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養傷·烏拉諾斯的考量

除了卡俄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神祇深入過位於冥河邊的曼珠沙華花田。這片花田經過這許多年許多年的生長，早已經是一眼望不到邊了。精靈曼珠沙華就住在花田當中的一個隱秘的角落，他的行蹤，那些常來的二代神祉向來沒有發現過。

塔耳塔洛斯的神識再度醒來時，便發現了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是一個四周都長滿了那種紅色的讓人過目不忘的艷麗花朵的地方。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傷得比較重，所以暫時沒有辦法支配自己的身體。不過他倒也不擔心自己不受傷期間深淵再遭遇比較嚴重的空間混亂力量的衝擊，因為這些年來，他自己也有了一些經驗，這種極度嚴重的空間力量暴走最幾萬年才出現一次的，而且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他在最後還通知了厄瑞玻斯。相信為了自身利益他們三個會代替自己守一陣子的，不過，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塔耳塔洛斯記得自己最後是倒在深淵的一條暗河裡的，對於自己沒有支撐到自己的深淵神殿才倒下，塔耳塔洛斯自己也是覺得不滿的，看來是得考慮好好地找幾個幫手才是啊。不過，深淵的條件可比大地的條件要差太多了，誰會願意到深淵去長居呢？這個還是從長計議吧。

就在這時，塔耳塔洛斯的神識感覺到一隻微涼的手正在給自己身上被混亂力量傷害的地方抹些什麼東西。然後他聽到了一個有些沮喪的聲音，在小聲地哀求著：「父神，曼珠沙華請求您，曼珠沙華從來沒有請求過您，現在請您讓塔爾快快好起來。」

父神？

塔耳塔洛斯的神識在又一次清明之後就在發現了紅色花朵的時候立即知道了這是曼珠沙華的花田當中，事實上他自從認識了這個精靈之後就經常會來到這裡，他只是對這個單純的小傢伙感到好奇。因為，塔耳塔洛斯明顯在這個精靈的身上感受到了卡俄斯的味道，甚至為此，他還隱藏身形在沒有驚動蓋亞的情況下去了大地，他觀察了幾個寧芙之後，就發覺得這個精靈一定有什麼獨特的地方，不然卡俄斯的味道不會這般明顯。

當然，他在這些觀察的日子裡，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的任何一位神祇。從某些方面來說，塔耳塔洛斯是在偷窺。要認真問起來，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一個精靈產生了這麼多的好奇心，但是，他發現這樣的事情做多了以後，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快感，尤其有些時候會聽到這個精靈在感謝自己。曼珠沙華不知道他口中的「塔爾」就是權柄巨大的深淵之神塔耳塔洛斯，所以，他的這些純粹的感謝，化為了一種十分強大的信仰的力量，讓塔耳塔洛斯發現了自己與這個精靈產生了一種古怪的聯繫。這或許是塔耳塔洛斯在世上第一個信徒，也是最為純粹的信仰力量。他不知道蓋亞的信徒有多少了，也不知道尼克斯和厄瑞玻斯是否有信徒，但是，他覺得自己的這份信仰的力量很龐大。

後來的日子裡，塔耳塔洛斯才明白，他所得到的是一個等同於創始神地位的神祇的信仰，自然不是蓋亞、尼克斯和厄瑞玻斯的那些普通信徒的信仰了。——當然，這已經是后話了。

然而，今天，塔耳塔洛斯聽到這個小精靈在向一個「陌生」的「父神」哀求，這讓塔耳塔洛斯的神識感到不滿。在他聽到「曼珠沙華請求您」的時候，他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了的憤怒，他竟然產生了一種要把精靈口中的「父神」幹掉的衝動，然後讓他獨獨信仰自己。但是，他發現在這個精靈向那個「父神」請求之後，自己手裡的信仰之力並沒有變得不純，這樣的情況說明了，或許他口中的「父神」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了？那麼，他不會是因為自己說的話，把厄洛斯看成是「父神」了吧？

聽這哀求的聲音，連塔耳塔洛斯自己都有些動容了，他不由想道，這個精靈究竟知不知道厄洛斯已經殞落的事實？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地代替厄洛斯保護好這個精靈，而且，這一回他的的確確是照顧了自己。

塔耳塔洛斯的神識可以感覺到每天這個精靈會為他收集來一些花田中花瓣上的露水，用葉子喂他，這讓他覺得十分舒服。在他神識還未復甦時，曼珠沙華甚至還幫他把濕透了的衣物弄乾了。他想這樣子的話，自己的身體應該可以早點兒恢復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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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之底

倪克斯和厄瑞玻斯第一次意識到塔耳塔洛斯的日常工作有多麼可怕和繁重，單是應付這層出不窮的混沌力量暴動就讓他們十幾個神祇累得只覺得自己就要力竭而亡了。平日里，塔耳塔洛斯只有一個人啊，他是怎麼做到的呢？這讓倪克斯和厄瑞玻斯都是深深地敬重起了塔耳塔洛斯，而蓋亞則不同，她覺得這個地方簡直就不是神呆的，她第一次覺得卡俄斯是優待她的，如果生為男性神祇的高貴就必須承擔么重的工作的話，那麼作為女神，享樂的日子才是蓋亞的心嚮往之的生活。

在一干或敬重、或抱怨、或嫌棄的神祇中，有一個人正在工作之餘默默地考量著什麼，他就是蓋亞的分裂體天神烏拉諾斯。烏拉諾斯身為天神，毫無疑問是神王，他的位置註定了他將俯瞰眾神。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或許可以在某個方面和塔耳塔洛斯合作，工作這麼繁重的塔耳塔洛斯應該會喜歡一些勞力的，不是嗎？這般想著，他便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同樣由蓋亞分裂出的山神烏瑞亞，他不太喜歡這個兄弟，因為他總是不懷好意地打斷自己和蓋亞的親熱，想把自己和蓋亞隔開。而讓烏拉諾斯覺得氣憤的還有蓋亞態度，蓋亞是一個博愛的女神，她對誰都不拒絕，但是誰說男神就不會嫉妒呢？至於另一個兄弟，海神蓬托斯，則多少有些和他攜手的意思，他看得出來，蓬托斯喜歡烏瑞亞，所以他也不希望烏瑞亞和蓋亞走得近的。如果，烏瑞亞不識趣的話，也許可以把他放到這裡來受塔耳塔洛斯的約束。塔耳塔洛斯能夠以一人之力做這樣可怕而繁重的工作，那麼，不要說他是和蓋亞同輩的初代神，他的能力絕對夠管束住任何一位神祇。烏拉諾斯盤算著自己與塔耳塔洛斯的合作面有多大，他此時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盤算在未來會讓蓋亞多麼不滿，也會讓塔耳塔洛斯有多麼痛苦。

「烏拉諾斯，你在想什麼呢？」蓬托斯看到烏拉諾斯在一干神祇中沉思的樣子，好奇地湊過來問道。

「沒什麼，只是在想塔耳塔洛斯大神平時是如何應對這麼頻繁的力量暴動呢？他是該有多強壯啊？」烏拉諾斯自然不可能告訴蓬托斯自己在想「如何能夠讓塔耳塔洛斯為自己看管自己討厭的烏瑞亞」的問題，要不，以蓬托斯的性格，絕對會和自己決裂的。

「我剛才也向倪克斯和厄瑞玻斯的後裔問過了，他們告訴我塔耳塔洛斯是個瘦弱的男神。連蓋亞和倪克斯都看不上眼的男神。」蓬托斯微帶嘲諷，男神要找到喜歡的伴侶身體條件必須要好才行。

「那你去問問，塔耳塔洛斯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烏拉諾斯明白，要想同塔耳塔洛斯合作，首先就得投其所好，讓塔耳塔洛斯知道自己的誠意才好動作。

「也不用特意再去問了，聽卡爾說，塔耳塔洛斯似乎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除了生長在冥河邊上的一種艷紅色花朵，他將那花朵佩於胸前，十分珍視。而且還說過不讓任何神祇隨意摘取的神諭，這可是塔耳塔洛斯第一次對什麼東西標註了所有權啊。」蓬托斯並不知道烏拉諾斯的盤算，所以就將自己聽得的消息告訴了烏拉諾斯。

「這樣啊……」烏拉諾斯摸摸自己的下巴，考慮了一會兒，又道，「那花朵想必也不是什麼凡品吧？」

「烏拉諾斯你怎麼知道啊？卡爾給我說，那花朵叫做曼珠沙華，是當年厄洛斯大神種在冥土中的。大地之上是少有長得漂亮的曼珠沙華呢。」蓬托斯說道。

「原來是這樣……」烏拉諾斯點點頭，「那麼，蓬托斯，你能不能讓卡爾幫我摘一支曼珠沙華，我很好奇，讓厄洛斯大神移植，又讓塔耳塔洛斯發出神喻的植物是什麼模樣。」

「我去問問看，那片花田在什麼地方，然後去采一些給你看看？」蓬托斯笑道。

「等等，蓬托斯。」烏拉諾斯連忙拉住了蓬托斯，道，「我們雖說是大地上的神，但還是不要隨便開罪塔耳塔洛斯比較好。你最好讓某個冥域的神去採摘，畢竟他們還在倪克斯和厄瑞玻斯的保護下，而蓋亞，是不會保護我們的。」

「這樣啊？」蓬托斯想了想，覺得也是，「可是……恐怕冥域的神會不敢去採摘。」

「你可以向他這麼說，塔耳塔洛斯目前還在修養，不太可能關注到花田裡少了一些花的。」烏拉諾斯說道。

「好主意。」蓬托斯覺得烏拉諾斯真是有主意啊。

於是，烏拉諾斯看著蓬托斯去找相熟的冥域神，嘴角勾起一絲壞笑。

然而，此時，烏拉諾斯不知道他的這個「好」主意，差點兒讓一個精靈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