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宴席暗波涌(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宴席暗波涌(二)

趙一誠說完話,將酒一飲而盡,空杯子朝下倒了倒。

白逸挑了挑眉,讓丫鬟倒滿酒,也一口飲下,同樣把杯子傾了傾,笑著開口:「趙公子過譽了,我看公子才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知是何地的水土養出趙公子這般鍾靈毓秀之人?」

林碧凝在旁邊聽白逸如此一本正經地誇趙一誠,垂下頭,銀牙輕咬著筷子偷笑。不看內里,趙一誠倒也稱得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過用鍾靈毓秀,只怕是玷污了這詞。

她心中暗想,所識之人能用鍾靈毓秀形容的,也唯有白逸一人。

「在下宜城人士。」趙一誠道。

溫德的祖籍是宜城,白逸勾著嘴角笑道:「真是巧極了,我的一位朋友也是宜城之人,不知道趙公子知不知道城西的溫家?養了許多白鶴的那一家,據說在你們當地還挺出名的。」

趙一誠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呵呵笑了兩聲,道:「那可真是巧。可惜,不湊巧的是我很小就跟著家父離開家鄉,並不知道白公子口中的溫家。」

「那還真是不湊巧。」白逸也看著他笑起來,趙一誠剛才那一瞬的怔愣沒逃過他的眼睛。

溫德家的白鶴養了五六十年了,是從他父輩開始養的。據溫德形容,在宜城那是無人不知的。即使趙一誠很小就離開宜城,但是他父親總該是知道的。人離開故土,總會時不時追憶故人故事,趙一誠不該絲毫都不知道才是。

「聽我那朋友講,宜城的許多佳肴,雖叫法和別地相同,但燒法卻很不一樣,」白逸狀似不經意道,「我吃過幾樣,獨愛醬香鴨舌,和上都的口感很不一樣。不知趙公子最喜歡哪樣?」

「實在是離開家鄉時年紀過小,兒時的吃食都不記得。」趙一誠遺憾地搖搖頭道。

「那真可惜,鴨舌是真的很美味。」白逸的語氣意味深長。

談到鴨舌,林溫良也微笑著開口:「說到鴨舌,上都的做法是喜歡用火腿片煨。山石齋、醉香樓的都嘗過,還是覺得醉香樓陳大廚做的煨鴨舌,味道最為醇厚爽滑。」

白逸介面道:「煨鴨舌確實是醉香樓做的比較好,不過我偏愛醬香鴨舌,上都的話,福怡軒做的味道最好,伯父下次可以嘗嘗。」

又聊了一些話,林溫良發現白逸這人眼見極為開闊,極善言辭,不禁想起趙氏之前的話。白逸和林碧凝交好,若真的能成為林家的女婿,對兒子以後也是有益的。觀白逸在就餐時會照顧林碧凝的舉動,林溫良覺得他的性子算是溫柔體貼的。大女兒生來體弱多病,是該找個溫柔能照顧人的夫婿。

趙氏若知道林溫良此刻的想法,必定會咬牙切齒。

她相看白逸,自然是為了林碧雯找如意郎君。可惜,她沒有向林溫良挑明這一點。長幼有序,林溫良自然先考慮的是大女兒的婚事。

「雲閑對上都如此熟悉,應該是生於斯長於斯吧。」林溫良笑著道。

白逸點點頭:「伯父所言不差,我家世代都居住在上都。聽長儒說,伯父一家原是瓏宣人。」

「嗯,搬來上都差不多十二年了。」林溫良臉上帶著幾分回憶,「說起來瓏宣和上都許多風俗都不相同。但就男子娶妻這一點而言,在瓏宣,男子一般十七八歲才談婚論嫁,我發現上都男子從十五六歲就開始了。雲閑看著比長儒大四五歲的樣子,想來家中應有嬌妻了吧?」

白逸笑著搖頭:「伯父真是目光如炬,不多不少,我剛好比長儒虛長五歲,今年正當十八。不過,有一點伯父可猜錯了,雲閑還未曾娶妻。」

林溫良心中一喜,笑著打趣了句:「像雲閑這般的模樣和才情,媒人怕是要把府上的門檻都踏爛了!該不會是雲閑眼界高,至今未找到合眼的吧?」

被林溫良這樣打趣,白逸臉上難得出現不好意思的表情,心中胡亂想著,如果林溫良知道自己對他兒子有所企圖,只怕立時便要拿掃帚趕了他出去。

他餘光瞄了眼林碧凝,抿了抿嘴道:「非是我眼界高,只是一直未能找到傾心之人,寧缺毋濫罷了。不怕伯父笑話,我所求的不是嬌妻美妾,而是一生一代一雙人。」

白逸的話落下,桌上的三人都不同程度地怔了怔。林溫良想起曾經他也向一個女子許過「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承諾,只是世事無常,曾經的諾言終是隨風散了。

林碧凝以為這多是女子的美好願望,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二人恩愛兩不離。趙一誠曾與人暗度陳倉,父親較之一般男子已經算是潔身自好,但父親還是不只有母親一人。林碧凝以為天下男子皆有劣根性,沒想到白逸與他們並不相同,倒教她有些另眼相看。

趙一誠借著低頭喝酒的動作,隱下嘴角眉梢的譏諷,大丈夫何患無妻,終日像個女子一樣耽於兒女情長,能成什麼大事!

白逸見林碧凝聽后沒什麼特別反應,心中泛起一絲失落,卻又不知道在失落些什麼。林碧凝並不知曉他的心思,難道還能指望對方一臉感動地望著他嗎?說起來上次在井下倆人獨處一夜,貌似也沒什麼進展,林碧凝對他還是以前的態度,看來他還是應該再找惜雲取取經。

半晌,林溫良從往昔中回過神,看著白逸說了句很有深意的話:「終朝相思,無緣相守,有心相望,無力相親。雲閑,當以此為戒。」說著,親自執了酒壺滿滿當當倒了一杯酒,舉杯時幾滴酒灑在衣袖上,直將藏青染成濃重的墨色,「許久沒和人痛飲了,雲閑今日可要好好陪我喝上幾杯,咱們不醉不歸。」

「恭敬不如從命,雲閑自當捨命陪君子。」還未等白逸深思那句話的意思,林溫良就向他敬酒,只能陪著喝。

林碧凝拿筷子的手頓住,皺著眉沉思。

父親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在說他和母親嗎?

無緣,無力,難道他跟母親是被迫分開的嗎?

如果是,那又是誰分開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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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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