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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的公寓由他自己挑選。

窗明几亮，陽光大把大把地從落地窗撒進來，就像他給人的感覺。

自從迪克離開蝙蝠洞后，布魯斯·韋恩是第一次來到迪克的「家」。以布魯斯·韋恩的性格，孩子大了單飛了不服管了，那就不管——這次如果不是芭芭拉告訴他迪克可能找到了有關傑森·托特的消息，布魯斯·韋恩大概並不會特意來到波士頓，去見自己離家的養子。

「先生，您用過午餐了嗎？」

布魯斯·韋恩聞聲抬頭，便能看見沈瓊眨了眨眼睛，再正常不過的詢問他。布魯斯很想說「我不用謝謝」，但考慮對方是自己養子的……朋友，他選擇盡量釋放出善意，接受對方的好意。

為此他甚至放低了聲音：「謝謝，沒有。」

沈瓊一時頓住。她原本以為這位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叔叔會說「不用謝謝」的！那三桶泡麵她一桶也不想送人！他怎麼不按劇本人設說台詞呢？

沈瓊憤憤，但話已經問了出去，這時候再收回頭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妥。退一萬步，這三桶泡麵的主人是迪克·格雷森，她完全沒有理由不許他父親吃泡麵吧？

沈瓊嘆了口氣，有些惆悵地將廚房裡的三桶泡麵分了一份給這位黑髮藍眼的男士。

布魯斯·韋恩滿以為這名少女會從廚房為他端出一份搭配營養的餐點，再不濟也是一份牛排。所以當他看見擺在了自己面前的速食麵時，內心不由自主的劃過去了一片「……」。

沒關係，孩子年紀小的時候都不會照顧自己。

布魯斯·韋恩這麼說服自己，舉起叉子默不作聲地將自己陷在客廳的沙發里吃面。

沈瓊就坐在他的對面，一雙翡翠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打量布魯斯·韋恩。這位億萬富翁看起來要比電視上更為穩重，體格也更為健碩。沈瓊幾乎感覺不到他已經邁入中年，他隱藏在軀體中力量與爆發度是沈瓊所見過人類的極限。她在腦內估摸了下敵我實力，不得不遺憾的承認——她贏不了迪克·格雷森的養父。

有這樣的養父，或許也能解釋為什麼迪克身為富豪養子，業餘愛好竟然是飄蕩在夜空當義警。畢竟布魯斯·韋恩看起來也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庸碌無用。

沈瓊饒有興緻地翹起嘴角，如果不是沒有證據，她都快要懷疑布魯斯·韋恩先生是不是和他的養子一樣，有夜間遊盪的愛好，並且給自己取了別名在某個城市做著義警。

然而不等她想更多，布魯斯·韋恩已經擱下了勺子，抬起頭看著泡麵塞了自己滿嘴的沈瓊欲言又止。

沈瓊歪了歪頭，快速地咽下了嘴裡的食物，禮貌詢問：「您想問我什麼？」

布魯斯·韋恩有些驚訝於沈瓊對情緒的敏銳，他略猶豫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口：「這裡，我是說迪克·格雷森，是他允許你在他不在的情況下，待在他的家？」

沈瓊想了想迪克的叮囑，肯定道：「他讓我在這裡等他。」

布魯斯·韋恩的表情在一瞬間更加微妙，他停頓了會兒，雖然有些不太禮貌，但他仍覺得需要詢問，於是開口道：「你對迪克了解多少？」

沈瓊不太明白為什麼迪克養父會問自己對他了解多少，她只能盡量含糊道：「不多，只知道他給自己起了外號叫『夜翼』。」

布魯斯·韋恩：「？？？？」

沈瓊不明白只是這麼普通的一句話，為什麼會讓這位看起來經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先生神色驟變，她只能最直接地問過去：「他沒告訴過您嗎？」

布魯斯·韋恩神色複雜，他好半晌才道：「不，關於這個名字，我知道。」

「我只是沒想到……他連這個都告訴了你。」

沈瓊心想，這又不是我逼問的，是他自己說的啊，這個鍋我不背。

布魯斯·韋恩雙手合十撐在沙發兩側，他再次審視了沈瓊一番，緩緩道：「我能問問你叫什麼嗎？」

沈瓊下意識道：「瓊·弗萊。」

布魯斯·韋恩頷首，沖她笑了笑，但沈瓊卻覺得他還是不笑比較好。他對沈瓊道：「迪克是個很有主見、非常優秀的孩子，我能為他做得已經不多，既然他信任你，希望你能夠多幫他一些。」

沈瓊從布魯斯·韋恩的身上不知為何便看見了亨利的影子，她忍不住想如果亨利見到她的朋友，恐怕也會這麼說。於是她點了點頭，鄭重應承：「我會保護他。」

布魯斯·韋恩不以為意：「是他該保護你。」

沈瓊尚未來得及答話，玄關處忽得傳來迪克的聲音。

黑髮藍眼的青年聲音中透著疲憊：「——弗萊，你已經到了嗎？」

他擱下鑰匙換了鞋，一邊往客廳走一邊抱怨：「你是不是動了我的面？嗨，那可是我朋友給我帶回來的特產！」

然而迪克的聲音在見到布魯斯·韋恩時就像被掐住了喉嚨，他藍色的眼中閃過驚喜，而後才咳嗽了聲，向自己的養父一本正經地打了招呼：「嗨，布魯斯。」

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你怎麼來了？」

布魯斯·韋恩與自己養子相似的藍眼睛中泄出星點笑意，他看了眼坐在沙發上捧著迪克的「特產」大快朵頤地沈瓊，方才轉向迪克，向他頷首道：「來看看你，順便問問傑森的事。」

提到傑森，迪克的表情一時有些嚴肅，他皺著眉道：「你已經夠忙了，你知道，先前你碰見他，他差點——」迪克很少拒絕過布魯斯·韋恩的要求，但這次他強硬道：「這件事我能解決，哥譚需要你，你分身乏術。」

他強調：「你答應我的。」

布魯斯·韋恩在處理感情方面總是一團亂麻，比如現在，他只需要說一句「我只是有些擔心你」便能解決縈繞在他和迪克之間的緊繃氣氛，但他偏偏一字不發，看起來就像是在對自己的養子無聲不滿。

「呲啦——」

沈瓊喝光了自己手裡的檸檬茶，吸管發出了飲料告罄的呲呲聲，僵持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兩個人同時看向發聲處。沈瓊見兩名黑髮藍眼的男士同時看向了自己，鬆開了吸管，不確定問：「你們也要來杯檸檬茶嗎？」

迪克不知道為何忽然間松下了那口氣，他對沈瓊道：「你現在喝得也是我朋友帶給我的禮物。」

沈瓊撇了撇嘴，小聲鼓囊：「小氣鬼。」

迪克：「……？」我？小氣鬼？你現在在吃誰的東西？

「迪克，不向我介紹一下嗎？」

迪克聞言，方才想起來自己確實要向布魯斯·韋恩解釋一下，出現在自己家裡的沈瓊。但他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介紹。

嫌疑犯？弗萊會動手的。合作對象？好像又太過冷漠。

迪克思量片刻，選擇了最穩妥的一種說法：「艾蓮娜·弗萊，我的……朋友。」

然而布魯斯·韋恩眉梢微微一動，他看向迪克，再向他確定了一遍：「艾蓮娜？」

沈瓊猛然間想起托尼給自己的做的假身份，但這時候她顯然不能不打自招，於是她選擇略低下頭，安靜如雞。

但這在別人的眼裡，卻很顯然不是心虛，而是另一種情緒。

迪克頷首：「是的，她是這學期神學院的插班生。」

「艾蓮娜。」布魯斯·韋恩這次是真真切切露出了笑意，他伸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很好的名字，保護好她。」

迪克：「……？」

他懵懵懂懂道：「我會的。」

沈瓊繼續安靜如雞。

布魯斯·韋恩詢問了迪克一些關於傑森·托特的情況，便離開了波士頓回到哥譚。迪克注視他離開的背影鬆了口氣，但沈瓊看著他，卻覺得松下的這口氣中隱藏著落寞。

沈瓊忍不住回想起她在學校里第一次碰見迪克，他十分誠懇地向他人表示「我不想讓韋恩先生失望。」——沈瓊覺得或許前面都是借口敷衍，但這一句，確實發自他的內心。

「你的結果出來了嗎？」

沈瓊的話叫回了迪克，青年轉身，伸手接過沈瓊拋來了檸檬茶，插上吸管尚且來不及喝上一口，便對沈瓊頷首道：「你跟我來，問題有些嚴重。」

沈瓊跟著迪克向他的書房走去，迪克順手按下書房牆壁上的按鈕，原本藍色主調的書房一瞬間便變成了黑色的資料室。

迪克將資料拷貝到電腦上，通過整面牆的大屏顯示，神色嚴峻。

「這些拉丁文，包括那些留在牆壁上的神秘紋路，雖然看起來十分混亂並且不連貫，但他們都提到的同一樣東西。」迪克看向屏幕上顯示的那幾份寶物，眼神幽藍。

他抿著嘴道：「全都指向『伊甸碎片』。」

「『伊甸碎片』是超越了常理，可以歸之為『魔法領域』的強大寶物，可以確定，伯納德在尋找這樣東西。」

黑髮藍眼的青年從沒有如此凝重，他對沈瓊道：「你帶走的那本筆記——『Animus』計劃，我朋友侵入伯納德的資料庫，調查出這是一項追述基因記憶的計劃，我們在地下監獄見到的那些人，恐怕都是這個計劃的試驗品。」

沈瓊的瞳孔凝起，她緩緩道：「不僅如此，那些試驗品，恐怕都是刺客後裔。」

「所謂『Animus』，之所以選擇刺客的後裔來進行試驗……」刺客的眼睛如同寸寸結冰的湖面，「聖殿騎士想要通過追述這些曾經爭奪過伊甸碎片的刺客大師的記憶，來尋找遺失在歷史中的『伊甸碎片』。「

迪克頷首：「確實如此，我朋友對伊甸碎片僅存的資料進行了調查，這項寶物的力量難以計量，決不能讓它重現天日。」

沈瓊仔細回憶了那天晚上聽到的對話，對迪克有些冷漠道：「晚了。」

「伯納德手上已經有了一片。」她抿緊了嘴角，「並且我們對這塊碎片的力量一無所知。」

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