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買了一本書

第2章 買了一本書

徐暢然回到寢室,空無一人。

其他幾位室友,應該下午才來吧。

他撫摸了一下乾淨的床單,抓過曬得鬆鬆軟軟的被子,鼻子湊近嗅了一下,似乎還有陽光的味道。

躺下,面朝內牆,蜷曲著身子,想好好睡一覺。

思緒有點紛亂,各種場景在腦海奔騰。

2019年4月的一天夜裏,徐暢然的前世,遇到了人生中一次重大變故。

這之前,在長時間的對時局的焦灼,對未來的憂慮,以及對自己身體狀況的隱隱猜測中,徐暢然突然出現了一種超越的意識,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宏大的故事,擺脫了現實的羈絆和人生的無奈,充滿了生命的喜悅和進取。徐暢然被這個故事激動着,連續7天夜不能寐,在腦海中不斷充實著這個故事的走向和細節,中間已經多次感覺到頭暈的現象。

在第7天夜裏一點的時候,徐暢然感到胸口變得難受,眼前發黑,意識到情況不妙,他趕緊從電腦桌摸索著到床邊,平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地考慮著是不是應該打120,這時,汗水從全身的毛孔奔湧出來,很快打濕了衣服。

隨後,徐暢然對前世的記憶終止了。他重生到一個平行世界,時間是1998年7月初。當時,雲州二中的期末考試已畢,因為一個體質測量,部分同學來到學校,這時徐暢然重生了。

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儘管模模糊糊、渾渾噩噩,徐暢然開始慢慢適應這個新世界。

2019年2月至3月時間,也就是徐暢然重生的前一兩個月,他在夜裏重複做一個夢,總是夢見回到了校園,身體像是被回爐重新打造一樣,完全是健康、敏捷的,他在教室里朗讀課文,宏亮的聲音響徹宇宙,四周的同學充滿青春活力,有的打打鬧鬧,有的滿不在乎地討論著星期天到哪裏去玩……

每次夢中醒來,徐暢然都凄惶地想,我這是怎麼了?我才39歲,雖然是80年出生的,那也是地道的80后啊,怎麼老想着回到過去呢?

事實上,徐暢然重生到平行世界的1998年7月的時候,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個夢,等他明白過來這是一次重生,才像得了重感冒一樣,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相比做夢來說,重生要更舒服一些,畢竟美夢醒來的那一刻是相當惆悵的。而重生給予的空間和時間是真實的,這種慷慨只能解釋為命運了。

徐暢然一放暑假就躺倒在床,因為體質測量時出了點事,然後就感冒了。謝新芳悉心照顧他,等他恢復后,她就和其他老師一起到海南旅遊去了。

父親徐達國那段時間廠里忙,天天上班,早出晚歸。徐暢然一個人呆在家裏,多數時候躺在床上昏睡,醒來就看一陣電視,有時也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隨着開學臨近,他的腦子逐漸從一開始的混沌狀態變得清晰起來,也有興趣出門晃悠了。

下午或者傍晚,徐暢然常常獨自一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遊盪。雲州市屬於三線城市,離省城一百多公里,不到一百萬的城市人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條還算清澈的河從城市邊緣繞過,為雲州市帶來了溫潤的氣息。徐暢然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漫無目的地走着。

人只要活着,就想着要好好地活着。慢慢地,那種重生的喜悅感開始升上來了,生活的熱情開始在體內蘊藉。

8月的一個傍晚,天氣無比悶熱,徐暢然在街上走了一陣,來到一家店門口的雪櫃前買飲料,看了一眼雪櫃里的東西,決定買一支雪糕。在這麼熱的天氣里吃一支雪糕,確實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啊。這一天24小時,不管有什麼情況,能夠有這麼一刻,也值了。

店裏放着一首歌,《相約酒吧》,今年瘋狂流行的歌曲,演唱者是那英英和陳慧林,兩人在當年的春晚上演唱后火遍全國,歌詞是這樣的:

打開心靈剝去春的羞澀

舞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

融融的暖意帶着深情的問候

綿綿細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動的時刻

你用溫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從昨天帶來的歡樂歡樂

來吧來吧相約酒吧

來吧來吧相約酒吧

據說本來演唱者是那英英和王菲菲的,但王菲菲突然發了闌尾炎,陳慧林就頂上了。

也沒啥,兩人聲音聽起來差不多。

徐暢然貪婪地舔著雪糕,發現擺雪櫃的店裏還開着空調,乾脆掀簾進去享受一番。原來這是一家文具店,同時也有一些課外輔導書及少兒讀物。店裏面有一個架子,放滿了舊書,徐暢然踱過去瞧了瞧,看到了幾個熟悉的書名,他挑了挑,取下兩本書,一本是《廢都》,一本是《穆旦詩集》,兩本書封面都比較陳舊,但還沒有破爛,書頁還比較乾淨。徐暢然摸了下褲兜里的錢,好像還有十幾元,他把《廢都》放回架子,把剩下一點雪糕慢慢吃完,開始翻起《穆旦詩集》。

我愛在淡淡的太陽短命的日子,

臨窗把喜愛的工作靜靜做完;

才到下午四點,便又冷又昏黃,

我將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

多麼快,人生已到嚴酷的冬天。

看到這幾句詩時,徐暢然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在加快。這麼多天來,在迷迷糊糊的狀況中,還沒有什麼東西能像這幾句詩那樣抓住他的心。

徐暢然在前世有不少遺憾和憋屈,特別是等待和期待的時間太長了,或者說順從社會的一些一貫做法,很少作為一個獨立的主體展開行動,他似乎還沒有體會到生命的奧秘就突然離開。這些詩句戳中了他內心的隱痛,似乎正伸出一雙軟軟的小手撫摸著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口。

接下來他又被這幾句抓住了:

我愛在雪花飄飛的不眠之夜,

把已死去或尚存的親人珍念,

當茫茫白雪鋪下遺忘的世界,

我願意感情的激流溢於心田,

來溫暖人生的這嚴酷的冬天。

這幾句詩彷彿有無盡的意蘊,令人沉思。讀完這幾句,徐暢然就像一個出廠不久的機械人,以讀詩的方式注入了電流,徐暢然真正的重生開始了。

徐暢然揚起手中的書問:「老闆,這本書多少錢?」

「十元」老闆掃了一眼,乾脆地說道。

老闆挺在行,這價格,既不過高,也不算低,很符合這本書目前的身價。徐暢然不由暗地佩服,馬上掏出十元交給老闆,拿了書出門。

以後幾天,徐暢然又走了家書店,希望能找到幾本符合他現狀,讀起來有感覺的書,不過,失望大於期望,只買到一本薄薄的《道德箴言錄》,這是17世紀法國作家拉羅什富科所著,徐暢然在前世曾經於大學畢業后的一年時間裏讀過好幾遍,不過現在他只記得其中一句:

年輕而不優美,優美而不年輕,都是沒有用處的。

徐暢然在寢室里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腦海里充滿了各種畫面,基本沒有睡着。

他翻了個身,發現寢室里有個人,門口床位的郎偉強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床邊吃東西。

聽見動靜,郎偉強走過來,站在床邊:「還沒吃午飯啊?」

「還沒。」

「來,吃根香蕉。」

郎偉強遞過來一根香蕉,徐暢然也不客氣,翻身下床,接過來就吃。

「你們二班好像讀文科的……」徐暢然問。

「是很少,只有4個。」郎偉強接着說。

「你怎麼來讀文科了?」徐暢然問。郎偉強人高馬大的,樣子也很沉穩,倒像是讀理科的樣子。

「呵呵,我是想讀文科。」

郎偉強打了個哈哈,徐暢然沒有多問,隨便地聊了些話題。

正聊著,門口出現了一個女人,打着一把遮陽傘。白色高跟,鮮紅的裙子,扎一件紫色的綢襯衫,右肩挎著一隻白色的小皮包。

女人20多歲的樣子,身材苗條,姿態優雅,一頭波浪長發,她微微彎著腰,朝門裏張望,徐暢然和郎偉強都轉過頭去。

女人笑了,雙眼灼灼地望着徐暢然說道:

「今天這麼早就來學校啊!」

徐暢然腦中一片空白,沒有說話,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這時他聽見郎偉強的聲音:

「杜老師,快進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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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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