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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斯特蘭奇的目光,溫妮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她沒整好的領口,而睡衣的款式也使得往日被衣服遮得嚴嚴實實的胸前肌膚呈露出來。溫妮的第一反應是羞惱,但她聽清楚了史蒂芬的話,僵了一下,目光終是落在了平日里她都刻意忽略掉的地方。

斯特蘭奇看見溫妮的臉色一下就黯了下來,神情里還有微微的一些僵硬。他意識到今晚這個突發的小意外牽扯開了溫妮一直以來的另一個秘密。就在斯特蘭奇神情也隨之轉變的片刻,溫妮已經一言不發迅速地把坦領的睡衣領子往上扯了扯,遮掉了露出來的半塊傷疤。

露在睡裙領口外的肌膚白皙細膩,如果不是斯特蘭奇剛才看到了那個十分明顯的傷疤,他或許會認為她身上所有的肌膚都想所呈現在外的這麼一小塊一樣溫白無暇。可這樣的對比,才致使那塊短短一眼瞥過的傷疤印象深刻。

郊外的夜晚月清風涼,斯特蘭奇和溫妮站在有著厚重歷史感的長長走廊。比起白天裝束尚還穿在身上的斯特蘭奇,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睡裙的溫妮看起來有些羸弱,原本剛從浴室里出來被熱氣蒸紅的臉頰褪去了紅潤。她沒有擺出堅韌而高傲的模樣,肩膀微縮,卻是一種長年累月里形成習慣的自我保護姿態。

夜風把斯特蘭奇原本的焦躁吹散了,留下了淡淡的無奈,他感覺得出來溫妮在這件事上又變回了之前那副敏感並且沉默的樣子。

但比起之前一下子激烈起來的情緒,只是無聲沉默的溫妮的姿態看起來一點攻擊性也沒有。

卻也阻隔了別人靠近她的腳步。

這是溫妮最擅長的逃避方式,但這一次斯特蘭奇卻不打算讓她有機會逃避下去。

他逼近了溫妮,在她忍不住往門框後退一步的時候,一隻手墊在了她的後腦勺把人堵在了自己和連著牆壁的門框之間。

沐浴露的馨香混著她本身的味道,絲絲的輕甜鑽入斯特蘭奇的鼻腔里,他動著鼻子嗅了嗅,另一隻手捏著溫妮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的目光對視上。

「溫妮,不能夠告訴我?我想知道原因。」

溫妮聽到斯特蘭奇低聲地像是嘆息一樣念著她的名字,聲音明明很輕,卻像沉沉一塊石頭壓了下來。

溫妮忍不住想往後縮一縮,可她的半邊身子緊貼著門框,斯特蘭奇伸手墊在了她的腦袋後面,她的頭感受不到門框咯人的觸感,但她這麼往後一縮,肩胛骨和脊背卻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和背部感受到的冰冷觸感比起來,她枕著的手掌如此寬厚溫暖。

溫妮並不是抗拒對方的舉動,只是她心隨著斯特蘭奇的聲音猛然跳了一下,溫妮覺得倘若沒有藉助身體的動作把這份胸腔內在的情緒發泄出來,她將暴斃而亡。可她只微微動了那麼一小下,就僵停在斯特蘭奇單手撐出來的空間里。

她多貪戀史蒂芬托著她的頭這種舉動下的溫柔,貪戀對方嘆息一樣說著她名字的腔調,比起他至尊法師名號下的強大魔法,這些才是溫妮心中他真正具有魔力的地方。

附著著醜陋傷疤的皮肉下的那顆心臟依舊強烈有力地穩穩跳動著。

捏著她下巴的兩隻手指就著這個動作緩緩摩挲著,這種帶著步步緊逼的審視讓溫妮有些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體。在這個由對方雙手環出來的寸步空間里,溫妮覺得她稍微動一動就碰到了史蒂芬的手臂。

原本因為他的話而被溫妮忽略掉的旖旎和誘惑又在這一刻全都回來。熱度最為明顯的地方不再是她枕在後腦的手心,而是捏著她下巴的手。

溫妮瞪大眼睛愣住了。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她和史蒂芬之間僅隔著一層絲薄的睡裙,剛洗完澡的她並沒有穿內衣。

這太尷尬了。

不過斯特蘭奇卻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

見溫妮呆愣在原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斯特蘭奇的目光順著由她的臉往下移,仿若實質性的炙熱也一寸寸地向下,最終停留在了她睡衣領口的邊沿。

「史蒂芬——」

溫妮張了張口,今晚史蒂芬的表現讓她有些手足無措,換成另一種說法就是有點慫。一下子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溫妮只好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捏著她下巴的手鬆開了,卻挑開了睡衣的邊沿往下扯了扯,讓被遮住的傷疤完全顯露了出來。

溫妮嚇了一跳,雙手握住在她胸前的這隻手。

斯特蘭奇的動作並不帶著□□,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是以,溫妮緊張地拉住他的手時,他也順勢停下了手,沒有阻止溫妮的舉動。

「史蒂芬——」

這次溫妮的聲音都有點飄,她明顯是嚇到了。她看到史蒂芬的目光所落的位置是胸口的這塊傷疤時,她握著斯特蘭奇手腕的手都緊了,瞪大的雙眼誠惶誠恐,還泛著粼粼的水光,彷彿因為這點事受驚嚇地哭了。儘管斯特蘭奇知道,這只是頂燈在她眼睛里折射出來的景象,可他的整顆心還是為之柔軟地不能再柔軟了。

愛當真是奇怪得無法言喻的東西,一點細枝末節,卻能緊緊牽住了整顆心。並且對象要是換做別人還不行,就偏偏得得是她。

斯特蘭奇勾著笑,就著溫妮雙手握著他手的姿勢,伸出食指輕輕點了下這塊終於沒有任何遮掩袒露在光線下的傷疤。

它有嬰兒的手掌那樣大,曾經沒有得到妥善治療的傷疤表面甚至不怎麼平整,有著猙獰蜿蜒凸起的疤痕,而從疤痕的顏色粗淺推斷,大概是很久以前的舊傷了。

而它的旁邊還有一條細細的鏈子沒入衣領。

斯特蘭奇認出,這並不是他送溫妮的那條,而是原先她始終掛在衣領里的那一條哪怕已經有了裂紋也沒摘下來的項鏈。

溫妮洗澡的時候把他送她的項鏈摘下來卻沒有摘這條,這個認知讓斯特蘭奇有些吃味,也不知道該和誰吃醋。

按理這塊傷疤理應不會再有任何的痛楚感受,可溫妮在斯特蘭奇指尖碰上來的時候還是反射性地瑟縮了下。

「它沒有辦法用魔葯去掉嗎?」

斯特蘭奇低沉著聲音說道,他的手在這塊傷疤上來回輕柔地撫摸著,好像姍姍來遲卻想把過去已經發生過的痛苦一一抹掉。

指尖帶著繭子和溫熱,這些都是足以安撫下一個人的因素。

漸漸的,他指尖下的肌膚不再發出輕輕的顫動。

「可以的……」

獵物被藥效緩慢的麻藥麻醉了,不再警惕。

夜深時候,莊園里唯二的這兩個人竟在走廊里維持著這樣親昵繾綣的姿勢,溫妮甚至開始慶幸還好走廊上沒有掛畫像。

「談起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

溫妮沉默了一會,艱澀地回答道:「也不是。」

斯特蘭奇挑了挑單邊眉毛:「那麼就試著慢慢說出來。」

溫妮抬起頭,注視著這個把她圈在雙臂之間的男人,開始迷茫了。

這塊傷疤有機會好,但溫妮不想讓它恢復癒合,最後便讓這塊心頭疤永遠留了下來。這是她從不和人提及的話題,可現在史蒂芬卻打破了她一直以來的堅守,讓她動搖,這並非難以啟齒,而是缺一個適合的聽眾。

溫妮深吸了一口氣,她表情是強忍作出的平靜,但聲音卻泄露了她的心緒,她拉下了斯特蘭奇的手。

「黛比,給史蒂芬準備一套嶄新的睡衣。」

黛比聽到了溫妮的呼喚,小精靈眨著還有些睡意的雙眼,看到走廊上站著的她的主人後一下子充滿了精神。

「啊,黛比竟然忘了這件事,黛比太笨了!」

說著,黛比一張臉上滿是恐慌,生怕這迎來了主人的怒火。

而在斯特蘭奇的目光中,溫妮補上了後面的半句話:「還有,給我們泡兩杯熱的紅茶。」

冒著熱氣的紅茶被送入了溫妮的卧室內,兩人各自手持一杯,對坐在兩張柔軟的椅子上。手捧著紅茶的斯特蘭奇似乎沒有了一開始逼迫溫妮的那副態度,哪怕溫妮沉默了足足好幾分鐘,他也沒有催促她。

斯特蘭奇心裡明白,讓溫妮主動鬆口講述起她不願意麵對了已經有那麼多年的過去,需要循序漸進。最開始的逼迫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他根本就沒有了解的機會。

或許隨著時間推移,溫妮會把這些和他坦誠,但斯特蘭奇從不覺得這樣的傷口還要始終捂著它。

熱茶氤氳的白氣緩緩上升,舊事重浮。

「你已經見過我的母親了,我胸前的項鏈和這塊傷疤都與她有關。」

一旦開了話頭,這些壓抑成夢魘的回憶也不再那麼難以開口訴說。

「就在幾十年前,英國的巫師界還並不安定,黑魔王提著維護純血利益的口號想要統治巫師界,他有無數瘋狂的信徒,他們都是黑魔王忠心耿耿的手下。他甚至一度即將成功,卻被預言中一個命中注定會打敗他的嬰兒打敗了,他消失了十來年……又在之後捲土重來。」

即使現在,重新提起這段過去,溫妮依舊覺得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回憶,可偏偏又和她懷念的在霍格沃茨的時光糾纏在一起,她永遠也沒有辦法徹底分清。

「而斯圖亞特也是純血家族,也同樣支持純血的論調,但我的外祖父卻早早在發現黑魔王殘忍的本性后斷了追隨他的腳步。」

在最初,伏地魔需要爭取這些純血家族的支持,馬爾福布萊克為首的家族自然是他的目標,而斯圖亞特家族也無可避免。但斯圖亞特家主一直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得勢之後的伏地魔在心裡記了一筆賬。就在他想要設計讓他手下中的一個純血男巫師和當時剛從霍格沃茨畢業的維爾莉特結婚,好拉攏這個血脈單薄卻底蘊深厚的家族時,突然傳出了維爾莉特·斯圖亞特失蹤的消息。

黑魔王大為惱火,認為這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家族對如日中天的他的挑釁。

而溫妮的外公只得開啟了莊園的保護屏障,待在莊園里一直到了黑魔王失勢,才打開了保護屏障。後來失去丈夫的維爾莉特帶著必須回來上學的溫妮重新回到了英國。他們都沒有想過黑魔王會捲土重來,並且在最後反攻階段派食死徒來趕盡殺絕。

「他們殺了外祖父,用他的門鑰匙進入了莊園,一下子殺了外祖母。媽媽為了保護我……也死在了那些人的手裡。這條項鏈曾經是個煉金製品,可以抵擋不可饒恕咒,她把這個給了我,還沒來得及把我推開,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外祖母和母親相繼凄慘地死在鑽心剜骨之下,黛比難以抵擋住這麼多的食死徒受了傷,沒有人知道那時溫妮注視著母親維爾莉特至死也望著她的目光又多麼的惶然和絕望。

那些食死徒想故技重施,用鑽心剜骨折磨死她,卻被沾著鮮血的魔法防禦項鏈抵擋了下來,祖母綠的寶石抵擋不住這麼多的不可饒恕咒,最後裂了一道豁大的裂痕報廢,最後一道鑽心剜骨因為項鏈的抵擋打偏在了溫妮胸口的位置。

像有千萬根針狠狠刺著她的大腦,溫妮咬著牙強撐著從她的家中逃走。

她所有的親人都死了,她的家也回不去了。

沒有什麼比那個夜晚更讓人絕望。

溫妮手裡端著的茶杯里的紅茶已經涼透了,斯特蘭奇把茶杯從溫妮的手裡拿出來,兩隻手都被茶杯佔滿的男人彎下腰,溫熱的唇貼在了她的額頭。

溫妮一愣,仰高了頭,對方的唇便從她額頭的位置落在了唇邊。

「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聽完了溫妮這樣長長一段的講述后,斯特蘭奇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話。

他的回復在溫妮所設想的情況外,沒有任何針對這件事的感慨或者對她的安慰,溫妮除了無所適從外也覺得有些失落。

但她微微彎起唇角,就著斯特蘭奇貼著她唇說話的姿勢,主動輕緩地湊上去吻了吻,討了他一個帶著溫熱觸碰下的溫柔安慰。

他只需要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必說地聽她講完,溫妮就覺得她的沉鬱消散了一些。

斯特蘭奇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完畢,溫妮的唇上帶著晶瑩的水澤說道:「謝謝你,史蒂芬。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好,晚安,溫妮。」

斯特蘭奇直起身,注意到溫妮看著他雙手茶杯的目光,淡笑了笑。

「不用叫黛比了,我順便拿下去就好。」

斯特蘭奇端著手裡的兩個茶杯下樓,隨著他走下來的步伐,原本黑暗的一樓慢慢亮起了微弱的光亮。

斯特蘭奇把茶杯放在廚房后,走回客廳對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畫像上閉目狀似養神的老家主開口:「斯圖亞特先生,我想問您一些事。」

老家主淡淡地睜開眼:「……嗯。」

老人上上下下打量著斯特蘭奇,說道:「我從來不覺得溫妮挑得起家主的位置,也我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她來當。」

「年輕人,斯圖亞特需要下一代把它傳承下去,這必須得是一個巫師。」

老家主的口吻不再像白天那樣激烈,夜晚面對斯特蘭奇的這個他才符合一個久坐家主位置的人的沉穩銳利。

「所以您當初其實選的是溫妮的母親對嗎,只有家主才會擁有兩幅畫像。」

一副在陳列室,一副掛在客廳。

老家主沉默了一會:「是,你很聰明,斯特蘭奇先生。」

老人對溫妮從來只以一個合格的斯圖亞特的標準來要求她,而不是以一個能夠讓家族走向強大的家主的標準。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性格柔軟的溫妮做不到。

「那麼您知道溫妮真的很想你們嗎?」

老家主愣了幾秒鐘,卻回答道:「……我知道。」

他曾經默默看著這個孩子神情落寞地在莊園遊盪,看著她無數次望著他們的畫像,看著她最後忍受不住獨自的痛苦離開在這個傷心地。

作為一個家主,他知道這個孩子性格太過懦弱,難挑重任;可作為一個長輩,他卻覺得溫妮這樣也好。

斯圖亞特每一任的家主都會把他們畫像中的一幅掛在客廳,這樣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看到遠方的孩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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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倒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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