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玫瑰香

跑來網球場，姚菁有些氣喘吁吁。網球場上的人不多，姚菁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發球的郎佳音。郎佳音實在太好辨認了，身形修長，氣質出挑，特別是那一身白色的連衣短裙。拋球時，她的手臂自然拉開了，曲腿，跳躍，擊球。腳尖着地，起跳時裙角有輕微的擺動。拋球的手環繞腹部，擊球的手臂自然伸直，球飛了出去。一個漂亮的發球，姚菁的眼睛很快被場上的廝殺吸引住了。從發球開始，酣暢的對打便開始了。和郎佳音對打的是她們專業課上的外教，金髮碧眼，身材非常惹火。比起郎佳音的網球服，對方的網球服裝顯得更加靚麗搶眼。

場地是最尋常的硬地網球場，表面平整硬度高，球的彈跳非常有規律，但球的反彈速度很快。郎佳音對球的預判非常精準，兩個來回后，她都能提前一秒等在擊球點。外教看了出來，她似乎要打破郎佳音游刃的擊球。一記高空高球，郎佳音的神情仍舊很淡定，她的眼睛鎖住了飛過來的球，交叉步後退，迅速了調整角度。郎佳音將球打得很深，打到了對方的底線。漂亮的高壓球，連姚菁都要跳了起來。高壓球之後，郎佳音迅速掌控了場上的動態。最後，郎佳音一個網前截擊，將球削了過去。對方似乎有些體力不支，步速亂了。網面沒有碰到球，球擦過了網框。

「厲害！」姚菁還沒喊出來，倒是旁邊的男外教用蹩腳的中文口音喊了一句。

郎佳音和對打的女外教隔着球網擊了一下手掌，女外教又握住了郎佳音的手。在郎佳音的耳邊說着些什麼，郎佳音開朗地笑了笑。打了這麼久，郎佳音的耳側都是汗珠。她用自己的手背揩了一下耳鬢。常年鍛煉的郎佳音，身材非常的窈窕。看她運動，更多的是一種享受。郎佳音朝姚菁走了過來，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曬在她的身上，讓她光滑細嫩的皮膚帶了點粉。

「郎，你真的非常厲害，居然打贏了我們小組的冠軍。」男外教給郎佳音遞了瓶礦泉水。

「沒有，是老師讓我。」郎佳音謙遜地笑了一聲。

運動過後的郎佳音，總算沒有那麼清冷的。

男外教笑了一聲，又看着身側的姚菁。姚菁穿着非常正式的職業裝。「喔對了，今天好像有你們學院的就業招聘會。」

姚菁本來還在一邊傻笑，等外教一說她一拍腦門才反應過來。「對對，佳音你怎麼還在網球場。快，你快去換衣服。連妝都沒有化。」

姚菁趕緊挽住郎佳音的手臂，把郎佳音往寢室的方向拉。「說好的陪我，你不會忘了吧？」

「沒有。」郎佳音和老師招了招手，又拿起了自己的包。她邊整理自己的球拍，邊從包里拿出了腕錶。「換衣服五分鐘，化妝十分鐘。剛好趕上招聘會的開場。」

「化妝你就騰出十分鐘啊？今天早上五點半，我就爬起來化妝了。」姚菁是本地人，這一段時間都住在家裏。今天回校，就是為了學院裏的就業招聘會。

「不是陪你嘛。」郎佳音笑了笑。

「佳音，你真準備回十八線啊？」郎媽希望郎佳音回本地，還給她在本地找了一家國企單位。

「我還在看。」郎佳音的性子也不急。

「看什麼？這次來的都是大企業，一年就這麼一次。」姚菁說道：「我們學院的研究生博士生都去了，我們本科生本來就占不到面子，你還這麼漫不經心。」

換衣服的郎佳音，只是在衛生間笑了一聲。聽到郎佳音的笑，姚菁更有點氣不打一處來。是恨鐵不成鋼。不過也不能這麼說，郎佳音的專業成績可是全年級第一，大二的時候拿了國家獎學金。大三還參加專業級的A股實戰大賽，拿了座金杯。

郎佳音只是描了眉，化了個裸妝。姚菁絮絮叨叨的，又覺得郎佳音的妝太隨便了。她靠在桌旁，又給郎佳音補了妝。兩人到會場的時候，招聘會已經開始了。主講台上還站着一個西裝男，西裝男看上去非常精英。這是一個簡單的開場，表示對應屆生的歡迎。西裝男看着也不像外國人，可是全程用的都是英語。純正的美式發音。姚菁聽得有點懵，除了前面歡迎的話，偶爾幾個專業的辭彙，她還沒把句子理清的時候，對方已經說到老後面去了。姚菁看着身邊的郎佳音，郎佳音的神情有些輕鬆。

「佳音，他在說什麼？」姚菁的手搭在郎佳音的手臂上，又附在郎佳音的耳邊。

「他在說前段時間的證券機構。」郎佳音說着，又翻譯了西裝男正在說的話。

「他招的是金融生嗎？」姚菁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招英語專業的學生。」

郎佳音笑了笑，姚菁又想到了什麼，拉着郎佳音的手。「這次招聘不會全面傾向本科以上的學歷吧？」

「不一定，我看了有些職位，薪金很低。」

「現在還管什麼薪金，都想着要趕緊在這個城市紮根。」姚菁說道。姚菁和郎佳音所在的學校，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財經大學。這個城市發展得很不錯，四通八達，是國際化的大都市。不少年輕人都想在這裏施展抱負和才華。

「證券機構是去年完成的競標，並且做了半年多的系統對接和內側。由於是……」郎佳音沒有說什麼，只是稍稍低頭，給姚菁繼續翻譯地說道。她的聲音很輕。「說的是前一陣子的『烏龍事件』，攪得A股和股指期貨出現大幅度波動。」

姚菁點了點頭。西裝男下去以後，便又上來一個女人。女人看上去沒有做什麼準備，手裏還拿着一隻黑色的激光筆。西裝男似乎和女人的關係不錯，女人上來的時候，西裝男難得露出笑容，握了握女人的手。女人是各大企業的臨時代表。

「好年輕。」姚菁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上來的是外企施達的銷售經理。姚菁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裏招聘會向求職者出示的資料。「誒？不對啊，施達這次負責招聘的是副部長啊。」

女人身形窈窕，五官精緻。陽光早已灑進會場，她整個人輕鬆而又隨意，站在台上已然是中心。未語先笑，修長的手指夾着激光筆，筆在她身側轉了一下。身後便出現了幻燈片。她的聲音非常動聽，每句話的句末都含着笑意。

「女神啊。」女人說的是中文，姚菁總算聽懂了一點。「佳音，她說的是施達的股市嗎？」

「佳音？」

「啊……啊？」郎佳音這才收回了目光，聽到好友的關心，她不由得面色一紅。「我……沒注意聽。」

「不對啊。剛才穿西裝那個，你沒注意還能翻譯人家。」

「嗯……」郎佳音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女人。

招聘會正式開始的時候，姚菁已經有了心儀的企業。她躍躍欲試地看着施達的招聘席位。「佳音，我想去施達試試。」

「你不是想去聞禹嗎？」

「我想試一下。」姚菁勾著郎佳音手臂，又看着不遠處的女經理。女經理下來以後，便被不少男士圍住了。「可是我有點不敢，宋經理的氣場太強了。」

「她姓宋嗎？」

姚菁點了點頭。「CoraSoong.」

「我感覺她沒怎麼看，來一個收一個。」郎佳音又看了看。宋經理已經回到施達的招聘席位了，她微微靠在桌前，低頭看着文件。不少應聘者直接把簡歷遞給她，她也沒抬頭。

郎佳音看着有點緊張的姚菁。「要不然，我幫你去遞？」

郎佳音本來還不是很緊張，走近兩步，她發現自己的心在怦怦地亂跳。女人穿着包臀裙，將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她膚色非常白皙，修長的手指夾着文件夾的一頁。再走近一些，郎佳音便聞到了對方的香水味。玫瑰香，她整個人就像一株沾著露水的玫瑰。嫵媚而又清新。郎佳音鼻尖一動，對方抬起了眼瞼。這是一張非常精緻的臉，沒有任何的瑕疵。長長的睫毛帶動了眼瞼，唇角還掛着若有若無的笑。

「捨不得給嗎？」

這時候郎佳音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伸出手了。郎佳音趕緊把簡歷遞給了面前這個女人。「你好，宋經理。」

郎佳音的眼睛快速掃過了女人胸前的員工證書。員工證書是全英文的，字母也非常飄逸。

CoraSoong.

她之前追的一部英劇，優雅的女主人便叫Cora.

「你本人和照片不太像啊。」

「啊……這是我朋友的。」郎佳音有些結巴。這是怎麼了？

「你朋友呢？」

「她還在路上，正在往這裏趕。她真的非常想加入施達團隊。」郎佳音頓了一秒，才算定下心神。郎佳音又說了幾句，表達了朋友對施達的強烈意願。姚菁有這麼想加入施達嗎？不管了，先這麼說吧。

女經理也不說話，只是用文件夾微微抵著嬌俏的下巴。她饒有興緻地看着郎佳音。

看着女經理的神情，郎佳音心裏警鈴大作，完了，言多必失。上大學以來，她還沒有這樣局促過。

「你呢？」

「啊？」

「你想進施達嗎？」

「我……」剛才說了施達這麼多好話，總不能說不想來砸自己的腳吧？

女經理從辦公桌上抽出了兩張資料填寫表。「你填一張，帶一張給你朋友。」

「好的，謝謝經理。」

郎佳音填寫表格的時候，身側又是一陣微微的玫瑰香。「郎佳音。千里稻花應秀色，五更桐葉最佳音。」

對方的聲音是極其好聽的，說話有自己的節奏和音調。每一句尾梢的調子，又含着笑意，就像細絨掉在心尖上，心尖被絨毛撩撥了一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