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17.第十七章

和景二十三年,四月十六日,齊王繼位。為示敬先帝,本年延續和景二十三年,次年元月一日,改年號開泰。

新帝繼位后,禮部和翰林院格外的忙,頒布各類恩旨,登基大典,以及先帝遺留下來的嬪妃安置等等。不過,這份忙卻是把章年卿隔離在外的。

章年卿每日按點去翰林院,到點回家。每天都清閑的很,翰林院冷冷清清,家裡也冷冷清清。

過了半個月,章年卿忽然被一個小太監喊走。也沒說什麼什麼事,章年卿塞荷包他也不要。一路繞廊穿門,走到一排低矮的小屋子裡,推開其中一扇門,彎腰恭敬道:「章大人,請進。」

章年卿一頭霧水的進門,屋子裡面大大小小佔了五六位大人,各個頭髮花白,在案頭忙碌著什麼。個別旁邊站了一兩個年輕人,幫忙打下手。

章年卿一進門,立即有小太監給他倒了杯熱茶,還上點心。

他不解的抓住正欲退下的太監,「這是怎麼回事?」他指著自己,上下打量一番,不解道。

他和這裡簡直格格不入的。

「章大人,皇上下旨讓你編攥新史。從今日起,你便和諸位大人在東院編纂新史。」小太監聲音尖細,態度溫和。末了,還殷勤笑道:「大人這下把心放在肚子里了。皇上這是看重你呢。」

章年卿苦笑連連,這算哪門子看重。

皇上是個厚道人,這個罵名不算白當。

章年卿雖挂名新史掛的憋屈,他在翰林院的地位卻一下子水漲船高,原先待他視若無睹的人,如今見面都是恭恭敬敬一拱手,喚一聲:「章大人。」

章年卿得意一陣后,心裡更鬱悶了。一想到這些尊敬是他犧牲身後罵名換來的,便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主編新史的是為姓楊的學士,不過這個楊學士雖和楊典薄同姓楊,兩個人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楊學士手下帶了四五個編修,其中本屆榜眼何文秀、探花周存禮都在其中。另還有一位五經博士協助。

五經博士的活計很閑,基本是個顧問的角色。和章年卿的坐冷板凳不同,五經博士鄭宏豐則是官階高,資歷厚,無人敢招惹。

於是章年卿多了位茶伴,五經博士捏著塊點心邊吃邊道:「其實你來的第一天我就想坐過來了。」

章年卿釋放出最大善意,笑道:「大人怎麼不過來呢。你若早日過來,我一個人也不無聊。」

「哈哈哈哈,敢在這裡說無聊的。也就你章年卿一個人了。」五經博士指著他哈哈大笑。

笑聲引來了楊學士等人的矚目,見笑的事鄭宏豐,便無人言語。

楊學士惡狠狠的敲了敲一個小典薄的頭,「看什麼看。閑得慌。」

五經博士不屑的對章年卿說:「就看不慣他這個囂張樣,都來修新史了,還把這當什麼美差。」

章年卿深有感觸道:「刀筆誅伐,新史雖然難寫,可若我們不來寫,任由後人評說,那真是有冤也洗不清了。」

東院所有人都清楚,他們編纂的這本新史,註定不會面世。待它出土時,將會是百年之後。他們這些人都已經作古了。

章年卿暗暗發誓,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將楊學士手裡這本新史從新編寫。

一定!

哪怕不圖留名青史,也為世人口中那份師生情。和景帝是他的朝考官,在殿試上親自點了他第一甲第一名。

...報恩談不上,做人的底線還是有的。

先帝駕崩,新帝繼位。

受到影響最小的大概是馮俏,小姑娘整日待在內宅吃喝不愁。

馮承輝倒是在新帝這裡被提拔了,原先他是門庭冷落的東閣大學士,如今被平調至文淵閣大學士。職位雖是平調,權責大有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孔家除了陪讀大皇子的孔穆行,基本也無大礙。

衍聖公依舊做著人形祥瑞,新帝為示親民,特地召見了孔明江幾次。

此舉迅速博得了本屆新科進士的好感,誰都知道衍聖公是頭一次帶著他們祭拜孔廟,如今新帝說是召見衍聖公,實則宴請的是他們這些學子啊。

大家無一不熱淚盈眶。

唯有章年卿一臉漠然。

章芮樊所料不差,新帝繼位第一件事便先動了吏部,吏部尚書調職刑部尚書,品級未變。新帝博得了一個仁厚的好名聲后,開始對吏部進行大刀金馬的整頓。

待一切塵埃落定,吏部上下不是齊地出身,便是跟隨新帝的多年的,從潛府過來的老臣。

新帝美譽其名:「用人唯賢,舉親不避。」

朝堂上下頌讚,其樂融融。

章年卿將這一切寫信給父親,不久收到回信。

章芮樊在信中說,既然京城還算太平,便讓章年卿好好在京城謀前程,他已經告訴張尚書不必再想辦法把他調出來。並囑咐章年卿一個人再京城好好照顧自己。

劉宗光最近很不是滋味。

新帝沒動孔家沒動馮家,甚至還把章年卿提用了。唯一出事的章家,還是章芮樊自己怕事跑了。

他如今雖還是首輔之職,其中實權以被消減大半。

新帝不欲大肆折騰朝堂,只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雷厲風行。

劉宗光還沒摸准脾氣,不敢貿然出招時,新帝已經將他的家底掏得一乾二淨。

他在朝堂上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全都付之一炬。

柿子挑軟的捏,劉宗光不敢對皇上怎麼樣,卻對章年卿這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恨之入骨。

章年卿怎麼就那麼好命,卷子答成那樣還能被點狀元。

被先帝點了狀元,還能被新帝重用。

若章芮樊還在,劉宗光還咽的下這口氣,他寧願相信這是章家傾盡家產為章年卿鋪的路,也不想承認章年卿是命帶福星。

翰林院楊學士這夜剛從東院出來,便被一頂小轎請進劉府。

楊學士細細稟告章年卿這些時日在翰林院的所作所為,說道最後恨聲道:「...鄭宏豐和他串通一氣,兩人整日吃茶閑聊,好不自在,簡直把翰林院當戲園子了!」

「這兩日居然還下起了棋,論起了棋道。」

劉宗光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笑著問:「那你怎麼不讓章年卿幹活。」

楊學士忿忿道:「那是個幹活的料嗎。毛頭小子,牙都沒長齊。只知道意氣用事,不懂領會聖意,搞得我整天要謀害他一樣。天天跟我頂著干。」

章年卿原本打定心思就當個鋸嘴葫蘆,還從家裡翻出圍棋和五經博士一起玩著解悶。

但他發現,楊學士居然在和景帝駕崩先後留下這樣一段話:朕兒年幼,不堪大任。唯齊王堪當託付......

說來說去,和景帝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連大皇子都不打算傳位。要不然這麼多年為什麼不立太子?

還說和景帝通道,早已經算出自己命數將盡,還寫信給齊王云云。

章年卿氣的七竅生煙,真想撕了書痛罵一句不要臉。

想著齊王繼位前的態度,再念著新史里編纂的內容。這麼一襯托,顯得齊王多麼品德高潔,明明知道哥哥有意讓自己輔佐侄子江山,卻沒有爭奪之心。甚至在太后保薦,文武百官有爭議的情況下。主動退出風波圈,由大家決定讓不讓他臨危受命。

章年卿實在受不了楊學士這麼胡寫亂畫,兩人多次起了爭執,各執一詞。

章年卿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每每以楊學士獲勝告終。

劉宗光挾筷子素菜,放到楊學士碗里。楊學士受寵若驚,忙說不敢不敢。

劉宗光道:「不必多禮。其實你說的這事好辦,無非就是個教養問題。章芮樊如今不在京城,章年卿身邊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小孩子本就熱血旺盛,天真著呢。原本這些事,家裡有個長輩指點兩句,孩子就通了。這這這,不是現在沒人點他嗎。」

楊學士苦著臉道:「我倒是想點他兩句。他也得聽我的啊。」

「呵呵,他不聽你的,是因為把你當對手看。你若是他的長輩師父或者恩人,你看他聽不聽你的話。」劉宗光撫著鬍子道。

楊學士眼睛一亮:「這長輩師父我是摸不著邊了,恩人又作何解?」他搓著手,眼中火熱:「只要這小子安安分分,我這邊肯定事半功倍。省的天天皇上身邊那邊小太監,追在我屁股後面問。」

劉宗光道:「這有何難。你找一日,往他手裡交的點東西,說明日急用。然後雇幾個人,趁他回家在書房挑燈夜讀時,吹股迷煙,再把他書房一燒。然後你假意不放心他進度,臨時過來與他商討寫對策。發現走水,趁火燒起來之前,帶著人去救火。這番生死相救,他豈不把你當恩人。」

楊學士大驚失色,搖著手,「不行不行,萬萬不行。這會出人命的。」

劉宗光不耐煩道:「會出什麼人命。把他跟緊了,見火一燒起來就去救他,保准傷不到人。何況,他現在一個人住著偌大的章府,你多出點銀子,讓人溜進他書房,把火油塗在室內。待他自己一點蠟燭,便自燃起來。和你半分干係也沒有。」

楊學士若有所思:「是啊。我找他是為了新史的事...行得通,的確行的通。」

劉宗光高興的拍著他的肩:「想明白了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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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甜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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