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每次媽媽見到爸爸總是用一種幽怨的眼光，我不懂，只知道他們就算見面了，幾乎也不說幾句話，爸爸的身體日漸發福，媽媽的身體卻越來越清瘦，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不太關心我這個「托油瓶」，只有我生病，或是我生日才會同時出現在這冷冷的大廳里。

「你說什麼？」爸爸一臉不置信的望向我。

我深吸口氣，看了看被吹滅的蠟燭，然後亮大嗓門說，「我要宇晨住進這幢房子，我要他上學，我不要他幹活。」

「曼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爸爸的胸口起伏不定，「別逼着爸爸發脾氣，你從小要什麼，爸爸都給你，就這件事，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踩腳，揪扯自己身上的小禮服，大叫着，「如果連這個小願望都實現不了，還過生日幹嘛？我不過！我不過了！」

「曼兒！」媽媽叫了一聲，跑過來抓住我兩隻胳膊，「別任性。」

「看你養的好女兒，這麼小就一點教養都沒有！長大了還了得？」

「我就是沒教養，我就要讓他上學，你不上他上學，從今天起，我也不上了，他吃狗食，我也吃，他除草，我也除，他睡狗窩，我陪他！」

「啪！」

我臉頰上火辣辣的，眼前似有無數金星在跳舞，雖是這樣，仍是不依的踩腳，「宇晨不是狗，你不可以讓他那樣！」

「曼兒！」媽媽又叫了一聲，搖了搖我小小的身子，「讓媽媽跟你爸爸談。」

我禁聲，冷眼瞪着媽媽，如果她敢站在爸爸那邊，我一定要推了這礙眼的三層蛋糕，做那麼大有屁用？又沒人吃！

「你要說什麼？」爸爸把怒火轉到媽媽面前，「我倒要聽聽？為你前任……」

媽媽打斷爸爸的話，「勝超，過去的事己經過去了。我只是想說，為曼兒積點德，你也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而已。」

爸爸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突然伸手捏住媽媽的下巴，嬌小的媽媽吃痛的跟着他的手抬高腳尖，「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看？什麼叫只有這一個寶貝女兒？我於勝超一定會多子多孫，而且個個都長命百歲。」

媽媽痛的說不出話，我跳過去死死抱住爸爸的臂膀，小小的身子懸在半空中，對着爸爸的手臂狠狠一口，「放開媽媽！」

「曼兒……」媽媽強擠出兩個字。

爸爸吃痛，一把丟開我，也放開了媽媽，手再次揚起要朝我揮下來，我冷冷的回望着他，他去怔住了，手遲遲沒落下來。

「孩子是無辜的。」媽媽流着淚低聲說，「為曼兒積點德吧！也為自己……」

「孩子，你恨我？」爸爸眯起眼，手落下，卻是垂到兩側，有種無力感。

恨？我不算很明白這個詞的含意，畢竟也只是個八歲的孩子，我只清楚我今天晚上的目只有一個，那就是要讓他擺脫那種非人的生活。

「你恨我嗎？」爸爸又問，走過來把我扶起來，「恨你爸爸嗎？」

我搖搖頭，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補上一句，「如果你不能實現我的願望，我會恨你。」

爸爸的手抖了抖，頭湊近我，嘴裏噴出一股難聞的酒味，「爸爸不會讓你恨我的，如了你願，你也要乖乖做我的好女兒。」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點點頭，眼光掃過落地窗外，似乎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迅速的躲進了花叢。是他嗎？他看到多少？手下意示的摸了摸紅腫的左臉。

「曼兒，還疼嗎？」媽媽走過來，把我攬進懷裏，這一刻，我感覺她是在乎我的。

我扯出個笑容，搖頭，媽媽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同年紀的小朋友們都是在媽媽這種懷抱里成長的吧？為什麼？為什麼獨我不同呢？似乎我的出生就不受歡迎……

「曼兒……」媽媽輕輕的嘆口氣，「我可憐的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可是媽媽……不敢面對你啊！」

不敢面對我？為什麼？我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毛丫頭不是嗎？鼻頭有點酸，但眼淚卻沒流下來，眼淚於我，早在無數的失望的夜晚裏遺忘，甚至於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