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第005章記住你的名字

進藤光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什麼是性別認同障礙，然後就上世界圍棋網像以前一樣以sai的名義給他註冊一個專用的賬號讓他下棋，哪想到被查到的信息打擊到了，以至於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懷疑之下，進藤光忍不住按著搜索出來的記錄一條一條地瀏覽，從對性別認同障礙的定義到產生這種情況的原因、治療方法，再到各種自稱自己是或者有朋友是性別認同障礙的人發的帖子，看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見進藤光一臉嚴肅，藤原佐為就安安靜靜地在一旁沒有打擾她。直到半個小時過去、四十分鐘過去，藤原佐為有點捉急了，他拉了拉進藤光的袖子，「呢，小光，小光？我們不下棋嗎？」

進藤光安撫他，「再等一會……」

再等一會兒電腦就跳出了提示餘額不足的彈窗，進藤光這才驚覺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掏了掏口袋想去再續一個小時的網費，結果發現錢不夠了。因為最近的社會課和數學課考試相對以前有進步，老媽倒是獎勵了她一些零花錢，只不過這些錢大部分都被她用來買了《圍棋周刊》。

進藤光有些心虛地轉頭看着眼巴巴盯着電腦的藤原佐為說，「sai，我們下次再來下網絡圍棋吧……」

「誒？為什麼呀？」

此時電腦因為時間到了沒有續費已經自動鎖屏，進藤光指著電腦說，「抱歉sai，最近的零花錢都用來買了《圍棋周刊》，我沒有錢給上網費了。」

「不給上網費就不能用電腦下棋了嗎？」

「是的。」

從網吧出來，藤原佐為一臉失望不開心，進藤光簡直愧疚得不行，於是就說，「sai，我帶你去布川圍棋會場下棋吧，就是之前我們一直去的那家，老闆人好不收我們入場費的。」

藤原佐為一下子精神起來，他躍躍欲試地說，「可以嗎？那我們快走吧！」

進藤光頓時鬆了一口氣，重生一次，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sai失望的眼神。

一通折騰回家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進藤媽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飯，聽見開門聲探出頭來，「小光，你回來了啊？和朋友出去玩兒了嗎？」

進藤光把鞋脫下來丟在玄關，一邊往裏走一邊說，「去圍棋會場下棋了。」

進藤媽媽正欣慰昨天老公的談話起了效果呢，結果就被潑了一盆冷水，「啊，又是下棋啊？」

老媽失望的語氣太明顯，進藤光想聽不出來都難。她抬頭看着老媽帶着擔憂的臉，想到昨晚老爸和她的談話，以及下午在網吧里查到的那些內容，她的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酸軟。

重生一次，儘管性別變成了女性，但周圍的一切都和記憶里差不多。在進藤光的記憶里，老媽是個傳統的人，她一直希望她能做個好學生，但她從小就煩讀書還喜歡調皮搗蛋。後來和sai相遇，她又不顧老媽的擔憂毅然決然走上了職業棋手的道路。

在真正踏入社會之前，進藤光理解不了父母擔憂的心情，對於老媽瑣碎的念叨她總有種不被理解的煩惱。後來離開學校作為一個社會人獨自在職業棋壇奮鬥，為了各種比賽、頭銜戰、大手合到處跑，特別累的時候就開始想家。

所以每次比完賽回家的時候，在餐桌上她都會主動分享比賽的情況，老媽每次都一臉笑容地聽着她說，末了給她添一碗飯，「圍棋媽媽不懂，你可以不用跟我說，媽媽只想知道你累不累？在外面吃住還習不習慣？我怎麼覺得你瘦了一些？」

「小光，你先去把衣服換了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我們就吃飯了，爸爸說今天加班不回來吃晚飯了。」

「嗯！」進藤光拉回思緒應了一聲，轉頭朝樓上房間走去。

進了房間，藤原佐為好奇地問，「小光，你剛剛在想什麼？」

「在想我是個女生。」

藤原佐為不明所以，「哈？小光本來就是女生啊。」

進藤光有些羞惱地轉頭瞪他，「sai，我是女生，我要換衣服了，快把頭轉過去靠着牆壁站好，不準偷看！」

藤原佐為氣呼呼地轉過頭，「哼！小光是個小不點，我才不想看呢！」

「sai你這個笨蛋！」進藤光抓起床上的枕頭就砸了過去。

老老實實靠牆面壁的藤原佐為想到什麼頓了一下……好像剛剛小光在說我的時候說的是「私（わたし）」，而不是「俺（おれ）」吧？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進藤光在自稱上的改變進藤媽媽也察覺到了，她在餐桌上高興得不停地給她夾菜，又不停地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正好明天是周末可以做給她吃。

進藤光感覺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飛快地吃完就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藤原佐為看着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在一旁捂嘴偷笑。

進藤光瞪了他一眼，「sai！」

藤原佐為立馬不笑了，特別正經地說，「小光，我們來下棋吧！」

兩人下了一會兒棋，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老媽在外面說，「小光，小明來找你一起寫作業了，我讓她上來了哦！」

進藤光慘叫一聲，「哈？寫作業？今天是周五，為什麼要這麼早寫作業？！」

「早晚都是要寫的，早點寫完明後天不是就可以出去玩兒了？」進藤媽媽對她的掙扎無動於衷。

藤崎明走進進藤光房間的時候，便看見好友生無可戀地趴在棋盤上，她瞭然地笑了笑，「小光，不可以偷懶哦，馬上就要升學考試了，我還想跟小光上一個學校呢，所以快起來一起寫作業吧！」

進藤光實在沒辦法，只能痛苦地爬起來寫作業了。所幸作業不算多，一個小時就做完了，她剛鬆了口氣，就見藤崎明拿出國語書說，「好啦，作業寫完了我們來複習一下國語吧！」

進藤光崩潰地說，「複習什麼啊複習，我們休息一下吧！」餘光瞟到一旁的棋盤，她說，「小明，我教你下圍棋吧！」

藤崎明愣了一下，目光也落在一旁的四腳棋盤上，「圍棋？我聽阿姨說你最近迷上了下圍棋，圍棋真的那麼好玩嗎？」

進藤光點頭，「嗯嗯，圍棋真的很好玩，你一定會喜歡上它的！」

藤原佐為也在一旁使勁兒點頭。

藤崎明被她說得有點心動又有點好奇就答應了，進藤光便開始教她下棋。只是教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有點後悔了，實在是覺得藤崎明有點笨，教了半天連最簡單的下棋規則都還搞不清楚，她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sai，要不你來教吧？」進藤光開始甩鍋。

「我？」藤原佐為一指自己，「我倒是想教，但是小明又聽不見我說話。再說是小光你主動說要教小明下棋的，你不能這麼沒有責任心！」

進藤光無言以對。

說起來她想教小明下圍棋倒不是純粹一時興起，以前那個時候的小明是真的很喜歡圍棋，在葉瀨中學的時候她為參加圍棋大賽奮鬥，後來上了高中她又因為圍棋結識了男朋友坂本翔太，一直到大學兩人感情都很好，進藤光覺得藤崎明應該學會下圍棋。

想法很美好，但她忘了教一個初學者有多痛苦……雖然當年她剛開始接觸圍棋的時候也沒比小明好多少。

最後進藤光實在忍受不了了，她說，「小明，你太笨了！明天我帶你去圍棋教室吧！」

藤崎明正覺得圍棋有趣呢，聞言一噘嘴，「哼，我哪裏笨了！是小光你太不會當老師了！」

一旁的藤原佐為深以為然地點頭。

第二天進藤光帶着藤崎明去了白川七段開的圍棋教室，以前的時候她也帶着藤崎明來過這裏，白川七段性格溫和，最適合當老師不過。最重要的是，白川老師這裏圍棋啟蒙課是不收錢的，作為一個窮光蛋小學生，這真是太好了！

白川七段對於有這麼小的孩子自己來聽圍棋課表示十分欣慰，在上完課之後特意走過來問，「是進藤桑和藤崎桑對吧？你們開始學圍棋多久了？」

進藤光指著藤崎明說，「白川老師，是她想學！」

藤崎明有些緊張地站起來說，「白川老師日安，我叫藤崎明，是昨天才開始學下圍棋的！」

白川七段笑眯眯地說，「哦，這樣啊~那進藤桑你呢？」

「我下圍棋挺久了，應該算是挺厲害的吧。」進藤光說着下意識地撓了撓頭，感覺這樣誇自己還挺不好意思的。

白川七段哈哈大笑，「啊，是嗎？那很厲害的進藤桑，今天我們就先按照這本棋譜上落子的順序擺一下棋局，感受一下頂尖棋手對局的氣氛吧~」

「啊拉，白川老師好像不相信呢~」藤原佐為在一旁捂嘴偷笑，藤崎明也是。

進藤光鬱悶地白了兩人一眼，轉頭說，「白川老師，我能不能和你下一局？」

白川七段愣了一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嘛，也不是不可以……」

藤原佐為立馬興奮了，「誒？可以和白川老師下棋嗎？我要下我要下！」

進藤光無情地潑他冷水，「不行！和白川老師的對局由我來下！」

「誒？小光，不要啊~~~我再也不嘲笑你了~~~」藤原佐為抓着進藤光的袖子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進藤光心軟解釋道，「白川老師是職業棋手，你通過我的身體來和他下棋，他記住的只會是我。sai，你的棋我想讓大家記住的是sai這個名字，而不是進藤光！sai，你也希望別人記住你的名字的吧？」

記住……我的名字？藤原佐為怔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