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榴槤白咖啡2

2.Chapter 2 榴槤白咖啡2

蒲良森與未婚妻並肩站在一處,同前來參加他們訂婚雞尾酒會的賓朋相談甚歡,不知是否是他過於敏感,總覺得人群中有一雙審視的眼睛,時刻注意他的動向,然而每當他回頭望去,卻又無跡可尋。這教他隱隱有些不快。望了一眼腕錶,見時候差不多了,趁交談的間隙,他垂首吻一吻未婚妻的額角,「我去看看外婆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邵明明微笑着點點頭,「你去罷,這裏有我招呼。」

蒲良森的祖父母已經去世,外祖父是年高德劭的國學大師,因為身體不好,常年在北.戴.河修養,這次外孫訂婚,也未能前來。倒是他的外祖母將近一百歲的老人,身體健康,精神矍鑠,特地自北.戴.河趕來參加外孫的訂婚儀式,想不到竟與邵明明的外祖母一見如故,兩位外婆之間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下午自見了面便在洋房右.翼一樓休息室里閑坐聊天。

蒲良森走進大廳,撲面而來的陰涼氣息消解了室外沾染的暑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只是這清涼的感受很快被空氣中一縷由弱而強的濃烈味道影響,惹得生性略帶一點潔癖的蒲良森忍不住皺眉。這氣味難以形容得臭,又夾了一股子咖啡的焦香味兒,混雜在一起,讓人想忽視都很難。他微微翕了翕鼻翼,循着味道的來源,往大廳左側的廚房走去。

邵公館的廚房設在底樓左.翼,是典型的西式廚房,有着乾淨整潔寬敞的流理台和方便同時烹飪多人菜肴的六眼爐灶,烤箱洗碗機消毒櫃等一應俱全。廚房的門平時都開着,僅以兩扇半人高的乳.白色百也門作為裝飾,方便廚師和傭人們進出。蒲良森來到廚房跟前,輕輕一推,百也門無聲地開闔,那濃烈的異味愈發明顯。他看見靠窗的爐灶跟前彎腰站着一個穿黑色包臀一步裙的女人。彈性十足的黑色面料包裹着她渾圓飽滿的翹.臀,后裙擺處一線精緻的開縫剪裁,不經意間透出少許誘.人的風光來。

蒲良森站在原地,暫時忽略撲鼻的異味,默默欣賞了一會兒眼前的美好身影,這才輕咳一聲,問:「這是什麼味道?」

正彎腰觀察烤箱的女郎聞聲下意識抬頭,額角猛地磕在烤箱門把手上,蒲良森站在十幾步開外,都能聽見那清晰的「咣啷」撞擊聲。女郎被撞得不輕,身體搖了搖,沒能站起來,最後悶哼一聲,整個人蹲在那裏了。

蒲良森大步走近她,伸手輕輕握住她雙肩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流理台上,挪開她捂著額頭的手,檢視她的額角。女郎皮膚白皙,這會兒工夫,額頭已經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紅腫起來。

女郎大約自己也能感覺得到,只一雙大眼蓄滿了淚水,輕咬着嘴唇,不教自己發出疼痛的呻.吟。蒲良森嘆息。他認得她,她是明明外婆的生活助理蘇喬,聽明明說三年前從大學護理專業畢業后,就一直在照顧明明的外婆。他見過明明的外婆幾次,她當時都很安靜地陪在老人身旁,十分懂得進退。

「別動!」蒲良森輕斥在流理台上悄悄往一邊蹭的蘇喬,自己去冰箱裏翻出來一罐冰鎮蘇打水,返回她身邊,將冰涼的飲料罐壓在她額角。蘇喬被涼意刺激得發出細微的「嘶嘶」聲,擠眉皺鼻,毫無往日文靜自若的模樣。

「怎麼沒陪着外婆?」他有心讓她放鬆下來。

蘇喬不吱聲,垂睫盯着廚房地面的雕花地磚。

蒲良森為轉移她注意力,再次問道:「這是什麼怪味道?這麼難聞!」

蘇喬揚睫,想起自己挨撞前聽到的問詢,不由得捏住飲料罐,「是榴槤咖啡的味道……我在做榴槤咖啡蛋糕。」

榴槤……咖啡……蒲良森在心裏把這兩個詞默默念了兩遍,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向不很喜歡味道過於獨特濃烈的東西,至如榴槤一類的,更是敬而遠之。加之他留學英國,更習慣喝茶而不是咖啡,所以這兩者結合起來的味道,真是給他的嗅覺帶來不小的衝擊。

「怎麼會想起來做這麼——別緻的點心?」

蘇喬為「別緻」兩字笑起來,「前段時間有人送我的榴槤咖啡粉,說是用頂好的貓山王榴槤凍乾粉和咖啡粉以精確的比例調配,有濃郁的榴槤果香和醇厚的咖啡香……外婆向庄阿婆說起我喝這個咖啡,喝得滿屋怪味兒,眾人紛紛躲避的事,庄阿婆也想嘗試一下。我覺得這個時候讓庄阿婆喝咖啡不太好,就下來打算做個榴槤咖啡味的蛋糕給她解解饞。」

蒲良森聽蘇喬一口一個「庄阿婆」地稱呼自己的外婆,聲音輕軟,早前的一點不快便也煙消雲散,「以後還是悄悄地喝罷。」

蘇喬瞪他,哪裏還會有以後?!

蒲良森被她毫無威懾力的一瞪眼惹笑,「抱歉害得你撞到頭,讓我看看好一點了沒有?」他握住蘇喬的手腕,拉開她捏著飲料罐的手,湊近了檢查她的額角,正巧這時候,聽見廚房外頭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高音,扯著嗓門問:「你是誰?」

惟希不緊不慢地隔着十幾步的距離,跟着自己的目標進了邵公館的底樓大廳,大廳左右旋轉向上的樓梯通往洋宅的深處,大理石地板和客廳挑高的穹頂給她帶來怡人的陰涼感受。惟希仰起頭,欣賞穹頂上手繪的巴洛克風格壁畫。聽說在最動.盪的十年裏,此間被挪做造.反.派辦公之用,當時的頭子曾命人用白色油漆將整個穹頂都重新粉刷一遍,理由是破除資.本.主.義封.建.主.義四.舊。據說被派去粉刷穹頂的工人,原本是美術學院的教授,他實在不忍心讓如此精美和有歷史保護價值的壁畫就這麼被損毀,所以悄悄在原有的壁畫上刷上一層透明的保護材料,隨後又用一種易消解的顏料在其上繪製了大片的革.命畫作,這才令得這些充滿猶.太.教鮮明特色的壁畫完整保存下來。

惟希輕喟,旋足繼續尾隨蒲良森的行跡,來到廚房外。廚房門兩旁有兩株高大蔥鬱的琴葉喜林芋,肥.厚濃密的葉子為她提供了很好的隱蔽,她只要微微往前一點,就能看見廚房內蒲良森和年輕女郎在輕聲交談,兩人靠得非常近,蒲生把女郎困在自己與流理台之間。惟希聽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她覺得身為今天訂婚雞尾酒會的男主角,蒲生對該女郎,未免太過親切了些。

忽然惟希聽見身後有一管洪亮聲音傲慢地問:「你是誰?」

惟希心道不好,廚房裏的蒲良森也已聽見外頭的響動,回過頭來。

不過是一轉念的功夫,惟希已想好了說辭,卻有一隻修長的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醇厚好聽如同大提琴般的男低音在她耳邊有禮地響起:「方阿姨,她是我女朋友。」

惟希睨一眼搭在她左肩上、修長乾淨的手。手的主人離她如此之近,近得她能透過他身上的挺括布料感覺到他賁張的肌肉所散發出來的熱量。惟希斜一斜肩膀,想卸掉這隻手施加的力道,不曾想這隻手卻堅定而不容置疑地略微加重壓力,將她攬進懷裏,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叫你不要貪杯喝那麼多香檳,你不聽,看!現在出醜了吧?告訴你洗手間在客廳進門右手邊的樓梯下面,這裏是廚房。」

惟希不知道這個有着好聽聲音的男人是誰,但無疑他替她解了圍,所以不再試圖從他懷裏脫身,配合地揚起微微帶着一點酒意的臉,「抱歉,我就是這麼左右不分,東西不辨。」

女高音「咯咯咯」笑起來,「原來是你的女朋友啊,我還當是混進來的什麼人呢。」

說罷,趾高氣昂地如女王般退場。

廚房裏的蒲良森微笑着走過來,朝惟希身旁的男人伸手,「衛儻,好久不見。」

衛儻與他握手,「恭喜你訂婚。」

「我現在去請外婆,我們稍後聊。」蒲良森對高大的衛儻說,並向惟希頜首。

等蒲良森走出兩人的視線,衛儻攬著惟希的肩膀走出客廳,回到外頭客人漸漸聚攏在一起的花園裏,這才放開惟希的肩膀,朝她微笑,「你好,剛才冒昧之處,還請見諒。我是衛儻,倜儻的儻。是你師父老白的師弟。」

這個衛儻正是稍早時候在花園裏攔住惟希去路的男人。

惟希還以淺笑,「我是徐惟希。」

她心裏對衛儻的說辭很有些懷疑。師父白成濬交遊廣闊,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他閑來無事的時候,頗愛拿與這些朋友相交的趣聞逸事出來講。衛儻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但她從來沒聽師傅提起過。可是,師傅果然還是給她準備了後背計劃啊……

衛儻望一眼去而復返的蒲良森,「你打個電話叫司機先開車回去罷,酒會結束我送你。」

惟希明白他是不想蒲生起疑,遂點點頭,取出小手袋裏的手機,請司機不用等她,可以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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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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