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番外.在那之後的安聞

1881年的某個下午,天氣並不晴朗，天空中輸入有著鉛色的烏雲卻沒有一點風,那種彷彿雨前的悶熱使得空氣中充滿了一種金屬削、碳灰、馬糞以及泰晤士河中不散的腐臭組合而成的古怪氣味。

在後世,這種會被人們稱為重度空氣污染的味道在這個時代，卻被人們視為了代表著「文明」的味道。

因為這裡是倫敦,是工業革命的發源地，是日不落帝國的首都,是世界的中心！

而現在,就在這座城市中的貝克街221號B的住所內,一個消瘦的年青人——夏洛克.福爾摩斯正坐在沙發上，叼著煙斗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的女孩。

那是個高挑（注1）的亞洲少女,14、5歲（注2）的樣子，一身合身的名貴上流淑女打扮，不過這些並不是讓福爾摩斯覺得有興趣的理由,他而是從這個拿著自己發布的合租廣告召來的少女身上那些能夠讀出的信息都很有趣

——這也正是他想尋找一個合租人最大的原因。

「我記得我在尋租啟示中註明過……」

輕輕在茶几上敲了敲煙斗,福爾摩斯微笑著問道。

「錢可能做不到任何事,但可以做到很多事。」

對面的少女也對自己「解決」哈德森太太的手段直言不諱,她徑直來到茶几的對面拖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嗯,好吧。您說得有些道理。來至大清帝國的安.聞小姐？」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之後突然接著問道：

「或者說使用化名逃家的大清帝國格格？」

「哦？為什麼這麼說？」

安聞不置可否的帶著微笑反問道。

「很簡單,首先,現在能來英國的清國人不是大富大貴就是身份特殊,更不要說能夠用英語熟練交流，明顯接受過貴族教育的人了——看的出來你不是很習慣束腰和裙架，可見你不是來到歐洲后才開始學習英語的。

而奇怪的是明明有著這樣的身份,你卻沒有帶任何的僕人，更願意和我這樣一.個.男.人合租住所，這在我所知的東方文化中實在是難以想象的事情——我記得這樣的後果只有兩個：要麼你的家族逼著我娶你，要麼你死於家人為了名譽而製造的種種『意外』，所以我推斷你是離家出走的大小姐。」

福爾摩斯再次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安聞后才接著說道：「雖然還有這是針對我父親政治陰謀的可能性，但看到你的瞬間我就排除了那種可能——以你的能力，去誘惑國王陛下綽綽有餘，用在我這個小小的偵探身上太浪費了。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夠通過這麼多微小的肢體語言來展示誘惑的人，這就是你們東方所謂的『宮廷秘傳』嗎？」

「那麼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擁有格格的身份呢？」

安聞沒有回答，也沒有為福爾摩斯發覺了那些對她已經幾乎成為本能的「小習慣」而生氣，反而接著反問道。

「因為你的腳——據我所知，只有滿人女性才不會裹腳。」

福爾摩斯用煙斗指了指那群下露出的高跟鞋，就他所了解到的情況，那些將裹了腳的女性根本無法穿上這種鞋子。

「大清帝國的貴族女性，受到過良好教育，行事卻又頗為肆意妄為，而且有機會來到英國……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真是十分精彩的推理。」

安聞微笑著輕輕鼓了鼓掌。

「那麼請問這位小姐，你前來拜訪我這位偵探是為了什麼呢？」

福爾摩斯說話時微微皺了下眉頭，因為他隱約的從安聞的鼓掌中看出了些許的敷衍與嘲諷。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嗯？來至世界另一頭的委託嗎？我不保證能幫你解決問題，但可以幫你出一些主意的。」

福爾摩斯靠在靠背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偵探先生預想中的這個世界未來會怎麼樣的？」

「科技帶來的社會變革這個很難說，但從整個世界的總趨勢來看當然會越來越文明。」

對於這種問題，福爾摩斯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如實的回答道：

「雖然野蠻的戰爭依然會出現——這個似乎無法避免，愚蠢的野心總是會讓人看不清形勢，但是文明最終還是將戰勝野蠻。」

「那麼你口中的『文明世界』將是由誰來主導的呢？」

安聞追問道。

「當然是聯合王國。」

福爾摩斯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理由呢？」

「北美和俄國的平原是我們的玉米地，加拿大和波羅的海是我們的林區，澳大利亞是我們的牧場，秘魯是我們的銀礦，南非和澳大利亞是我們的金礦，印度和中國是我們的茶葉種植園，東印度群島是我們的甘蔗、咖啡、香料種植園，美國南部是我們的棉花種植園。」

福爾摩斯抬頭看著天花板，微笑著緩緩說道。

「這樣的國家當然會是主導文明世界的國家。」

「英國經濟學家傑文斯在1865年的描述我聽過，不過我想聽聽偵探先生你的看法。」

「小姐，您很博學。」

對於對方知道傑文斯一事福爾摩斯微微點了點頭以示讚賞后，他接著解釋道：

「那麼你知道剛才那段話意味著什麼嗎？

這些意味著聯合王國已擁有了全世界最大的市場和工業原料產地，而這些將會使得王國更加強大，去獲得更大的市場和原料產地，所有國家只能選擇要麼加入聯合王國主導的文明世界，要麼看著滿倉庫賣不出去的商品與缺少原料無法開工的工廠重回野蠻。

雖然這麼說很抱歉，但是小姐您的國家現在也需要作出選擇了。」

「對此我有不同的看法——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國家大到國內市場和資源就足以完成這一切，而且哪怕不夠大，海峽對岸（注3）那一系列小國又是怎麼成為文明國家的呢？」

但緊接著安聞就尖銳的指出了其話中的漏洞。

「這個問題很好，而這就涉及到我認為聯合王國將會領導世界的第二個理由——平衡戰略。」

福爾摩斯在吐出了一個煙圈後繼續解釋道：

「是的，或許大國的崛起很難避免——比如法蘭西、沙皇俄國或者普魯士，他們只要出現一個足夠有魄力和能力的君主——這從概率上來看也是必然的，崛起然後挑戰聯合王國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王國會事先給他們找一個敵人，哪怕沒有也會扶植一個能給他們找麻煩的敵人，然後讓他們在彼此身上耗盡國力，無力挑戰文明的秩序。

你看，這將是一個十分穩固的結構，雖然還有改進的餘地，但至少在可見的將來不會出現什麼重大問題。（注4）」

「那麼你有考慮過殖民地人民獨/立和新大陸國家的威脅嗎？」

如果說剛剛的交流還是在討論，那麼現在安聞的問題就已經稱得上充滿著「來至未來的惡意」了。

「為什麼他們要反對給他們帶去了文明的人？

而且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只有加入文明世界他們的國家才有希望與未來，想必這個道理他們中的智者也會明白然後選擇加入文明世界的。」

不過很可惜，哪怕是福爾摩斯也無法將視角超越整個時代的去理解它，或者說因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對事物發展的看法自然也就不會相同。

「至於新大陸的國家？他們有什麼？

最好的工人和科學家都在這世界島上，這些人才是文明進步的動力。

事實上如果上一次不是法國人幫他們，他們現在還是聯合王國的殖民地——看看上次他們趁我們深陷拿破崙戰爭時入侵加拿大的結果吧（注5），他們不足為懼……」

「謝謝你的解答。」

「咦？等等，你就是來問我這樣一個問題的嗎？」

「當然不，但我認為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當安聞明確雙方分別站在殖民國家與被殖民國家的立場上時，這個「提問遊戲」就完全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

當安聞離開克街221號時，一輛豪華的馬車早就在門前等候多時了。

「麻煩你久等了，莫利亞提教授。」

進到車廂的安聞對著那一副上流紳士打扮的人微微點頭行禮。

「不客氣，安聞女士。」

而莫利亞提也沒有對著自己這位神秘強大的盟友擺架子的意思：

「那麼在此行中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沒有，但這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說完安聞想起了某個已經成為「業界傳說」的人——無數人譏笑她不識抬舉，放棄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同樣無數人私底下仰慕她，她站出來說出了她們想說而又不敢說的東西。

安聞彷彿喃喃自語般的補充道。

「就像她那樣……」

「她？」

「我的一個后……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前輩吧。」

安聞對莫利亞提的疑問並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她換了一個話題：

「那麼教授先生，T病毒的效果您確認了嗎？」

「是的……真是……難以形容的神奇與強大……」

想起那螺旋狀玻璃管中的綠色液體，莫利亞提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清晰的記得試驗中那個散發著惡臭的半**屍體張著大嘴，嘶嚎著向著自己衝過來的情景——那一夜他們一共開了一百二十多槍，以防萬一燒掉了八具屍體，要知道那一夜試驗的對象還只是一個瘦弱的小混混而已！

「不過作為一種武器，它過於強大了。」

「所以我們賣的是疫苗（注6）。」

安聞微笑著糾正道：

「我們這樣的正派人怎麼會賣武器呢？」

「那麼安小姐你不覺得應該將更完整的生產工藝交給我嗎？」

「教授先生，難道你不覺得彼此都有一點小秘密才是我們更好合作的基礎嗎？」

安聞反問道。

「那麼下一步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

本來就沒有對此刻說服安聞抱有太大希望的莫利亞提教授專利個氣氛不那麼凝重的話題。

「那麼掀起混亂吧——當年黑死病之下，只有最強壯與運氣最好的人才能生存，而這一次……」

「只有最有錢的人才能生存，對嗎？」

莫利亞提同樣笑了起來，當所有人的生死操於你手的時候，你頭上是否有著皇冠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那麼安小姐你呢？」

「既然教授您給我準備好的軍火都已經幫我裝船了，您還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麼嗎？」

安聞此刻雖然只是看著窗外那灰濛濛的城市，但她的目光卻似乎已經投向了世界島的另一端，那個有著悠久文明卻在近代多災多難的國家。

「我準備回國一趟——當『文明世界』足夠混亂時，自然是我讓祖國獲得新生最好的時機，不是嗎？」

「那麼提前預祝您成功，女王陛下。」

莫利亞提從車廂的夾層中拿出紅酒與酒杯

「是預祝我們成功，未來的歐洲之王陛下。」

在結果紅酒後，安聞笑著回敬。

當兩人碰杯時，莫利亞提教授還沒有意識到，安聞時常拿在手中翻看的那本紅皮書——那本似乎是詩集的《毛氏選集》到底意味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好久沒寫東西手速變得更渣了啊，3K+花了我2天半的業餘時間。

這個其實就是以前廢掉的設定，廢掉的原因很簡單，寫不長哪怕寫長了還容易404，所以用安聞當主角來進行這種晉江特色「快穿」吧。

特別說明一下，本人絕對沒有黑，免得一些人又覺得本人怎麼怎麼樣。

雖然福爾摩斯是說過「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麼難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但問題在於明明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釋，就像是一個人死於身後刺入的匕首，正常不都該是要先考慮他殺可能。

當這個可能無法排除時，真有人會考慮此人是用什麼詭異手法自殺的嗎？

再類比一下，你看到一個外貌非常傳神的動漫遊戲人物在大街上走，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COSPLAY而不是動漫人物穿越到現實中來吧。

所以能用正常邏輯去解釋穿越者身上的種種異常才是正常人類高智商的表現，那種描寫一眼就看穿了什麼穿越、異能的「高智商」其實更應該被叫做「作者劇透」。

注1：在找到的資料中19世紀中期英格蘭人的平均身高1米66，工業革命前夕的18世紀和19世紀，歐洲成年男性平均身高1米67。所以按照本人設定中安聞那種1米65，加上現代人的打扮習慣和高跟鞋（……）等，看起來絕對超過1米7，在英國女性中雖然說不上「鶴立雞群」，但也是比較少見的高挑了.

注2：因為外貌問題，在歐洲人看來亞洲人正常情況下比其年齡要小一些，而現代人的營養和保養問題造成的一個後果就是在「古人」看來小姑娘會比實際年紀大，少女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小很多。

注3：這裡說的是英吉利海峽

注4：這也正是當年「日不落王國」中的主流看法，在經歷一戰二戰前，紳士們從來無法理解現代戰爭會是如此的殘酷；他們曾一度相信科學即將靠著麥克斯韋方程找到「終極真理」，科學即將來到盡頭；更無法理解民族覺醒會帶來些什麼……太多的「沒想到」使他們的千年帝國夢匆匆終結了

注5：當時美國想趁著英國主力正在遏制拿破崙的時間多去加拿大，然後被反推回來燒了白宮，這個在貌似以前已經說過了。

注6：和電影版不同，遊戲的CG電影中疫苗是早就出現了——其實想想就不難理解了，如果一種病毒類生化武器沒有配套的疫苗，那麼它根本就不是「武器」了。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在於，遊戲中的病毒並沒有電影中那麼的誇張，可以感染一切，事實上大部分的怪物都是通過「製造」才變成的，原版的T病毒就是一加強版鼠疫，還不是電影版或電視劇版本中的那種永動機，所以先不說那些慢騰騰的喪屍擴股哦中亞和荒涼的俄羅斯中部需要多少年，光是危害就不足以毀滅世界，更不要說那是一件不是中世紀了，科學的發展讓人們已經知道了如何對抗這種「傳染病」，所以除非是有人特意釋放，否則更多的將是混亂而不是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