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熊旮婆外傳（上）」
「可是，水裡的確有水鬼啊！」我想了想說道。
「說來聽聽！」大家的興趣又被提了起來。
「俊俊娃兒！」我剛想開口講，就被何俊母親的呼喚聲打斷了，
「天黑了也曉不得落家，小心遭熊旮婆捉去吃了。」何俊母親來到何俊面前訓道。
「……」房間很安靜，沒有人敢說話。
「走，我送你們回去。」何俊母親招呼我們道。
「哦！」我們愣了一下，趕快往她身邊走去。
夜過得很平靜。
晨起的人兒追逐著陽光行走在起伏錯落的田埂上，在朦朧的霧中探尋著點點光影。
早上上課的氛圍很是嚴肅，葛先生就昨天下午我們去尋蛇探險的事情對我們做出了嚴厲的批評。當然還有一點小小的懲罰，就是罰我們蹲馬步。蹲馬步的時候葛先生給我們說了很多巨蟒襲人的事件，明確的告訴我們尋找蟒蛇是一種致命的行為。
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大人們會這麼擔心，我們這些小孩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課下娟兒問我：「為什麼下雨的時候，先看到閃電后聽見雷聲？」
我翻翻白眼把書上的內容背給她聽。
她說：「不是，是因為眼睛在前面耳朵在後面。」
我一瞬間有被她的答案雷到，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她。她得意的笑著，好像考到我很開心似的。我無力的趴回課桌，還在為剛剛葛先生的批評悶悶不樂。娟兒見我不搭理她就自己走了。
「葉子，葉子，把昨天晚上的水鬼擺完嘛！」何俊過來說道。
「沒心情。」我繼續趴著。
「哎喲！放學帶你去摘桑泡兒（桑葚）。」何俊誘惑道。
「我婆婆不准我吃那個，說遭蟲扒嘎哩。」我支起身體無奈的回答。
「她哪門曉得呀，不告聲她就是了。」何俊說道。
我有點心動，不由得點點頭。
「我去喊博文、軍軍和姚姚。」何俊轉身跑開。
我搖搖頭把被老師批評產生的不快甩開，坐在那裡回憶關於「水鬼」的龍門陣。
這個龍門陣似乎也是從外公那裡聽來的，因為外公職業的緣故總是會去各村各隊幫忙，走得多也就消息靈通了，經常回家跟家人分享各地奇談，光怪陸離怪力亂神的事情尤其多。剛開始總覺得害怕，後來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外公的職業是石匠。因為在我們那邊只有石匠、木匠和下料的能賺錢。
長大了可以當做全勞動力看待的外公，自然被家裡安排去學了石匠。家裡說石匠就是力氣活兒，木匠下料的活兒太精細不適合他。學石匠倒也松活，出門在外帶幾把鏨子一把鎚子也就是了。
待技藝精進了就開始去人府里幫忙，工錢不貪多管飯就行。
有天外公去劉家老院子上工回來，看到圓塘（池塘）邊有人在歇涼就去要口水喝。喝水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擺，說什麼挑貨郎見死不救，害死了人什麼的。
外公好奇便放下碗細細問了起來。
一開始打水給外公喝的婦人拾過碗就開始說道：「這不劉二家媳婦兒跟劉二鬧矛盾，吵毛起來了，氣不過就跑起去跳圓塘。那個劉二婆娘頭髮都沒打濕到水就救嘎回來了，沒想到還是死了。當時旁邊有個挑貨郎看到就看到也曉不得去幫人拉到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他下午又跑來問人有事沒得，問了他為啥子不救人，你猜他啷個說，你猜都猜不到！」
說到這裡婦人嘆了口氣轉身回屋把碗放下，又出來撩起圍裙擦了擦手。外公性子急忙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婦人又說：「後來呀那個挑貨郎說，我當時就看到圓塘旁邊有個老頭唉，他離那個女的特別近，他抻下手桿都拉得到。我看到有人在那裡又忙著去馬架溝就走了，這不一回來就來關切一下。啷個曉得她會死嘛！」
婦人把挑貨郎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像，連語氣里的無奈和後悔都沒放過。
這樣一說就有人想起，好像這個圓塘隔幾年就要淹死個人，前年淹死的就是個老頭。
這個老頭也是個命苦的，天天起早貪黑的做事結果被地主家擺了一道，倒欠了地主不少銀子。大概心情不好打了幾斤酒在圓塘邊喝，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看到屍體在圓塘飄起，什麼時候死的都不曉得。
大概是坐到圓塘邊喝酒喝醉了一頭栽進去了。
老人無兒無女，還是村長主持號召了幾個勞動力給埋了，就埋在東邊的竹林子里。
聽到這裡眾人唏噓不已，稱大概是老人要去投胎來找替死鬼了，剛好劉二家媳婦背時闖到了。
從此這個圓塘就被人敬而遠之，但無論怎麼防隔幾年還是會死一個人。
每次去外婆家好像還會路過這個圓塘。想到這裡我不禁後背一涼，猛得回過神來。
「肋么入神，想啥子哦？」軍軍問。
「你管我，還聽不聽，不聽算佬！」我有點生氣。
「聽，聽，你快點講嘛！」姚姚趕忙出來打圓場。
我嘆口氣把剛剛回憶到的跟她們說道。
「你是說，他們是為了投胎而找的替身！」高博文說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應該是了！平時也不會淹死人，唯獨他們祭日的那幾天。」我正了正身說道。
「那肋次大河裡面淹死人是不是水鬼找替身啊？」姚姚問道。
「我覺得不是。應該還是水猴子搞哩！」何俊說道，樣子很嚴肅，不像是跟姚姚唱反調。
「我也覺得不是。」軍軍支持道。
「嗯，也沒聽說過大河裡面一次淹死過肋么多人。」顯然高博文也不覺得是水鬼找替身。
我看了看他們開口說：「其實我一開始也覺得是水猴子所為。」
「為啥子呢？」姚姚還是不明白。
「第一，像博文說里，大河從來沒有淹死過肋么多人。第二，那船還裝過比這更多的貨物和人，肋么點兒，不至於沉船撒。」我分析。
「嗯，有道理！」何俊捧場。
「還有一點。那船早不沉晚不沉，偏偏在河中間里時候沉了，你們說怪不怪。」我頓了頓繼續說道。
「而且，如果是超重里話一開始在岸邊就會發現，那裡還劃得到河中間喲！」高博文想了想摸著下巴道。
「沒錯佬，肯定是水猴子！」姚姚吼道。
「莽罐，小聲點兒。現在才曉得，我一開始就曉得佬！」何俊瞥著姚姚道。
「哦！」姚姚自知理虧，乖乖答應。
姚姚的反應倒是讓我們驚了一把，還以為她會罵回去呢。或者至少應該追著跑兩圈罷，現在也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