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章二十九

「凶犬？」

這個提議讓人驚訝。但瑞雯還是同意了富江的要求。而唯一讓她感到不解的是,當那隻個頭高大的比特犬進入房間后,即使鬆開了它脖頸上的項圈,它也沒有任何攻擊富江的意圖。相反，它甚至表現出了迴避。

瑞雯神情迷惑：「這是怎麼回事？你能夠控制動物嗎？」

富江搖頭：「不，我不能，這只是說明這隻狗比人類對危險的感知更為靈敏。」

瑞雯睜大眼睛,就看到富江用一柄小刀微微劃破了指尖。那皮膚快速的癒合，僅僅瞬息傷口就再次回復如初,唯有血液還被她握在掌心。素白的手與血滴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到底要做什麼？

瑞雯的迷惑最終並不曾問出口，她只看到富江將這滴始終保持水滴狀的細小血液快速的彈向了比特犬。甚至沒有進入它的口中，僅僅只是沾染到皮毛上，那血滴就迅速的融入體內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比特犬發出痛苦的嚎叫,他哀嚎著轉著圈。在瑞雯莫名恐懼的注視下，那曾融進血液的地方迅速鼓起一塊巨大的肉瘤。它們翻滾著嘶嚎，就好像是迫切的想要撐破比特犬的皮膚——

當肉瘤終於做到這一點時，比特犬哀鳴一聲徹底倒地,而失去了生命力做養分供養的肉瘤在抽搐了幾下后也迅速失去了生機。唯有那肉瘤中圓睜的黑眸,讓瑞雯感到莫名熟悉。

這一切太過於詭異！瑞雯因剛才所見到一幕而臉色蒼白。她遲疑又緩慢的看向了富江,目光里難免透露出對這種力量的敬畏！

富江的臉色蒼白，她笑容苦澀：「如你所見，我的血液就會製造出一個個這樣的怪物……如果養分足夠，例如一個健康的成年人，或者說足夠多的血，她們就能夠更快，更迅猛的成長起來。」

「然後呢？」瑞雯被富江的描述所震驚，她想象著肉瘤會成為些什麼……

「然後她們會攝取所有的養分，並且從所寄生的生命體上剝離……她們會成為另一個[人]。」

「我稱她為[川上富江]。」

說完富江就壓低了眉眼，垂落的睫羽蒲扇一般的藏住了眼底的心緒。它們微微輕顫著，在燈影脆弱的動人心魄。

瑞雯的食指輕顫了一下。她的心底還有許許多多的好奇與迷惑。但是在此刻，她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富江也許在期待一個安慰的擁抱。

瑞雯遲疑的靠近一步。當她終於鼓起勇氣，伸出纖長的手臂緩慢的環住了富江時，那來自少女單薄的身體便被她完全圈進了懷裡，嬌小又柔弱。就像是瑞雯不習慣來自同性的親密一般，富江對此同樣陌生。

瑞雯能感受到富江的身體微微輕顫，她感受到富江同樣緩慢的、遲疑的伸出了她的手。

[然後她擁抱了自己。]瑞雯如此想到，唇角輕輕抿出一抹淺笑。

這個擁抱是如此緊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萍，哪怕明知不能改變自己的現狀，卻依然自欺欺人般的自我安慰著。

[她需要我。]

當少女終於整理好情緒從瑞雯的懷抱里退出后，她容顏姣麗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澀。富江的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目光閃躲著不去看瑞雯。簡直就差明確在自己的臉上寫上[我好害羞]幾個大字。

那雙烏黑的眸底含著層淡淡的水光，讓瑞雯忍不住聯想那些沒有攻擊性的食草性小動物。女性的天性里的那些母性與柔軟似乎在此刻蘇醒，瑞雯幾乎忍不住手指都蜷縮起來：好想揉一揉她的頭髮。

是富江先一步轉移了話題：「當聽到艾瑞克提到川上富江時，我很害怕。」

她看起來有些氣餒：「就在艾瑞克帶我到房間前，我和他吵了起來，不，應該說是我單方面的任性與發脾氣。」

「我厭倦他在我身上不斷尋找[川上富江]的目光，這讓我忍不住否定自己的存在，讓我認為，我甚至比不上一個冒牌貨，一個複製品……」

富江沉默了下來。瑞雯看的出她的情緒還沒有發泄出來，所以沉默的並未打斷。在等待了一會兒后，就聽到富江斷斷續續的表達著內心：

「艾瑞克口中的富江聽起來是一位成熟的女性，我也許一生都不會有機會成為那樣的人。我對此感到如此的，如此的……」

「嫉妒。」

瑞雯替富江說出了這個單詞。當這個以往總是盤旋在內心的辭彙被她吐露口中時，她意外發現她並沒有被刺痛。反而是富江，這個在瑞雯眼中有著完美長相與氣質的少女，彷彿受驚一般的繃緊肩膀，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抵觸這個詞，她拒絕承認她嫉妒自己口中的[複製品]。

瑞雯感到感同身受，她試圖安慰，試圖讓富江意識到「嫉妒」並不是只有她會有的情緒，這並不該讓她感到羞恥……就像是她平時對自己做的那樣。然而沒有用，不論瑞雯說什麼，富江都不曾再開過口。她甚至後退一步不願意在接觸瑞雯的目光，她看我來快要奔潰了。

瑞雯注視著陷入自厭之中的富江，忍不住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她看到那皮膚白皙、細膩，甚至看不到毛孔的痕迹。完美的幾乎有些虛假。

瑞雯聽到自己的嘆息，為自己居然短短一天的時間就接納了富江。為她不知道因何而起的理解與憐惜。

她聽到自己在說：「我了解「嫉妒」是什麼感覺，事實上我的一生幾乎都在剋制著這種情緒。」她發出一聲嘆息，對依舊不信的富江開口：「看著我。」

而當富江終於抬頭注視著自己時，瑞雯褪去了自己所有的偽裝。她的金髮變成火焰一般的鮮紅，白皙的皮膚成了幽深的藍色，那些皮膚表層起伏的顆粒讓她顯得無比怪異。

瑞雯在富江的注視里甚至連手指都輕輕顫抖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也許是在恐懼，看到來自對方眼中的害怕。

富江長久的沉默著。當瑞雯終於遲疑的想起自己的本意是想要安慰時，她發現她在這可怕的靜謐中失去了開口的**。她開始後悔自己為富江所做的這一切了——

「我能……靠近看看嗎？」

瑞雯抬起頭。

然後她在富江的眼中，看到了飽滿的幾乎溢出的……驚嘆。那目光無比專註投入的流連在瑞雯的每一寸皮膚上，讓她在富江的注視幾乎忍不住想要退縮……富江的目光，似乎太火熱了？

瑞雯沒有拒絕，事實上，她甚至沒有想到應該開口說話。富江已經剋制不住的快速走了過來。

她一寸一寸的看過瑞雯的每一寸肌膚。注視著瑞雯修長的脖頸，飽滿的胸部，緊實而纖細的腰肢……她注視著來自女性的神秘的三角帶，然後流連過瑞雯豐滿挺翹的臀，流連過她修長筆直的雙腿……然後再次重複這個過程。

她最終將目光定格在瑞雯金色的瞳膜。

富江的目光是如此的專註，她簡直掩飾不住自己的驚嘆！富江甚至不能想象瑞雯居然會為了自己與他人不同而感到沮喪，事實上，這難道不是更能說明她的特別嗎？

至少在「獨一無二」上，瑞雯都快要趕上了自己。富江忍不住勾起唇角，她向著瑞雯緩慢的靠近著。她用自己的目光、神情、姿態，每一處在告訴瑞雯：你很美。非常非常的美麗。

也許異於普通人類，但是卻依然是美的！

瑞雯感覺溫度似乎集中到了她的臉上，她感覺自己像是快要燃燒起來。她看到富江彷彿喉嚨乾澀一般的伸出了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

女孩沙啞著嗓音詢問：「我能……我是說…這麼說也許很失禮，我是說……」她終於開口：「我能，觸摸嗎？」

瑞雯無法說出拒絕。

這是她至今為止第一次有一個人對她的外表表現出了肯定。不，不僅僅是肯定，她在崇拜她的身體，她在迷戀自己！

「……可以。」瑞雯聽到她的聲音同樣沙啞。

富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纖細的，蔥白的指尖緩慢的觸摸在瑞雯飽滿的胸部，她的指尖有些涼，可是卻讓瑞雯感覺莫名有些熱。

那女孩仰著頭看向了瑞雯，神情裡帶著天真的滿足。她的雙眼彎起似月牙一般的弧度：「它們很柔軟。」說著，甚至還小心的捏了捏她的乳/房。

瑞雯開始覺得這一切的發展似乎有些奇怪了……她想要開口阻止這一切，然而富江卻先一步詢問：「我能抱抱你嗎？」

瑞雯同意了。

她為什麼會同意？哦，不，她不應該同意……

然而不論瑞雯的內心究竟是如何糾結，富江擁抱了她。她甚至開口：「你能坐在床上嗎？我想環著你的脖子，你太高了。」

她聽到富江的呢喃：「我喜歡你的身高。纖細又豐滿，成熟又美麗。」

她嗅著瑞雯的頭髮：「我還喜歡你的頭髮，像一團火焰。」

「哦，還有你的眼睛！」她笑了起來：「金色的眼睛！天，耀眼的好像太陽！」

「我還喜歡你的皮膚。」她的喉嚨里發出低吟的嘆息：「藍色——我喜歡藍色。」

富江低下了頭。她注視著被她擁抱在懷裡的瑞雯，她僵硬著身體仰著頭注視著自己，顯得無措又驚慌。可是富江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想拒絕自己。

就像是史蒂夫一樣，這些從來沒有被給予自信與肯定的人，總是會被第一個表露出欣賞與重視的人所吸引。富江很高興她在遇到瑞雯之前，還沒有人這麼對待過她。

這讓她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是第一個這麼對你說的人嗎？」

「……你是。」

「那我很榮幸。」

「並且我必須要告訴你，人類的審美從來不是美的標準，你不該用他人的目光來評價自己。」她露出有些幼稚的嬌縱：「他們懂個屁！」

瑞雯忍不住笑了，她終於放鬆了下來。

富江注視著瑞雯臉上的笑容，她的目光專註又投入，黑眸深處好像捲動著暗色漩渦，讓瑞雯甚至移不開雙眼。瑞雯在這場注視里緩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在彼此之間流動，她控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富江逐漸將臉靠的更近了。

富江的耳邊不斷彙報著瑞雯好感度增長的消息，卻並不曾讓她有絲毫的分神與動搖。

那雙迷人又幽深的黑眸牢牢鎖定了瑞雯，她的鼻息輕柔的灑在瑞雯的臉上，她看到瑞雯雙眼裡的緊張。

然而最終，富江卻只是親了親瑞雯了臉頰，那種前一刻充滿張力的氣場瞬間瓦解，她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神情真摯的安慰著：「你非常美，你一定要相信這一點。」

「你不需要去嫉妒任何人，因為你就是這個世界里最特別的那一個。」

「以及……」

「謝謝你為了安慰我，所做的一切。」

瑞雯緩慢的眨眨眼，她金色的虹膜將富江的身影完整的倒映在眼底，她感到似乎有什麼情緒衝破了某個壁壘，像是洪水一樣迅猛而劇烈的漫過了她的心臟，讓那顆心沉浮在柔軟的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