局吧。」玉無常掩面輕笑,「讓賓客們看了這麼大的笑話,伶商妹妹還是先把蠱林整頓好,再去追那小子不遲啊。」

雁伶商一口銀牙差點咬碎,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來人吶,快幫伶商妹妹把大殿收拾乾淨!」玉無常微笑著吩咐身邊的小丫鬟。

「哼。」雁伶商冷哼一聲,甩開玉無常,徑直走進五毒殿。

玉無常身邊的幾個侍衛收了屍體,悄悄把孟飛火帶走了。

蠱林祭典不歡而散。

半個月後。

瀛洲,桃源境。

千澤躺在溪水畔,仰望著這一處峽谷,漫山遍野桃花飛舞,落英繽紛,峽谷中瀰漫著桃花的清香。

從蠱林苑行至此處,終於在峽谷中甩掉了雁伶商的那頭黑鷹,千澤已經筋疲力盡。

那黑鷹其實是雁伶商馴養的鴆鳥,食五毒而生,羽毛和利爪都帶有劇毒。

那些黑衣人把千澤從蠱林苑救出來后,就消失了蹤影,千澤也識相地不去探尋。

但那女人的目的,千澤心裡並非一點不清楚,只是不說破罷了。

假如玉無常後來把千澤帶走,說明千澤這個天賦對她有用,千澤還不會起疑心,可玉無常卻偏偏把千澤放了。

千澤立刻明白了玉無常的用意。

雖然不知道玉無常到底想搶蠱林苑的什麼東西,但雁家姥姥手裡有一張殞命帖,天下皆知。

千澤非常明白,玉無常叫他控制五毒,而且只給他一人吃了避毒丹,只救他一人出去,為的是讓自己擾亂祭典嗎?

不可能這麼簡單。

千澤仔細想了很久,玉無常很可能是為了讓自己回去報仇,耗掉雁伶商的那張殞命帖。

那樣,無論如何,雁伶商的殞命帖都會下在千澤身上,而之後無論玉無常再做什麼,都不用再顧慮雁家的殞命帖了。

世道無常,果真沒有一個善人。

「算了,不想這個了。」千澤嘆氣。

習慣了蠱林苑肅殺詭異的氣氛,突然來到這種安和的地方,讓人有些不適應。

一幕幕回憶的情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半月前的經歷歷歷在目。

千澤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一個接一個死在自己面前,直到現在,千澤竟然還沒有崩潰。

千澤甚至能漸漸換上一副笑容,去掩蓋深藏心底的仇恨。

「兄弟們,等我,命債,我遲早替你們討回來。」

「這種祭祀,真令人噁心,祭祀的神明,也同樣噁心。」

千澤不屑,閉上了眼睛。

突然,峽谷中傳來一聲少女的尖叫聲,緊接著就是焦急的求救聲,且離這邊越來越近。

千澤才起身,一個粉衣少女就從峽谷中竄了出來,抱著頭,尖聲叫著朝千澤跑了過來。

「快、快跑,有蜜蜂追我!」

少女離千澤越來越近,千澤看見,那少女手上已經被蟄了幾處傷。

「這女孩好漂亮啊…」千澤一愣。

少女一身衣裙像桃花一樣在風中飛舞,側臉的容顏姣美,慌張的神情又格外可愛。

千澤愣神的空,少女已經跑到了面前,突然腳下絆了一下,千澤下意識伸手扶住。

「快跑!快跑!好多蜂啊!」看那女孩焦急的神情,已經快要被嚇哭了。

千澤一愣,「為什麼跑?」

因為千澤能與蟲子交流,所以從小到大沒怎麼被蟲子咬過,沒反應過來。

「會蟄死人的呀!」少女才不管千澤的傻問題,拉著千澤跑了起來。

這個姑娘太有體力了,直跑了十幾里路才慢了下來。

千澤完全就是被拖了一路,少女一心逃命,根本顧不上聽他說什麼。

「好了好了姑娘,咱歇一會兒。」千澤喘著氣,拉著少女停下來,少女回頭一看,黑壓壓的一大片蜂子還是嗡嗡地窮追不捨,嚇得差點暈過去。

千澤轉過身,對那群蜂子做了個手勢:

「你們,別追了。」

蜂群立刻停了下來,圍在千澤身邊飛舞,卻不離開。

千澤朝著那群蜂子道,「別欺負小姑娘了,你們為什麼追她?」

蜂群嗡嗡作響,在千澤面前跳來跳去,像是在訴說苦衷。

隨後千澤又哭笑不得地問那少女,「它們說你捅了人家蜂窩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那少女雙手合十,朝著千澤拜了又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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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蠱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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