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關燈把齊欣帶到練功房,又把劉明軒和公司里的很多人都叫來練功房,就連電視台的小張和小林也扛著攝像機在旁邊拍攝。
齊欣站在最前方,看這黑壓壓一屋子人,無語道:「你要幹嘛?」
關燈拿了一支話筒遞給她,「你先唱一遍原汁原味的《急板令》,唱吧!」
齊欣拿著話筒沒吱聲,心裡腹誹,你讓我唱我就唱,你算老幾?
「唱啊!你不唱我們怎麼繼續討論下去?」關燈盯著她。
一屋子人也盯著她,齊欣頓感鴨梨山大,抬起話筒,緩緩演唱起來:「別南安孤帆夜開,走臨安把雙-飛路排……」
她只唱了兩句,便有人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再往下唱,許多人紛紛把注意力轉移開了,有人看向窗外,有人拿手機出來玩。
齊欣覺得喪氣,明明她已經很用心去演唱,融入角色,把更多的情感表現出來,可是大家卻還是不感興趣,
「好了,你聽我唱吧!」關燈打斷她的歌聲,從她手裡拿過話筒,對著曲譜,捏著嗓子演唱起來:「嘆從此天涯,從此天涯。嘆三年此居,三年此埋。死不能歸,活了才回。問今夕何夕?此來、魂脈脈,意恰恰。」
他用的是假聲,旋律纏綿悅耳,聲音細膩柔亮,刻意模仿了崑曲的水磨腔,雖然不夠華麗婉轉,但卻有幾分相似,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在演唱,一時間也無法辨別唱曲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你……」齊欣盯著他怔然無言,想不到他一個唱流行音樂的男歌手,竟然能模仿出女高音,而且他之前的唱法,即便不是純正的崑曲,可是在普通人聽來,已經有了戲曲的神-韻。
劉明軒率先鼓掌,「好!好聽!」
所有人跟著鼓掌,「好聽!」
小張和小林把攝像頭對準了關燈和齊欣,前者滿面春風,後者滿臉沮喪。
關燈面向她,嘴角微微上揚,「怎麼樣,你服不服?」
齊欣直面他,與他對視,眉頭緊鎖,沉聲道:「不管你改編之後的音樂多受歡迎,我都堅持演繹原汁原味的崑曲,這是先人留下來的遺產,絕不允許肆意篡改。」
說完,她誰也不看,轉身離開練功房。
滿屋子的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關燈還是那副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關了話筒隨手扔在柜子上,懶洋洋地說:「沒什麼事,大家都散了吧!」
劉明軒看看旁人,走到關燈跟前,低聲說:「齊欣妹子那脾氣我是領教過的,你恐怕是搞不定她,實在不行就跟電視台聯繫一下,重新換一個人……」
關燈「嘶」了一聲,「你剛才說什麼?」
劉明軒一愣,「我說換個人。」
「上一句。」
「實在不行跟電視台聯繫。」
「再上一句。」
劉明軒歪著頭使勁兒想,「你恐怕搞不定她?」
關燈一把將劉明軒推倒在沙發上,彎下腰,一手杵在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睥睨他:「老劉,你居然說我搞不定她?」
「呃……」劉明軒抱著自己縮成一團,戰戰兢兢的樣子,像是要被人強了。好傢夥,他被小祖宗壁咚了,自己帶的藝人,稍微不高興就要壁咚自己,關鍵他兩個都是老爺們,哪個經紀人像他這麼苦逼?哪個經紀人像他這麼苦逼?
關燈直起身,一臉倨傲:「你好好看著我怎麼搞定她。」
電視台的小張小林任勞任怨地抬著攝像機。
關燈目光掃向他倆,輕飄飄地說:「剛才那段刪了,不許播。」
小張小林對視一眼,都不吭氣。關大歌星這也不許播,那也不許播,那他們跟拍這些花絮還有什麼意義?
關燈揚眉,「怎麼,你們也想跟老劉一樣?」
劉明軒摳摳鼻子,覺得這個時候需要配合一下小祖宗,讓小祖宗的威脅更具效果,於是他開口喊道:「雅蠛蝶!雅蠛蝶!雅蠛蝶!」
小張小林:「……」畫面好辣眼睛,剛才那段還是刪了吧,就這幾聲「雅蠛蝶」,就算留下來,電視台也不敢播啊!太雷人了!原來關大歌星是大總攻,一言不合就壁咚,而且不論男女,只要他一壁咚,所有人都得臣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關燈目送小張和小林離開練功房,轉回來,似笑非笑地說:「老劉,你行啊!」
劉明軒一溜煙站起來,沒好氣地沖他喊:「行什麼行?行什麼行?你做事從來只圖自己開心,剛才我要不是為了你的形象,我會那麼做嗎?我會做那麼做嗎?」
「哎呀,委屈你了,以後再接再厲啊!」關燈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往外走。
「你上哪兒去啊?」
關燈沒回頭,抬手揮了揮,「去搞定那頭倔脾氣的小牛犢子。」
倔脾氣的小牛犢子此刻正在寫字樓東邊的窗檯前,望著外頭的景色發愣。
城市的道路依舊繁忙,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沉寂了一個冬季的灰白色彩慢慢被春風吹開,如蛻皮般隨風消逝,剝開鮮艷的外表。樹梢布滿翠綠,湖面倒映波光,就連灰沉沉的霧霾也一同消失不見,露出湛藍遼闊的天空。
萬物勃發,充滿生機。
美景能讓人心曠神怡,齊欣站在這裡看了一會兒,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情也明媚了不少。
關燈悄無聲息地來到她旁邊,說道:「外頭景色這麼好看嗎?」
齊欣嚇了一跳,瞪他一眼,「你怎麼跟個鬼似的,突然出現嚇唬人。」
關燈聳肩,笑得很欠揍,「我就是想看你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的樣子。」
齊欣懶得理他,關大爺小時候沒發育好,以至於腦子裡有個坑,現在人們將他這種情況簡稱為腦殘。
他靠在窗台上,雙腿交叉,慵懶得像只打呵欠的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兩個人的意見無法達成一致,電視台肯定得換掉一個人,到時候誰會被換掉?」
齊欣身體一僵,抿緊嘴唇。
「你應該很珍惜這次機會,畢竟衛視的舞台和劇院里的小舞台不一樣。登上更大的舞台演唱崑曲,才能讓更多人聽到崑曲,了解崑曲,你也才能更好地發揚崑曲,傳承崑曲,這不正是你的理想嗎?」
齊欣面露驚訝:「你怎麼……」她的理想連混世魔王都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
他身體轉個半圈,和她一起面向窗外,目光眺望遠處,「一個崑劇院的女演員,本來可以拿著工資,再接點商演,悠閑地過日子,卻偏偏還要去搞一個什麼崑曲藝術班,哪怕沒有幾個學生,也要倒貼房租把藝術班辦下去,這是為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藝術班的事?」她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你調查我?」
「對於一個即將跟自己合作的人,我當然得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麼事。更何況,你那個崑曲藝術班也不是什麼秘密,上網一搜就能查到,我何須專門去調查?」
齊欣無言,他說的好像確實是這麼個事兒。
他不疾不徐地說:「你既然有這樣的理想,就應該看清現實。如果我們兩個真的談不攏,鬧崩了,電視台只會留我去你。」
齊欣冷笑,「你想以此來逼我妥協嗎?我告訴你,就算我無法登上衛視的舞台,我也絕對不會妥協。我要唱的就是崑曲,你改動過後的曲子根本就不是崑曲,那樣不倫不類的曲子,我根本不屑去唱,再見!」
她丟下最後一句,轉身就走。
關燈嘴邊吟著笑,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雙手插在褲兜里,跟在她身後,「生氣了?」
齊欣不搭理他,徑自來到電梯前,按了向下的鍵。
關燈走過來,「我沒有逼你妥協。」
她剮他一眼,那神情比臘月飛雪還冷。「電視台只會留你去我,這句話不是逼我又是什麼?你覺得自己名氣大,粉絲多,別人就應該全部服從你是不是?關燈,我告訴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屁!」由於情緒激動,最後那個「屁」字是個爆破音,噴得有點重,以至於飛出幾點唾沫星子。
關燈閉上眼睛,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倒也沒有露出嫌棄的樣子,反而有些無奈,「你早上吃韭菜雞蛋餡兒的包子了吧?」
齊欣:「……」天吶,她不活啦!為什麼明明是最氣憤的時刻,卻偏偏出這種糗,居然被他聞到早上吃了韭菜雞蛋餡兒的包子,還有比這更丟臉的事情嗎?她臉上燙如火燎,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乾脆啥也不說,直接往樓梯間走,也不等電梯了。
他拉住她的手腕,好笑地說:「就算女神的形象崩塌了,也沒必要氣急敗壞吧?」
齊欣用力一甩,居然沒甩開。
樓梯間里忽然傳出一個女人打電話的聲音。
「誒親愛的,你不是很喜歡關燈嗎?我跟你說哦,今天有個女的來我們公司,她是唱崑曲的,關燈要跟她合作一個娛樂節目,這個女的特搞笑,她還把自己當個腕兒……」
齊欣臉色一變,駐足停在樓梯間的入口處,很明顯,打電話的女人口中說的人就是她。
關燈站在她旁邊,當然也聽到了樓梯間里的聲音。
兩人都沒出聲兒。
樓梯間里的女人聊得起勁兒,把之前在練功房裡的事情一股腦兒全告訴了電話那邊的人,然後義憤填膺地鄙視了齊欣一次又一次。
「哎你說這個女的是不有病?關燈給她改的歌她居然不接受!居然不接受!」
「要是沒有關燈,她能上電視台的節目嗎?」
「自不量力,劉明軒肯定會去跟電視台提這個事,估計明天她就被換了,還給關燈擺譜,也不稱稱自己有幾斤幾兩。」
「親愛的,你不是想見關燈嗎?他這幾天都在公司里排練,你下班時間過來我們公司的停車場,肯定能見到他。看我對你多好,下次出國記得給我多帶點好東西……」
樓梯間的女人終於打完了電話,走出來看到杵在外面的兩個人,瞬間就石化了。
「齊小姐……大關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