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54

時間是世上最為強大的力量，沒有它無法摧垮的敵人，沒有它無法帶來的死亡。

傳聞異次元的黑暗之神多瑪姆之所以被稱為「永生者」，全賴於他所在的黑暗次元不存在時間——只有永恆不變的死寂與黑暗。

黑髮的刺客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右肩，看著坐在扶手椅上的神秘法師瞠目結舌。法師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提了提嘴角：「看起來你需要幫助。」

然而還不等他伸出手，史蒂夫·羅傑斯便先拉起了自己需要負起「照顧」責任的「侄女」，微微拉開她的衣領查看了傷口的深淺，眉頭緊蹙：「我帶你去醫院。」

沈瓊尚來不及回答，這位神秘法師便先阻止了美國隊長。他的動作未變，嘴角甚至還掛著那抹略帶嘲諷的笑意，慢條斯理道：「看在您的面上，我奉勸一句『最好不要』。」

他伸出指尖指了指沈瓊的傷口：「她的身體構造可和常年不太一樣。」

史蒂夫聞言蹙眉，詢問道：「什麼意思。」

這位法師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並不驚訝的托尼，意味深長道：「斯塔克先生看起來似乎並不意外。」

「哇哦，我很意外，只是你看不出來。」托尼面無表情，「有話快說，沒話我帶她走了。」

法師顯然對托尼·斯塔克這種態度十分不滿，他手指在扶手上敲動，看起來很想立刻給這位大名鼎鼎的復仇者一點顏色看看，但他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握緊了拳頭，對一直等著他回答的美國隊長解釋道：

「我說過，她是時間溯回者。」

「時間在逃離她。」

驟然被點破了心中最隱秘的事，沈瓊臉色一時有些發白，好在她原本就因為失血而顯得面無血色，這點蒼白並未引起他人注意——除了和她一起被帶來的迪克。

迪克盯著沈瓊，卻詢問著法師：「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法師雙手交叉，「迪克·格雷森，蝙蝠家的少爺，我想你得到的那些獎項至少證明你有最基本的理解能力吧？」

「不用詢問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卡瑪泰姬的情報網並不遜色於你父親建立在太空中的瞭望塔。」他聳了聳肩，「只是我們不用微信，用別的……科學很難解釋的東西。」

「斯特蘭奇醫生，是您請我們來到這裡，並要求我們協助您帶回我的侄女。」史蒂夫·羅傑斯看起來心情不渝，「需要解釋的是您，不是我們。」

「哪怕您覺得再不必要，請解釋。」

被堵了一肚子嘲諷的奇異博士看起來有些不爽，但他決定給史蒂夫·羅傑斯一點面子，畢竟他和托尼·斯塔克剛打完一架，捍衛了他並不需要對方捍衛的隱私與自由——出於這一點，他決定應允對方的請求。

奇異博士站起了身，伸手拉開沈瓊的衣領檢查了傷口，同樣被一片血紅色刺進雙目，出於職業習慣，在解釋之前，他得先救人。

披著鮮紅色的披風，在沈瓊眼裡像極了馬戲團表演人員，並被美國隊長成為斯特蘭奇醫生的神秘男人已經確認了她傷口的情況。

醫生的手指觸碰到刀刃，沈瓊下意識的后縮了自己的肩膀。

斯特蘭奇醫生注意道沈瓊的不安，開口安撫道：「開始有點疼，忍一忍。」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沈瓊以為是裝飾的披風忽然揚起了一角，輕輕的擦了擦她鼻尖上落下灰土。沈瓊一怔，這條披風竟然趁機蹭了蹭她的臉頰！

「別鬧！」

年輕的刺客還來不及表達自己被一條披風輕薄了的心情，斯特蘭奇先生已經言詞嚴厲的沖自己的披風命令了一聲。不知是不是錯覺，沈瓊竟然覺得這件披風委屈捲起了角！

……不是錯覺，它真的捲起了角。

盯著法師帶著的紅色斗篷，沈瓊忍不住問：「法師，我想——」

「不是法師，是斯特蘭奇醫生！」

這名穿著法師服的醫生習慣性的反駁，同時一把拔下了她右肩的刀刃！在沈瓊呼痛之前，醫生已經完成了他的咒語。他先是張開雙手結起了一枚很奇怪的手勢，快速而準確的念出了一大串咒語，而後他掛在胸前的神秘掛件便突然張開！就像奇幻電影里展現的那樣，法師的手腕上浮現了梵文寫就的咒文，手掌則掌握著原型的法陣。他將法陣對準了沈瓊受傷的右肩，而後就像沈瓊無數次對自己做的那樣，向後微微一轉——

血跡如煙一般快速從她的肩膀上褪去！傷口癒合血液迴流，不到三秒的時間，她的右肩光潔如新，不要說是傷口，甚至連受傷的痕迹都沒有分毫！

「阿戈摩托之眼，時間的力量。」

順利解決了沈瓊的傷口，這位醫生甚至有心情開了玩笑：「算是你的『媽媽』。」

沈瓊：「？？？」

沈瓊皺著眉頭：「抱歉法師——」

「是醫生！」

「好吧，抱歉醫生。」沈瓊冷冷道，「我可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更何況是這麼小的石頭。」

「你當然是經由人類自然孕育誕生的、沒什麼特別的普通人。」這位醫學博士收回了自己的魔法，一點也不客氣道，「但你的能力不是。」

「我看過你的檔案，你在澤維爾天賦學校待過。看來他們把你的能力普通的歸結於『變種』了？」斯特蘭奇醫生聳了聳肩，不客氣道，「真是單純又天真的判斷。」

沈瓊皺眉：「你怎麼會知道，連迪克都——」

「嗨，什麼叫做『連迪克都』？」迪克不滿，「我是處於對同伴的信任，不然你的身份怎麼可能瞞的了提姆和芭芭拉！」

沈瓊聞言挑眉：「哦，是嗎？那我到底叫什麼？」

迪克：「……」

沈瓊的臉色仍然有些蒼白，但她露出了自見到天使后的第一個笑容：「我從彼得那兒聽來的笑話，原來你真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別想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迪克：「……」

「等等，你有別的能力？」史蒂夫抬手打斷了這兩孩子之間的爭吵，他看起來難以相信，「而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沈瓊閉上了嘴。

史蒂夫見她默認，越發感到不可置信：「瓊，我是你父親的戰友，我以為我可以得到你的信任？」

「家庭倫理劇請回去演！」奇異博士打了個響指，沈瓊原本靠著的金屬支架竟然自己將自己疊成了簡單的座椅，他對沈瓊及迪克抬手意識：「請坐，茶還是咖啡，或者啤酒？」

「都不用謝謝。」

「啤酒我也能提供，上次我為雷神提供的德國黑啤他看起來很喜歡。」

托尼聞言挑了挑眉：「你這裡有酒？那麻煩給我來一杯威士忌，加冰謝謝。」

「DocterStrange！」史蒂夫·羅傑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請進入正題，謝謝！」

被命令了的醫生瞥了瞥嘴角，拍拍手，托尼身邊的玻璃杯里便奇異一般的出現了加冰的威士忌，他嘆息評價：「無趣。」

美國隊長不為所動：「這關係道我親人的健康。」

聽到史蒂夫·羅傑斯的形容詞，沈瓊越發覺得負罪感濃厚。

她瞞著史蒂夫·羅傑斯的，可遠遠不止這一件事。要是他知道自己真實的年紀，知道自己和沃倫·沃辛頓以及肖恩·沃辛頓的真實關係……

沈瓊簡直不敢往下想。

所有相關人員齊聚一堂，奇異博士掃視一圈，眸光微沉，終於切入正題。

「這世界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大，雷神的存在我想已經足夠證明這世界上有許多事是科學暫時無法解釋——你們身邊的這位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時間的奇迹』降臨在了她的身上，她應該已經死了快十九年了。」

「她現在之所以『活著』，是因為時間賦予了她奇迹。」

「溯回的奇迹。」

斯特蘭奇醫生站了起來：「大約在二十年前，聖殿曾遭受過一次襲擊，阿戈摩托之眼因此失竊。聖殿花費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才追蹤到阿戈摩托之眼的下落，從一名青年手中贖回了他。」

「只是贖回后的阿戈摩托之眼並不完整，它丟失了一部分。」斯特蘭奇阻止了史蒂夫的發問，「不要問我怎麼知道，聖殿的歷史和知識都是共享的，只要我想，我可以查閱資料。」

「這件事算是當年的大事，我的導師古一法師將它完整的記錄，尤其是阿戈摩托之眼丟失的部分。」

沈瓊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斯特蘭奇醫生露出了笑意：「不錯，就像你猜的那樣。丟失掉的那部分，就是聖殿騎士奪走的『伊甸碎片』。而你的力量也正是來自於這丟失的一部分力量。」

「這就是為什麼你看似已經凌駕於時間，卻只能暫停或者進行溯回，既無法看見未來，也無法進行時間旅遊的根本原因。」

「你就是從殘缺物中獲得的力量，不完整是理所當然。」

沈瓊握緊的手指漸漸鬆開：「但我還是受到了副作用。」

「普通人難以駕馭法力。」斯特蘭奇收起了自己高傲的態度，心平氣和道，「就像電腦載入超出負荷的資料時會出故障一樣。」

托尼·斯塔克自見到斯特蘭奇起就一直很少說話，到了這時候，他才不耐的擱下了自己的酒杯，抬眼道：「沒人想聽你的魔法理論，斯特蘭奇。」

「我只想知道解決辦法是什麼。」

斯特蘭奇醫生直起了身，將視線轉向托尼，冷漠道：「沒有。」

托尼皺眉：「你不是有阿戈摩托之眼？既然主體在你手上，為什麼不能解決？別告訴我是因為私人恩怨，所以沒有。」

「我是個醫生，救人是我的第一原則。」斯特蘭奇緩緩道，「但時間是這世上最神秘的力量，即使是古一法師也未曾完全參透其中的奧秘。」

「我確實擁有阿戈摩托之眼，但賦予她力量的，卻是另一部分。」斯特蘭奇道，「其實她已經在自救。」

「你一直在尋找那塊『伊甸碎片』對吧？你是因為它才來到這裡，才與聖殿騎士對抗。」

「你的直覺是對的，如果能找到阿戈摩托之眼丟失的那部分，或許我能夠幫你從逆回的時間中脫身。」

沈瓊平靜詢問：「如果找不回來？」

斯特蘭奇沉默片刻，而後誠實道：「等你身上的時間徹底停滯流逝，它會開始逆轉，你會越來越年輕，直至成為一顆原子，徹底消失。」

沈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斯特蘭奇還在做醫生的時候，就不擅長安慰病人。面對沈瓊如今危險的狀態，除了下病危通知書，他也不會別的了。但他的斗篷似乎不這麼想。

鮮紅的披風似乎萬分不忍心在沈瓊的臉上看到悲傷的神情，輕巧從斯特蘭奇博士的身上褪下，輕飄飄的就來到了沈瓊的身邊，蹭了蹭這名少女的臉頰，便溫柔的、輕和的覆上了它的雙肩。樹立的衣領幾乎遮掉了沈瓊大半張臉，也讓它能夠更好的親昵。

沈瓊：「……」

她伸出一根手指，剝開了黏在自己臉上的衣領，衣領便再自然不過的卷上了她的手指。

沈瓊停頓了一瞬，抬頭問道：「斯特蘭奇……醫生？」

「別問我，我拿它沒辦法。」奇異博士面無表情道。

在這被拋棄的這一刻，他想起了魔浮斗篷選擇成為他法器時，法師莫度對這件斗篷的評價。

——「他看起來很喜歡你，這真是難得。畢竟這件斗篷十分花心。」

十分花心。

斯特蘭奇看著恨不得就跟沈瓊回家的魔浮斗篷一派冷漠，評價真是一點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