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旖旎

77 旖旎

如果看不到更新多買幾章哦或者等三個小時等了些許時候,忽聽得小白一聲炸響,「快給錢!」

蘇一被嚇了一跳,手捂上胸口。心道應是王爺走了,這才抬起手來扶起帽子。但轉了頭往屋外瞧,窗洞中照進的光線晃了一下眼,外頭白雪浮光,天色已是大明了。而她手裏握著的,竟是自己昨兒輸給了咸安王爺的那個荷包。黑布滾邊兒已經磨得有些起絲兒,裏頭鼓鼓囊囊裝着的大約也就是她昨兒輸掉的錢。

這會兒回頭一想,王爺昨兒臉上從沒斷過的笑意,頓時又變了種意味。她心裏似是有隻小貓在撓爪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直到小白把最後一局贏的錢要來塞進她手裏,才惹了她回神兒。

她跟一道兒玩了半夜的各位侍衛大哥辭了別,跟小白回去房裏換衣裳。小白守在門外踱步子,一個哈欠連一個哈欠地打。熬了整整一宿,賭錢的時候不覺什麼,這會兒閑了下來,瞌睡上腦兒,便有些睜不開眼睛。打一個哈欠汪半眼眶子的眼淚兒,任它自個兒再幹了去。

小白是慣常換勤值班沒個定點兒的,什麼時候換勤下來便什麼時候補覺,也都習慣了。蘇一卻不常這樣兒,這會兒更是昏昏欲睡的模樣。她耷拉着眼皮解扣子,拉了熏籠上的衣裳來穿。最後把斗篷披到身上,勾起風帽來蓋在腦袋上。

推門出來,仍是掩著嘴打哈欠。小白往她面前湊過去,「我送你回去吧,也省了韓總管再跑一趟兒。我瞧你困得發昏,恐怠慢了他。」

蘇一擱下手來,眼裏蒙了一層水氣,吸了吸鼻子,「你送最好了,我與他也不熟。昨兒過來,一路上半句話也沒搭過。你送我,我還自在些。」

不親近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總隔着到道瞧不見的屏障。而但凡撒開性子在一起做了些許事情,也就立馬親近了起來。經這一夜,蘇一對小白便沒了半點生分。再要斂著性子裝的,也撐不過幾句話兒的時間,便就破了功了。

小白去與韓肅打了聲兒招呼,帶了蘇一出府,一路上閑話叨叨地把她送回了南大街的鋪子上。應了那句俗語——「霜前冷雪后寒」,挨了一路的凍,困意消了大半兒。蘇一留他在鋪子裏吃了兩杯茶,籠起熏籠來暖了身子,閑話沒個線索地瞎說。屋裏暖烘烘的又催的人困意上來,蘇一便打發了小白回去。

她把那件從王府穿出來的斗篷塞到他手裏,「這是王府的東西,勞煩你給我帶回去。」

小白並不樂意做這差事,把斗篷仍送回她手裏,「這種東西王府里多得是,不在乎這一件兒兩件兒的。王爺拿出來給你穿了,就沒有再要回去的意思。你上過身的東西,再拿回王府去,承望給誰穿?也只能是白賞了府上的丫鬟婆子們。如何也不如你自個兒留下,承了王爺的這份恩情。還回去,那是傷王爺他老人家的面子。」

蘇一低眉瞧了瞧那斗篷,心裏念著小白說的話卻也不錯,遂遲疑了一下。她又抬起頭來,看着小白道:「王爺他多大?怎麼是老人家?」

小白不知她如何跳到了這話茬兒上,既問了,也就乾脆回了句,「比你我大些,才過了這除夕,二十四了。」

蘇一暗自掐了掐手指頭,算了咸安王爺比她大六歲,嘴上說:「那也算不得老了。」

「是算不得老。」小白哼笑,「旁人十三四便娶媳婦兒了,他足比人晚了十個年頭。這會兒仍是不急不躁的呢,也不知怎麼個了局。他是這會兒沒了爹娘看管,由著性子來罷了。你瞧京里大慶殿裏坐的那位,也不提不管這事兒。」

「你又多大,你怎麼不娶媳婦兒?」蘇一歪頭瞧他,大不願意與他背地裏說王爺的不是。

小白腰背一挺,「我二十,還小呢。」

蘇一撇嘴,不再與他扯這些個,打發了他走人。把他送到鋪子門上,囑咐兩句,自回來關門落鎖睡覺。

這一覺睡得時間頗為長,足睡到了次日將近午時。蘇一從床上摸索著爬起來,洗漱了一番綰起髮髻,準備出去找些吃的。這會兒她是有錢的主,新年開了頭的這幾日,總不能虧待了自己。她把贏了那些侍衛的銀錢盡數掏出來,擺在高几上數了,收起一些。念着她那荷包里還有錢,又拿了荷包來看。拽了麻繩兒鬆開束口,但瞧見裏頭儘是白花花的銀錁子,哪裏還有什麼銅錢?銀錁子中間,又壓着張紙條兒。

蘇一伸手摸進去,抽出紙條來,瞧見上頭寫了三個字——壓歲錢。她兀自瞧著那紙條兒生痴,嘴角兒掛着笑意。好一陣兒方才回了神,找了盒子小心把紙條裝進去。心裏自喜——這是咸安王爺的墨寶,留在手裏是個念想,拿出去兜賣就是銀兩,橫豎都是寶貝。

收起銀錢寶貝,便是披了那件斗篷出去找吃的。這一個正月,也都是這麼渾噩地過來的。鋪子上不開業,她便沒什麼事兒。平常躲在鋪子裏依著熏籠做些針線,東拼西湊些料子做荷包。除了跟着陶師傅做首飾,她針線活計也是做得極好。心細到針腳上,做什麼都像模像樣,比鋪子裏賣的那些還精緻許多,只不過貴重上不及別個,少了金銀瑪瑙那些個點飾。

熬過了這正月,也就開了春,鋪子開門做生意,她又可以日日瞧見陶小祝,得一閑來無事動動嘴皮子說家常的人。陶師傅仍在家趕着沈家的那單生意,到了初九盡數做了出來,拿到店裏點將一番。不缺不少,方才松下這口氣。

初十一到,沈家那八字兩撇胡管家帶着一幫家丁提了銀子來拿東西,一一過眼兒。挑不出毛病來,才把手裏的銀子付了,讓家丁裝了箱子,一排排地抱回家去。

蘇一瞧著街道對面的一株柳樹,柳枝兒上已經起了密密的苞芽。再有五日,周安良和那沈家三小姐,也就成婚了。

到王府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日落時分。這一日雪住了,整日空中都掛着白慘慘的日頭。這會兒偏了西,落入天際線以下,隱沒了透著清冷的光線,暮色也就沉了下來。

倒不是蘇一和韓肅路上用了多少時候,只不過她昨晚那一覺堪堪磨到臨早才睡,又足睡了大半日,才會如此。若不是韓肅去敲門,興許能睡過除夕也未可知。

這會兒蘇一跟在韓肅身邊心下里不安,想着不知到王府是個什麼光景。那王爺怕她一人在鋪子冷凄凄地過除夕,可接進王府來就有人一塊兒過了么?跟誰呢?難道是跟王爺?這事兒不敢想,夭壽。

她在離王府大約十步的地方停了停步子,抬頭看了兩眼立在暮色中的寬大府門。門楣上挑着兩盞紅色西瓜燈,曳曳地散著紅光。韓肅回頭叫她一聲,她方又跟上去,隨他往角門上去。入了這角門便不得不謹小慎微,她低着頭不言語,但可瞧見自己馬面裙下露出的絳色鞋尖兒。

門上的侍衛向韓肅拱手,道一聲,「韓總管。」

蘇一低眉,隨着韓肅要進去。卻是剛邁開一小步,突有人拽住了她的袖褶兒,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蘇一聽出了是小白的聲音,頓時覺得親切許多。這王府裏頭,她最熟的也就是這小白了。因回頭瞧他,小聲兒道:「王爺叫我來的,我本不想來。」

小白一瞬無解,卻也懶得理會這些個,只笑着說:「你先進去吧,我子時換勤,回頭找你。」

「嗯。」蘇一應了一聲,忙轉回頭去,瞧見韓肅正停了步子看她,便又忙跟上去。

韓肅深知小白為人,仗着粉面桃花眼兒花叢里來花叢里去,浪得沒邊兒。但凡他瞧得上的姑娘,都有個好樣貌,旁的他也不顧。對人貼心那也是實打實的,珠釵首飾也沒少糟蹋。這會兒瞧上了金銀鋪這姑娘,少不得也要抽些功夫不幾時地撩上一撩。然要說真心,還真沒見他掏過。哪一日厭了,隨意編個理由塞些銀票子也就打發了。這是他小白的本事,旁人想學也學不來。

他原以為這姑娘必是小白的盤中扣肉,卻不知怎麼又與王爺牽上了關係,特特叫他接了來府上過年,着實令人費解。小白也便罷了,他是浪蕩登徒子,見漂亮姑娘走不動道兒,這事兒不稀奇,然王爺可潔身自好得很呢。

蘇一跟在他身後,自然不知他心腹里想的什麼,只暗暗地使了餘光瞧些旁側景緻。她跟着韓肅過垂花門,沿着抄手游廊入一穿堂,其後又是彎彎繞繞,終於到了一個院子前。

韓肅停下步子,單手背到身後,轉身來看她,「王爺在裏頭,你進去吧。」

蘇一微微踟躕,隨後沖他施了一禮,只得往院門邊兒去。抬手捏上門環,到底是心慌,又回頭求助似的朝韓肅望了一眼。韓肅也不知看不看懂她的難處,只衝她半抬胳膊,揚了揚手,那動作瞧著像鼓勵的。蘇一得了些底氣,便沖他點了下頭,以做受用的表示,手下把門環扣了下去。

韓肅卻不知她點那頭是何意,他的動作不過是告訴她快進去,他好交差走人。木了木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自己便回頭去了。

這邊兒院兒里的丫鬟來開門,瞧見蘇一也不問什麼,引了進去,「王爺在屋裏,姑娘進來吧。」

「誒。」蘇一把手爐和皮紙傘傘使勁往懷裏抱了抱,多瞧了那素襖素裙的丫鬟兩眼。這王府里便是丫鬟,穿的也比她好百倍。身上的料子映雪發亮,曳曳地空垂下來,邊角綉了幾朵綠萼梅花。

那丫鬟領她到正房門外,敲了下半開的門扇,通傳道:「王爺,人到了。」

等裏頭人應了聲兒,蘇一抱着東西進去,透過鏤花落地罩瞧見咸安王爺正盤腿坐在炕上,一身寶藍雲紋直裾,腰間系著螭紋羊脂白玉墜,淺清的穗子灑落下來。身前炕几上又擺了一盤棋,手指間捏了烤瓷黑子兒正落下去。沒等蘇一再挪腳,他就說:「進來吧。」

蘇一繞過落地罩,給他施禮,「給王爺請安。」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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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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