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解圍

2.解圍

【二】

「……我坐得不舒服,調一下又怎麼了?」

「你講不講道理,都說了小孩在吃飯,你等會兒再調不行?弄得孩子撒一身你就高興了?」

「撒了就擦擦唄,用得著這麼大意見嗎?」

「你!年紀一大把了,真是不要臉……」

沈煜凡出來就見兩個人站在斜前後座吵,起因是大叔調座椅撞到後面小桌板,把果汁撒孩子身上而引起的爭執,坐女兒旁邊的爸爸看不過眼,說了他幾句,豈料大叔也是個性子躁的,登時就給駁回去了,結果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溫溫柔柔的空姐哪裡招架得住,只好朝他投來求救的目光。

這種情況他碰見過幾回了,處理的原則是息事寧人為先,按傳喚鈴的是那位給女兒出氣的父親,而且又是受害方,沈煜凡自然先過去安撫他,客氣地道了歉,又讓空姐去取濕紙巾過來給他幫孩子擦。

一個巴掌拍不響,前面的大叔就坐回位子上了,可偏偏那張嘴就是不饒人,還不知道小點兒聲,聽得本已經不欲計較的父親又火大了起來,虎目一瞪,猛地往他椅背後狠狠捶了一拳,力道大得那大叔整個人往前抖了兩抖:「你說什麼?找抽呢!」

「噗!咳咳咳……」

大叔剛好在喝水,立時被嗆得咳個不停,漲紅了臉愣是說不出半個字,沈煜凡使了個眼色讓空姐先看著他,趁空過去處理另一邊,先勸了父親坐下來,又去拿了個公司的吉祥物送給小女孩。

她倒是很給面子,不委屈了,就抱著公仔玩得愛不釋手,還甜甜地跟他說「謝謝哥哥」,那父親見女兒高興了,也就勉強消了氣,轉過身低聲跟她說著話。

解決完這邊,大叔那兒也咳得差不多了,沈煜凡抬手按了按抽疼的太陽穴,調整表情,過去和大叔溝通問題。

「……哼,說到底,要不是這破椅坐得我不舒坦,我會沒事找事調嗎?誰吃飽了撐喜歡跟人吵架的,啊?你說是不是?」

「非常抱歉。」沈煜凡忍著不耐聽完他的長篇大論,用公式化的語氣問道,「先生是否需要更換座位?」

「換什麼,麻煩。」大叔的飯也沒吃完,被鬧得心情全無,擺擺手讓收了餐盒,給他倒杯水得了,「要熱的,我胃不好,得喝熱茶。」

「好,稍等。」

沈煜凡快步去工作間倒了熱水,為防燙手,在紙杯外加了隔熱杯套,遞給大叔時水面微微冒著幾縷白氣。

「您的熱水,請小……」

「行了,沒你事兒了。」

大叔沒好氣地打斷他,像是渴得厲害了,仰頭便痛飲一大口——

「媽的!讓倒熱水不是開水啊,你想燙死老子不成?!」

這話罵得特別大聲,不少乘客都循聲望了過來,沈煜凡只覺得頭更疼了,明明是大叔自個兒打斷別人說話,知道是熱水不慢點兒喝,現在燙到嘴又反過來怪他……看來剛剛受的氣還沒消,這會兒揪到機會就想往他身上撒。

沈煜凡在心裡嘆了口氣,臉色微沉,淡淡地賠不是。

實話說,在這一行幹了幾年,有些事也不比初入行時那麼在意,服務行業向來以客人為天,規矩條框都擺在那兒,只要不涉及切身利益的問題,再無辜再厭煩也得咬牙忍著,大不了和同事們吐槽幾句就算了,哪有什麼好委屈的。

但今天碰上的這位似乎特別難纏,像憋了老久不發作不舒服似的,見他被罵了也不顯半點兒慌,喉嚨的火一路往下燒到了心頭,突然手一動,竟抓起杯子要往他身上潑熱水!

沈煜凡當然不可能傻站著讓他潑,當即便往旁側閃開,豈料一退才發現自己斜後方還站著個人,失了他這個屏障,那杯熱騰騰的水全潑到了她身上——

「啊……」倒霉中招的溫時驚叫一聲,頓時濕了一手,雖主要還是被嚇到的,但火辣辣的熱感透過濕透的衣袖緊貼著皮膚,也開始泛起綿密的刺痛。

沈煜凡的臉色終於沉下來了,深邃的黑眸射出兩道銳利的光,直逼罪魁禍首,肅聲道:「先生,您有何不滿可以說,但做出有害其他乘客或乘務員的行為,我們有權採取強制手段並報警,希望您考慮清楚。」

「我……我也不是有意……」大叔看他不像開玩笑,又瞥了眼一臉苦色的小姑娘,那腔氣勢頓時萎了,心虛得坐下不說話。

溫時悄悄瞄過去,故意裝出疼得抽氣的模樣,邊要掀起袖子看,才掀到一半,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帶著些許緊張的力道,不禁抬眸,看見的竟也是神色緊張的臉。

「你燙傷了,我帶你去上藥。」

她聽見男人語速極快地說了這麼一句,還來不及反應,人就被他拉著進了「乘客止步」的工作間。

虧得現在工作間暫時沒人,溫時被他帶到了洗手池邊,打開冷水,幫她沖洗被燙到的位置,接著擦乾水跡,讓她先在旁邊坐下來,自己則去翻葯櫃找燙傷膏。

藥膏很快就找到了,他連同棉簽一起拿過來,因著她坐得不高,索性就蹲在她跟前,一膝支地,示意她把手臂伸出來。

溫時懵著臉配合他,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英俊側臉,以及輕和得不像話的動作,心裡頭「咚咚」跳著的同時,又冒出了一點兒疑惑。

從他抓住她手的緊張,二話不說拉著她進來,到現在親手給她上藥,似乎都流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若……兩人相識已久一般。

可溫時十分肯定,以前絕對沒有見過他,否則,以他這樣的長相,她怎麼可能會毫無印象?

柔軟的棉簽沾著藥膏塗在傷處,涼涼的,很是舒服,沈煜凡輕吹了吹傷處,像她曾做過的一樣,而後抬頭對上她微微瞪大的眼,低聲道:「疼嗎?」

溫時一愣,隨即搖搖頭:「不疼的,已經好多……」

「對不起。」男人的眼底藏著幾分內疚,聲音愈發低了,一字一頓道,「是我沒做好。」

她直覺話裡有話,但又實在想不到哪裡不對,只當他的意思是沒做好乘務員的工作,心想這人不僅長得好看,服務態度還這麼好,實屬難得,頓時對他好感更甚,忙安慰道:「沒事的,真的不疼了,你……你先起來吧。」

看他一直這麼半跪在面前,默默垂首懺悔求原諒似的,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養過的那隻金毛,每次做了錯事惹她不開心,都是這麼蹲在她跟前低頭認錯的。

……噗,一人一狗,那怎麼能一樣呢。

溫時把念頭甩出了腦海,見他依舊抿著唇不說話,仍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也不曉得是誇他太敬業還是說他太固執好,只好把實話告訴他。

「其實那杯水沒有很燙啊,我是覺得大叔老想找你茬,所以才故意裝作很疼的樣子,讓他不敢再繼續鬧而已。」她邊說還邊把手臂遞給他看,指著塗過葯的地方道,「吶,現在已經不怎麼紅了,真的沒事,你快起來吧。」

沈煜凡抬眸看了一眼,確實如她所言,這才站起身來,把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溫時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道高大的背影,回神才想起自己在這裡待得太久了,一般乘客都是不讓進工作間的,忙起來道:「那個,我先出去了……謝謝你。」

「等……」沈煜凡猛一回身,見到的只有輕輕飄動的門帘,人早就不見影兒了,不自覺想跟著往外走。

正巧魏南剛從另一頭機艙回來,上前兩步便勾住了他的肩:「喂,還有幾分鐘就開始降落了,他們都出去巡艙,你一個人躲在這裡偷懶?去去去,幹活兒去。」

沈煜凡停住腳步,皺眉,隨即閉了閉眼。

以前還是一隻金毛的時候,老是跟在她後面跑來跑去,並非是他喜歡跟,而是一種屬於犬類動物的本能,後來便慢慢習慣了。原以為回到人身便會自動消失,但剛才有一瞬間,居然也冒出了想跟她走的衝動。

大概因為……是她吧。

沈煜凡無奈地輕笑,看都沒看魏南就把那條手臂給拍了下來,語氣嫌棄:「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動一下怎麼了,還怕和我傳緋聞?」魏南翻了個白眼,一拳打在他肩上,道,「公司誰不知道咱倆是發小,要傳早就傳幾百遍了,你防得住?」

他這人長了副桃花相,膚白唇紅,聲線溫柔,看起來不是被富婆包養的軟飯男就是被壓著干到哭的小受……咳咳,不過在這個腐女居多的世界里,顯然後一種設想更為吃香,所以總有人以為他是個彎的,走街上都試過被人拉去gay吧喝酒,久而久之也不在意了,偶爾還當玩笑拿來自嘲。

「怕你上廁所沒洗手。」

「滾,老子哪有那麼……你怎麼知道我上過廁所?」

沈煜凡朝他下方某處淡淡瞥了一眼,未再多言,掀簾離開了工作間。

魏南不明所以,低頭往他視線停留過的地方看——

卧槽,沒拉褲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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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是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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