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天神的憤怒
?失去了太陽，伴隨黑暗而來的是冷,大地的餘熱絲絲散盡后,便是侵入骨髓的冷意，不颳風也不下雨，四周的空氣甚至並沒有異樣的變化,但就是冷。海檸有種處身墳墓中的陰森感覺。她不是膽小的人,只是這完全的黑暗讓人心生不安。同樣不安的還有這片土地其餘的活物，她此刻是在一處植被茂密的山頂，射日的時候周圍並沒有多少動物，驟然沒了光和熱,耳邊頓時充斥著不同動物不安惶恐的叫聲和奔跑逃竄聲，更加深了黑暗裡的恐怖氛圍。
「是不是整個天地之間都沒了光和熱？」海檸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那普通人怎麼活？」
「別擔心，太陽的所有能量都在我這裡。」墨御說完，一團亮光如燭火般亮起，一個微型的大概足球大小的圓球在墨御手心出現,圓球泛著瑩白的亮光，緩緩旋轉著,絲絲的熱從中溢出。海檸不由睜大眼睛,這情形就像一個微型的太陽在眼前。她伸出手觸摸了下圓球，穿過表面淡淡的熒光，手指直接沒入了圓球裡面。
「怎麼樣？太熱了說一聲。」墨御的臉在微光里泛著瑩白色澤，同樣泛著熒光的白髮有些凌亂的披散著，垂在臉兩側的髮絲沖淡了原本偏俊朗硬挺的五官，看起來莫名覺得很仙很聖。
不知為何，海檸心裡總覺得他不該是現在這樣白衣白髮的謫仙樣，但他該是什麼樣，她又想不起來。
「我這個樣子好看不？」墨御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熠熠生輝的看著海檸，手指拂過她的臉龐，半俯下.身貼上那讓他魂牽夢繞很久的嘴唇，從唇縫間溢出一聲低低淺淺呻.吟似的問句：「喜歡嗎？我現在的樣子。」
「……喜歡，」海檸氣息不穩，雖然很想跟墨御膩歪會兒，但此刻世界烏漆抹黑，只有她這裡有亮光，到處都是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和動物的喘息聲，不知道有多少動物正在往這邊靠近，遠處甚至還有紛沓的腳步聲。
「有光，那裡有光，快走！」
「天怎麼突然黑了？」
「誰知道呢，之前十個太陽一起出現，現在又一個都沒有，不知道是誰得罪了上天，神仙降下懲罰了吧。」
這並不是個親吻的好時機，海檸輕輕推開墨御，「你說的造個太陽就這樣？」海檸懷疑的看著墨御，「這哪是真正的太陽，根本就是個玩具。」
「還冷？」墨御手心的微型太陽光芒漸盛，熱量也在加劇，「夠不夠？不夠我再加點。」
「光我夠有什麼用？還有別人呢？」海檸沒想到墨御說的造個太陽竟然是只供自己用。
「那些人又不是我的子民，我才不管他們死活呢。」
「……」好吧，說的沒錯。
海檸閉上眼，一秒都靜不下去，她真沒覺得自己是個聖母病，不過，她也是真的看不下去普通平凡人因為諸神之間的矛盾而炮灰。
「別這樣，他們都是無辜的。」海檸仰頭望向墨御，「沒有光和熱，普通凡人撐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說話間，先是幾隻獵犬圍攏了過來，再然後是四五十個青壯年男人圍攏了過來，海檸掃視了一圈，這些人有的背著弓箭，有的挎著大刀，應該都是到山裡打獵覓食的普通人。
模型太陽的那點光照耀的範圍並不大，這些人身後依舊是望不到盡頭的漆黑，只有面部映著微光，能看到他們一個個惶恐又激動的目光。人群里有人看到墨御手心托著的微型太陽，驚叫道：「這有個神仙，神仙把太陽抓住了！」
「什麼？就是！快求神仙放了太陽！」
「神仙，求求你大發慈悲把太陽放回去吧，沒有太陽，我等凡人就死定了……」
一群人或哭叫或哀求，齊刷刷跪了一地，不斷對著墨御磕頭。
墨御像是根本沒看到四周，目光定定的望著海檸，慢慢的嘴角微翹，眼中露出抹戲謔的笑來，「好，聽你的。」說著，他目光一掃，對著眾人說：「知道為什麼太陽沒了嗎？」
「我等愚昧，不知犯了什麼錯，求神仙明示。」一群人里領頭的磕頭如搗蒜，滿面惶恐。
「信奉偽神者死！」墨御冷冷道，「這段時間十日並處，四處禍害，你們信奉的神可曾庇佑你們？」墨御的聲音似乎是從高處發出的，空蕩蕩的響徹天地，像個真正的神仙般帶著威嚴冷漠的味道。
「不曾。」眾人齊齊仰頭看他。
「災禍連天，妖魔並處，你們信奉的神可曾庇佑你們？」
「不曾！」
「因為他是偽神，所以才不管你們死活。」海檸心中一動，介面道，「我身邊這位才是真神，之前他被偽神陷害，所以大家才遭受諸多苦楚，現在只要你們棄偽神信真神，自然能得到救贖。」海檸從海總秒變神棍，表情還很是煞有介事。
眾人一怔，隨即立即又開始膜拜。
「我等愚昧，竟受偽神蒙蔽，從今往後，自當棄暗投明，信奉真神。」
「求真神賜予我們光明！」
「真神萬歲！」
「偽神該死！」
此起彼伏的磕頭聲伴隨著各種激動人心的恭維話，再結合現在這種場景，海檸莫名有種邪教老大的既視感，她有些好笑，看了眼墨御，他也正瞅著她，嘴角微勾，眼裡閃著一絲忍俊不禁的笑，很配合的點了點頭，說：「念在你等愚昧無知的份上，只要你等以後棄偽神信真神，我自然會庇佑你們。」說完，他手中的圓球就離開他手心，緩緩向上浮去，隨著不斷升空，圓球的大小也在不斷變大，光芒越來越盛，這一片的天地終於亮堂起來，溫度升高，又恢復了一派生機的模樣。
「太陽又出來了！」
「真神萬歲！」
「偽神去死，真神萬歲！」
一群人狂呼亂叫，激動的對著太陽跪拜不止。
墨御神情冷肅的道：「我乃天上地下唯一的真神墨御，從今日起，每日太陽會升空一個時辰，只惠及信奉我的子民，誰有二心，當被雷電劈死！」
墨御說完，手中降下一道雷電，劈在旁邊的大樹上，大樹立即著火，一眾獵戶目瞪口呆，隨即更加恭敬的叩拜墨御。
從這天開始，以這片山區為中心，四面八方的傳出了偽神陷害真神，所以真神發怒，收走太陽的光和熱，只給信奉他的子民的消息。這消息像是燎原的火星，給陷入黑暗中的人面帶來希望，幾乎不用怎麼蠱惑，越來越多的人打砸了原本祭祀的神像，改而到處矗立墨御的神像。
站在九天雲宮中的天帝絕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他目光暗沉的盯著下方一處剛剛立起來的墨御神像，白衣白髮，金色的眼睛，容顏身姿幾乎是祖神重生，他的手不由攥緊。
那到底是墨御還是祖神？或者他們本就一體？
他盯了很久才移開目光，手指在下方隨意一撥，正在媧皇宮中靜坐的女媧抬頭往上看，正與帝俊幽深難測的目光對上。
「你沒有殺死那顆蛋？」他聲音冷淡。
「我正在感應蛋的方位。」女媧同樣冷淡，並不怕他。
「那墨御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沒死？」
「……他本就死不了，只不過遇到鳳王涅槃，提早了出世的時間。」
帝俊沉默了片刻，淡淡說：「不用感應了，跟著墨御，他會帶你找到那顆蛋的。」他手中又是一揮，一團瑩白的虛影出現在女媧面前，是個閉目沉睡的青年。女媧一驚：「你……」
「我剝出了伏羲的魂體，」帝俊冷冷的看著女媧，「他被我藏在一處只有我知道的隱秘之地。」
「你……」女媧面上黑氣一閃，蛇尾動了動，最終還是沉默的低下頭。
威脅完女媧，帝俊轉身向後，一身白衣的明艷女子雙目噴火的瞪著他，眼角隱有淚痕。
「羲和，你來了。」帝俊點點頭，神情冷淡，望著下界烏漆墨黑中的一片亮光，沉聲說：「去吧，准你用任何方式宣洩憤怒。」同時，他的手中幻出一個透明的罩子，往下界一罩，正好籠罩住那片亮光。
「收拾完墨御再來找你算賬！」羲和冷著臉，整個人如一團光般沒入了那個罩子里。
帝俊看著羲和身影消失，嘴角泛起淡淡的一絲看不出味道的笑，手掌懸在那透明的罩子上，絲絲縷縷的白光透過罩子傳到他的掌心。
幾乎是同時，墨御感覺到有人在抽走自己的魂力，他抬頭向上看了眼，嘴角微勾，眼中透出絲玩味來，沒有做任何抵禦措施，就像根本沒發現天帝的小動作。
這是個清晨，海檸正坐在山頂的大石上吸收大自然的靈力，一輪初升的太陽懸在她的上空，發出淡淡的紅光和暖人的溫度，墨御整個人融入太陽里，閉著眼睛也在打坐。
海檸練著練著，突然感覺不對，周圍的靈力好像一下子枯竭似得，她的識海里一個亮點都沒有。
「靈力突然枯竭了？」她用意識跟墨御溝通。
「嗯，上面那位做了手腳。」墨御身形從太陽里出來，「他兒子死了，總要報復我們的。」
「說的也是，那怎麼辦？」海檸看著墨御，他自從答應給信奉他的子民光和熱后，白日太陽升空時，身子就又成了虛影。
「破了他的封鎖就行，靈力還在，只是被他隔絕了。」墨御笑笑的看著海檸，「怕不怕？」
「有你這位真神在，有什麼好怕的。」海檸伸手，跟墨御的手虛虛握在一起，「有什麼，我們總一起面對就行。」
「對了，太陽之母羲和到底有什麼神力？這麼久了，我都沒見過她的真容，也沒正面交鋒過，她主管什麼？」
「時間。」清冷悅耳的嗓音傳來，鳳王又一次憑空出現，這次他的冷淡面容有些凝重，看著海檸說：「羲和和常曦都是祖神眼睛所化，她們姐妹主控時間，一個白天一個黑夜，負責輪迴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