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再對我笑一下吧 二合一 大章節
當時我以為是跟我開玩笑,一開始還不信,可等跟著他們到了樓下,才發現王艷已經面部朝下,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她樣子特別恐怖,嘴裡鼻子里眼睛里都是血,摔的特別狠,四肢似乎都斷了,形成了近乎九十度的扭曲。
這下,我懵了。
我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想怎麼這麼邪乎,就過了一個晚上怎麼會發生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難道我現在還在做夢?
我獃獃的站在那裡,目光獃滯著,動也沒動。
直到旁邊的人喊了我一聲,用手戳著我說:「喂!胡柯,你別愣著了,給救護車讓條路啊!我說你岳母出事了,你咋就一點都不意外呢,一臉平靜的樣子。」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呃呃的應了兩聲,反應過來。
此時醫院的救護車已經閃爍著燈光停在了我旁邊,我也沒耽誤,陪著醫生護士將王艷抬上擔架,然後迅速的送往醫院。
走的時候我還隔著玻璃看到外面好多街坊鄰居,正在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圍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麼,還不時沖我指指點點的。
一開始我還不明白,因為當時腦子裡都是懵的,加上昨晚為了給不給蘇洛打電話的事情折騰了大半宿,所以反應特別慢。
直到救護車上了公路,穿過一個又一個紅燈,拉響警笛,飛速的狂奔起來,我這才猛然醒悟:
他們,不會是在懷疑我乾的吧?!
直到此時,我才反應過來,王艷可能是真的出事了!我們家住在九樓啊,要真的是從上面墜樓下來的話,百分九十九是搶救不過來了,如果她真出了啥事兒,昨晚就我和她在家裡,周圍鄰居們也都知道我和王艷關係素來不好,前天下午還大吵了一架……
我的天吶,想到這裡,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嚇得要死。
到了醫院之後,基本上就是走個流程,推進手術室裡面象徵性的搶救一下,然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就會出來拉著我,一臉悲痛嚴肅外加語重心長的跟我說:「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然後就擦擦屁股走人,該喝咖啡喝咖啡,吃早餐的吃早餐去了。
就留下我一人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長椅上。
依舊獃獃的。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我感覺自己來不及接受,六神無主,很慌,但臉上卻表現的異常平靜。
我跑到洗手間去沖了把臉,一邊把涼水往臉上潑,一邊心裡就特別矛盾。
一方面我心裡怕的要死,擔心牽扯到我什麼責任。
另一方面我心裡就有個聲音在問自己:王艷死了我是不是應該開心啊,為什麼不笑呢。
為什麼我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啊。
等我回來的時候,許倩和岳父已經從婦幼保健院趕了過來,他們聽到醫院給的消息后,立馬就哭的不行,我岳父還好,勉強能撐得住,但許倩就不行了,她頓時哭天搶地,悲痛欲絕,差點昏倒過去,扶著牆根直接就癱倒在了地上。
我趕緊過去扶她,臉上表情有些木訥,我比較內向,不太會說話,想安慰她,但不知道這種場合,以我這個「疑似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該站在怎樣的立場安慰她。
原先我腦子裡滿是新聞聯播里那句:「對XXX強烈的譴責,表達深切的哀悼和誠摯的慰問。」
但最後我憋了半天,終於還是說了句:「節哀順變吧。」
結果這話一說完,許倩就紅著眼睛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然後發瘋似的上來就罵我是殺人兇手,禽獸不如的骯髒東西,沖我大吼:「我媽這些年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對她做這種事,你他媽有種沖我來啊!來啊!我一屍兩命全賠給你!」
我想解釋,我想說這跟我沒關係,不是我乾的,但許倩根本就不管不聽,上來就用尖尖的指甲往我腦袋上臉上亂抓,亂撓,我左側的臉頰瞬間就被抓破了,留下了好幾道深深的血印子。
「不是你乾的?難不成我媽會自己跳下去?昨晚就你倆在家,鄰居們也都知道,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彷彿一句話就把我的罪惡給釘在了恥辱柱上。
我根本沒法辯解。
許倩怒氣衝天的指著我,眼珠子瞪的圓滾滾的,我第一次見到她像現在這麼面目猙獰的沖我發火,恨不得一秒鐘之後就張開血盆大口,把我給吞到肚子里。
或者是像倩女幽魂里的姥姥,伸出數十米長的舌頭,吸走我全部的精華,置我於死地。
旁邊的人見狀就趕緊上去拉她,拽她,但攔不住,許倩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手腳並用,往我身上砸,朝我臉上打。
直到後面兩個穿著制服的民警同志來了,給我出示了證件和調查令,這才把我給帶走。
這點我也想到了,畢竟是出了人命案子,警方肯定要介入的。
我在車上一句話也沒說,中途也有過民警問我問題,跟我聊天,但我都沒回答他們。
我不想過多解釋什麼,反正昨晚我一直呆在房間里,無論怎麼算,沒證據,你們就不能定我的罪。
本來我心裡還挺自然的,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無非過去問兩句話,應該就能把我給放了,現在煩惱的應該是怎麼善後,主要是許倩,我該怎樣繼續面對她?
可到了警局才發現,事情沒我想的那麼簡單,剛一下車,就有人過來給我戴上了手銬,我問他們為什麼,他們沒多講,只說是例行公事。
我跟著他們進了大廳,竟然在那裡面一眼就看到了王飛。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收到了風聲,現在正在跟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有說有笑,還摟著肩膀,顯得特別親密的樣子,然後轉臉他就看到我了,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那眼神冷峻的樣子,似乎就像冰冷的利劍,一下飛過來要把我插死。
王飛並沒有過來跟我說話,只是在我經過大廳的時候,一直盯著我看,眼神特別可怕,看得我心裡直發毛,一下就從熱爐跌進了冰窟窿。
我當時就預感大事不妙,王艷死了,王飛這回肯定要藉機弄死我,他有權有勢還有關係,這回我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心裡砰砰直跳,慌得要死,然後就被帶到了拘留室里,裡面當時就我一個人,房間里黑漆漆的,沒開燈。
我被帶進去之後,也沒人審我,更沒人問我問題,接著砰的一下門就關上了,然後周圍就是長時間,死一樣的沉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門開了,燈亮了,這時候從外面進來了一個人,我眯著眼睛,頂著刺眼的燈光往那看,迷糊了好久,終於才發現進來的人竟然是蘇洛的表哥!
「可以啊,都到這裡了,不哭不鬧的,你竟然會這麼冷靜。」進來后他就沖我哼笑道。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但聯想起前一天晚上米蘭最後跟我說過的話:「蘇洛的表哥正在找公安系統的人收拾你呢,最近別官司。」
瞬間,我就明白了。
呵呵,該來的都來了,先是許倩,然後是王飛,現在又是蘇洛的表哥。
我笑了笑,說:「全都到齊了!呵,沒曾想我也是個人物啊,你們竟然這麼多都要對付我!好啊,來吧,有什麼罪名儘管往我腦袋上加,老子受你們擺布二十幾年了,習慣了!」
他見狀很驚訝,張大了嘴巴看著我,接著又恢復了平靜,笑著說:「你放心吧,我們還是講法制的,你現在只是嫌疑最大的,在沒找到證據之前,沒法給你定罪,所以你還是安全的。不過呢……」
說著,他頓了頓,掏出根煙,問我要不要,我來者不拒,直接就讓他給我放嘴裡,點上了。
點上火之後,我抽了一口,吐著煙氣,聽他繼續說:
「不過這段時間我們可以任意的傳喚你,調查你,然後無條件拘留你48小時。等時間到了,剛把你放出去,再『請』進來,反正你也習慣了嘛,無所謂,以後這裡就是你第二個家了!好好獃著吧,只是要小心一點,我怕你出去之後,會有茶杯蓋那麼大。」
說著,他手上還給我比劃了一個圓圈,做出了一個特別猥瑣的動作,看著我嘿嘿嘿的賤笑。
操。
想把老子變成向日葵,你他媽的做夢!
我當時聽完氣得要死,站起來就想收拾他,結果被他一腳大皮鞋踹過來,砸中胸口,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
這時候外面也進來了兩個穿制服的傢伙,手裡拿著警棍,一邊問蘇洛表哥要不要緊,一邊就往我身上噼里啪啦的甩棍子,像雨點般落在了我的腰上後背上,疼得我弓的像個蝦米,蜷縮在地上直叫喚。
大概三四分鐘,大概覺得夠了,他就招招手讓他們先出去,然後走到我面前,特別侮辱性的,用皮鞋底子在我臉上摩擦了兩下,狠狠的將我擦在下面。
「怎麼樣?爽不爽?我保證你小子以後每天正餐都能先吃這麼一頓紅燒肉,你要是覺得不過癮,晚上可以考慮給你加餐!」
接著他又蹲下來嬉皮笑臉的看著我,吐了口痰,說:
「記住,別他媽跟我斗,你鬥不過的!這些都是我以前的同學,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我死死的瞪著他,眼球周圍充滿了血絲,當時我就暗暗發誓,要是哪天老子有機會了,一定要把這些給還回來,狠狠的弄死他!
「能給我打個電話嗎?」
我瞪著他,惡狠狠的,雖然心中充滿了怒火,但最後還是服軟的沖他懇求道。
「想找人來救你?呵,做夢吧你!你老婆你舅舅現在都恨不得你去死!誰會來救你啊?」他冷冷笑,對我不屑一顧。
「求你了,我就想打一個電話,這樣我就沒遺憾了。」我壓低了聲音,近乎哀求似的向他說道。
他站起來,看了我好幾秒種,臉上特別奇怪,又憋著笑,但最後還是掏出手機扔給了我。
「給你一分鐘,我倒要看看,能叫到誰來救你。」
想找人來救我?當時我心裡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現在大兵失蹤了,我聯繫不上,就剩下我爸和明叔那,但我想,現在王飛鐵了心要對付我,動用了各種關係,擺明了想置我於死地。明叔雖然和王飛是死對頭,但犯不著為了我和王飛鬧翻,全面開戰,所以肯定會勸我先忍幾天,吃點苦,再幫我想辦法。
我倒是也不想這些了,當時我拿到手機之後,想到自己永無翻身之日,我就萬念俱灰的想給蘇洛打一個電話,起碼能聽到她的聲音,了卻我最後的心愿。
昨晚,我早已將那個號碼刻入腦中,我顫顫巍巍的輸入了號碼,手抖的要死,然後撥過去,「嘟嘟嘟」響了三聲之後,終於聽到那邊蘇洛的聲音了:
「表哥,怎麼了?」
我早已淚流滿面。
她聲音還是那樣的乾淨,純粹,像棉花糖,就飄在我面前。
本來我憋了半天,一肚子的話想講,但最後話到嘴邊,只是淡淡的說了句:
「蘇洛,我是胡柯啊,你還好嗎?」
結果說完,那邊就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她掛了。
一聽是我,她理都不理,就掛了。
我心如刀割,想再打過去,可那邊再也不接了,最後直接就關了機,徹底把我們倆的過去和未來都給鎖在了這不足十平米的拘留室里。
是真的完了。
我心灰意冷。
此時一旁的蘇洛表哥,笑得要死,他特別的不屑的過來踹了踹我的臉,說:「就這混蛋樣子,以為我妹妹真會看上你嗎?現在還想著她呢?做夢吧!」
最後他只給我扔了句:「好好做夢吧,以後你的生命中只會有男人,不會再有女人了。」
說完,他關上門出去了,閉了燈,周圍瞬間又是一片死寂,一下又把我從光明世界拉向了無限的黑暗。
直到此時,凄美下蘇洛甜甜的笑還在腦里,一見如初,雖不太感性,但卻能讓我這悶騷男又一次的激蕩,有時我離她很近,但卻只能沖她遠遠招手。
或許她一直就在我心裡,就像留在我心裡的那顆眼淚。
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一切隨緣就罷。
突然想起一句話,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大多數人的人生,哪能都只如初見。本心變過么?沒變過么?變過么?
想來痛徹心扉。
多想說一句,我是胡柯啊,再對我笑一下吧。眼淚流下來了。
…
萬念俱灰中,覺得自己徹底完了,慢慢我也不吵不鬧,沉默了,接受了。
突然,門又開了,黑暗中,光明又一次亮起。
「操,死了沒?」
眯著眼睛,朦朧中,我看到一個人影進來,那麼直的背,那麼圓的屁股,心曠神怡的在沖我說:「我請你吃口水雞吧。」
藍天白雲,綠樹茵茵,春風和煦的吹在臉上。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我拚命的點頭,我好想過去抱抱她,好想好想。
但米蘭卻只對我笑,笑我為什麼像個傻逼一樣,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