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在江湖飄（1）
當時情況緊急，已經來不及我們再去做判斷了，上面麵包車上的人應該已經被控制了，我們像是瓮中之鱉，被人給包了餃子，除了逃跑，別無他法。
襯衫男比我機靈，他迅速就反應了過來，特別有經驗的就一腳把喪標給踹進了水裡，然後拉上了我一路狂奔。
當時跑的時候，我心裏面還犯嘀咕呢，心說上面的那幫條子們也不是傻子啊。你就這麼淺淺的一腳把喪標給踹下去，屍體還在岸邊呢，又不會直接沉下去，人家下來一看，到時候不還是會被發現的嗎？
但後來我隨即想到，這是緩兵之計，既然瞞不住了，發現屍體是遲早的事情，倒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發現呢，一來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二來可以讓他們分兵把守，保護現場，緩解追擊我們的壓力。
我和襯衫男兩個人在河岸旁邊的灘涂上，踩著爛泥，越過灌木草和雜草堆，一路狂奔，雖然後面的條子們受到了一些影響，速度有些放慢。但追擊我們的步伐還是緊緊的跟在後面，那手電筒一晃一晃的，照的我心跳加速，都快蹦出來了。
跑了還沒一百米呢，我就感覺體力有些不支，四肢一陣酸痛，加上之前幹掉喪標之後，胃部一股翻滾，噁心，乾嘔了好幾下，感覺瞬間就沒了力氣，有些氣喘吁吁，跑不動了。
我堅持著又跑了一百米，最後實在不行了，在前面一個下水道出水口那邊，我眼睛一花，不小心踩中了一個水坑，啪嗒一下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估計是崴了腳，我一瘸一拐的在地上掙扎著，根本爬不起來。
當時襯衫男急的要死，趕緊就回頭過來扶我，問我現在咋樣了啊，還能不能走了，後面那幫條子就快追上來了，你要不想坐牢的話，就他媽快堅持起來跟我走啊。
我說我實在不行了，腿疼的要死，身體又沒力氣，虛弱的要死，你別管我了，先走吧。
我沖襯衫男擺了擺手，雖然他還在堅持著拽我拉我，非要拖著我往上走，但此時我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猶豫，可能他心裡也在想要不要丟下我，只是出於義氣。不方便開口。
這種情況下，我不想考驗人性，我索性就跟襯衫男說：「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一個人被抓，總比兩個出事要好的多吧？你趕緊跑，然後通知王飛快來救我！只要你去的及時。我應該不會有事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面也想清楚了。
我想畢竟王飛是我舅舅，襯衫男是他的小弟，兩者相比較之下，還是我留下比較好，畢竟王艷已經死了。現在許倩還懷了孕，王飛肯定不想孩子一生下來就沒爸爸，所以肯定會不遺餘力的來救我。
說完，這話可能正好說到襯衫男心坎里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看了我一眼，問我是不是真的決定了。
我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說是，你趕緊去吧，我就等你來救我了。
他這才同意，說好，你放心，我這就去通知飛哥，然後看了我一眼，轉身就爬上了下水管出水口上面的那個水泥檯子，伸出手扒拉住了上面的欄杆，縱身一躍，翻過護欄，直接上了汽車道。然後就沒了動靜，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襯衫男走了之後，眼瞧著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雖然被擒獲已經是在所難免的了，但我還是急中生智的想出了一個辦法，趁著漆黑的夜色就鑽進了旁邊的一個灌木叢中。深埋著腦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妄圖能夠僥倖的矇混過關。
可我剛趴下來，旁邊就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把我朝後面猛的一拉。瞬間就把我給拽到了水裡。
「媽的，顧頭不顧腚的傢伙！」
他沖我嘀咕了一句，然後就摁著我的腦袋躲在了旁邊淺灘的一處水草叢中。
當時我脖子以下全都浸沒在了水中，就一個腦袋露在外面，上面則覆蓋著濃厚茂盛的水草，旁邊還有淤泥的遮擋。就算是站在腳邊上，拿著手電筒對著裡面照，不仔細看的話，也根本分不清。
當時我往旁邊看了一眼，啥也沒看到，就注意到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也藏在其中，上面漆黑一片，一開始我不知道是什麼，就特別好奇的往那邊多瞅了兩眼，結果他突然睜開眼睛，沖我翻了一下眼白。
瞬間把我給嚇尿了啊！
我啊的一聲，差點就叫了出來，心說該不是什麼水鬼吧，拉我下來想淹死我？
但隨後旁邊那傢伙動了一下，一隻手摁著我的腦袋，另一隻手就把一大團淤泥直接塞進了我的嘴裡。
「想死啊！別說話！」
他沖我小聲喊道。
然後又摁著我的腦袋，一動不動的趴在了水草覆蓋的淤泥堆里。
當時我嘴裡難受的要命，不過為了能活命。躲過條子，最後我還硬著含著一大團黑乎乎的淤泥，堅持了下來。
同時我心裡也反應過來，旁邊這傢伙不是水鬼，而是人，而且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
因為我當時趴在水裡，按照常理來說，河岸邊的淺灘這裡，應該是淤泥最多的地方，踩到了就會往下面陷，可我往下面一摸，沒摸到淤泥，竟然發現在下面墊了一塊硬紙板！
我們現在就踩在硬紙板的上面！
呵，真厲害！
這都能想到！
我們倆一動不動的躲過了條子們的第一波追擊，然後眼瞧著手電筒的光線搖搖晃晃的走遠了之後，我這才被他給放了出來，吐出口中的那堆快要發酵了的爛泥巴，躺在岸邊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兒，感覺當時緊張的都快要死了。
而這時候，那個「水鬼」才慢慢的從水裡出現，借著旁邊微弱的光線，我這才看清楚了一點他的樣子。
臉上抹了泥巴，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長相，但下巴上的那一嘴絡腮鬍，卻格外引人注目，可能他是個有潔癖的人，唯獨絡腮鬍上面乾乾淨淨的，還套著一個塑料袋，估計是不想被泥巴給弄髒。
他的眼睛像貓頭鷹一樣的尖銳，漆黑的夜裡卻依然能讓人感到寒氣逼人，突然他轉動了一下眼白，直勾勾的朝我這邊看的時候，瞬間就讓我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氣息。
似乎是死亡，也可以說是恐懼，反正我當時根本不敢跟他對視。感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喂，小子，你犯了什麼事啊，為什麼要跑？」他突然問了一句，嚇我一跳。
我猜他肯定也犯了什麼事，不然不會這麼隱蔽的躲在這，也不會想出這麼專業的辦法，說不定是什麼江洋大盜，喪心病狂的亡命之徒。
尤其是那雙尖銳的眼睛，就更加讓我浮想聯翩，心驚膽戰。
為了壯膽。我忙裝出了一副很拽很隨意的樣子，說：「啊，沒什麼，就是剛宰了個人，碰巧被條子給發現了，操。真他娘的倒霉。」
我說的很平淡無奇，還外加說了兩句髒話抱怨一下，感覺就像是喝茶吃飯一樣簡單，意思就是告訴他：我跟你可是一類人啊，咱倆身上都背著命案呢，你要是敢輕舉妄動的話。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結果他聽完笑了笑，說小子可以啊，看你的樣子才二十齣頭吧？
說著，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盒煙，是用布條包裹著的，仔細看了看是紅塔山，他這人比較傳統，可能也是他的另一個潔癖，點煙的時候總喜歡用火柴，一根一根的在上面划，但因為剛泡了水，所以怎麼也點不著。
後來我就笑了笑。一邊跟他套近乎，拿出沒泡爛，勉強還能用的打火機給他點煙，一邊就說大哥你原來也喜歡抽紅塔山啊，這煙我以前也特別喜歡，抽起來醇厚，入口還有點甜，可現在出來的這些味道都變了，又澀又苦的，都沒以前的感覺了。
他點點頭說也是啊，這幫奸商，不過自己就喜歡這味道，抽了多少年的情懷了，但話還沒說完呢，他卻突然給了我一個手勢，一臉緊張的看著我，讓我別出聲。
「仔細聽，上面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