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是嗎

20.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鬼的緣故,謝寧覺得魏子術的血有點甜,又有點腥,溫溫熱熱的滑過喉舌像是品嘗到了鮮美的羹湯。

力量順着血液源源不斷的補充進來,剛開始的時候魏子術被他抵在門上,在人開始往下滑的時候,謝寧一隻手架住魏子術的胳膊,另一隻手把嘴角的血跡擦乾淨。

低頭在看眼前的人,魏子術昏昏沉沉的閉着眼睛,垂著頭,纖長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樣在蒼白的批發商打下一塊陰影。他的肩膀衣領被扯開,露出一個青紫色帶着血跡的牙印,看上去可怖又詭異。

謝寧兩根手臂變換了一下位置,把魏子術打橫抱起,走到內室,將人輕鬆的放在床上,又親手給他脫掉外衣鞋襪,蓋好被子。

黑暗裏,魏子術微微皺着眉頭,謝寧想了想,上床拉開床尾的抽屜,果然看到了一排排花花綠綠大大小小的瓶子。

一眼掃過,什麼提興、滑膩、治療……還有什麼亂七八糟沒有名字,上面畫着美人衣衫半解圖畫的瓶子。這些東西裏面,有一半是慣例,由太監或者是女官準備,還有一半是皇上自己準備的。

謝寧從中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外傷葯,應該就是它了。

把被子掀開一點,扯一下魏子術的衣服,露出肩膀,從瓶子裏面倒出青白色的藥膏,伸手一點點的塗抹均勻。

夢中,魏子術本來渾渾噩噩的,卻彷彿突然碰到了一塊冰,冷的一個哆嗦。

耐心的塗好葯,謝寧重新把魏子術的被子蓋好,他一直在床邊坐着,一動不動,看着床上的人。深夜裏,魏子術微微蜷起膝蓋,把頭縮到被子裏面,天明之後,又一點點的舒展開。

第二天上午早朝之後,秦芳來求見。

秦芳本是魏子術的伴讀,從他還小的時候兩個人一起爬樹捉鳥,宮中慣例是等皇子成年之後伴讀就算是功成身退了。一般情況下,兩個人若是感情好,在之後數年也可以當知己友人,不過,在魏子術成年之後,秦芳就被派到了遠方的當個縣令。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魏子術早在料理完先皇的喪事,就下旨意另外安排了縣令,給秦芳升職,讓人回京。

一路舟車勞頓,秦芳昨天晚上才到家,今早收拾整齊就來覲見了。

秦芳今年也不過二十幾歲,穿着一身朝服,魏子術在上面看着他只覺得對方比當年穩重不少。

「臣參見皇上。」秦芳端端正正的在御前行禮。

魏子術:「免禮,賜座。」

放下手邊的奏摺,魏子術看着眼前這個嬰兒肥的雙下巴都瘦沒了的伴讀,難得體恤,「怎麼不在家多休息休息,你現在可是瘦了不少。」

聽着熟絡的對話,秦芳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他苦笑:「陛下也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東平城多得是鄉紳土匪,當地官吏和這些人相互勾結,我當年光是在赴任那的路上就遇到了三次匪徒。」他搖搖頭,「瘦一點算什麼,能平安回京也算是謝天謝地了,也託了陛下的福,不然臣可能一生都不能在父母膝下盡孝了。」

「阿芳在外多年,政績斐然,東平光是賦稅就翻了幾遍,鋪路開荒剿匪,這些功績足以福澤後世百年。」

秦芳聽了這句話,心中自豪,眉頭舒展,面露笑意。能夠造福一地,這些年的辛苦也不是白費的。

兩個多年不見的好友,一起喝了杯茶,談一談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中午的時候,魏子術把秦芳留下一起用膳,用過膳兩人又坐在棋桌邊上對弈。

「在我入京之前,劉海生來拜訪過臣了,他說願意捐出二十萬兩白銀給朝廷。希望微臣能幫五皇子說些好話,擔心在這樣下去五皇子會生出癔症,不過……」,秦芳看皇上臉色沒有變,繼續說:「如果陛下想讓五皇子再為先皇祈福一段時間,我就當沒聽過劉海生的那些話。」

魏子術放下一粒棋子,劉家,就是五皇子母親的娘家。他和魏子笑是兄弟,知道這個兄弟的膽子不算大,掀不起什麼風浪。

那天夜裏他這個五弟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他知道魏子笑這個人話多,為了保險,只是想把人多關上一段時間,讓他知道知道害怕。

沒想到,這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人就怕成這樣了,四十萬兩白銀,大概也有劉家一小半的家底了。

人要上趕着給錢,他也不可能推出去,這麼大的一個國,用多少錢也不算多。

「五皇子抄完了經書就可以出來了。」

「那銀子?」秦芳有點懷疑的看着魏子術,兩個人相識二十年,他怎麼都覺得此時魏子術不趁機宰一筆不正常。

「這天下的貪官污吏,財主富商數不勝數,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急什麼?」魏子術看着棋盤,「該你落子了。」

秦芳有些魂不守舍的落下一子,心裏卻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今天有這個劉海生自投羅網,明日就會有李海生王海生。如果他們不肯,皇上想抄一家還不簡單?越是家大業大的人,小辮子就越是多,這麼想着,他看眼前的少年君王也就多了一層畏懼。

不是闊別多年的好友改了性格,而是對於皇權下位者天生恐懼。

他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皇上自古以來都稱孤道寡了,這樣的權勢,有幾個人不害怕?人可以與一把帶着刀鞘的利劍一起入睡,不管這柄劍曾經砍殺過多少人,但若是換成一柄開了刃卻連雞血都沒有沾過的刀劍,就算是單單放在那裏也會讓人心生忌憚。

秦芳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瀟灑談笑的少年天子,從沒有這麼清楚這萬人之上的權勢是怎樣的霸道。

魏子笑白天寫晚上寫,自己當年讀書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努力,落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彷彿重新活過來了。

抬頭望了外面一眼,「福寶,什麼時辰了?宮門關了嗎?」

一張圓臉的太監說:「爺,都已經亥時三刻了,宮門早就關了。」

魏子笑站起來,踢踢腳揉揉手指,骨頭咔噠咔噠的響聲格外清脆。為了些這些經書他都已經連着忙活好幾天了,幾乎就沒挪過地方,就算現在不能出宮,他也想去月亮底下轉一圈。

「走,去六弟宮裏討杯茶喝!」

福寶把五皇子剛剛寫完的經書收起來,聽這句話心裏哎喲一聲,「爺,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六皇子大概也已經歇了。您這兩天辛苦了,要不先泡個熱水澡解解乏,奴才再給您找兩個太監好好按按?」

魏子笑也知道福寶膽子小,這是怕他出去夜遊再招了皇上的眼,這幾句話的功夫他心裏也冷靜不少了。現在都半夜了,父皇去世之後宮裏的許多遊樂應該都停了不少,六皇子大概也沒什麼玩的,現在大概都睡了。

他揮手,「沐浴更衣,明天拜見皇上之後我要出宮,把東西給我準備好。」

福寶眉開眼笑:「主子要出宮的東西奴才都準備好了!」

一整晚五皇子都在盤算著明天出宮自己好做些什麼,皇子守喪都是以日代年,現在也可以吃肉了,他還記得有一家酒樓的羊肉燉的好;這陣子就關在這個小宮殿裏面,見過的人除了太監就是宮女,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該找個姬妾舒服舒服;連着寫了這麼多天的字,渾身骨頭都僵硬了,還想找人一起跑跑馬……想做的太多,完全不知道從哪個先開始。

魏子笑計劃着明天幹什麼,興奮得睡不着覺,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被叫起來,稀里糊塗的穿上朝服。

魏子術口頭表揚了一下五皇子的孝心,然後把人丟到戶部之後就說起了別的事情。

下朝之後,五皇子穿着一身錦衣叫上六皇子魏子卿,兩個人一起上街。

經過糖人攤子的時候,魏子笑拿起一個糖人,畫糖人的大爺反應有點慢,「……錢」跟在後面小廝打扮的福寶從錢袋子隨手抓出幾個銅錢放到大爺手裏。

大爺看着手裏的七個銅錢,抬起頭來想說給多了,才發現剛才那兩個公子哥的影子已經不見了。

有擔着扁擔賣冰桃子的經過,五皇子讓人給盛了一碗,順手把自己買了之後不想吃的糖人塞到六皇子手裏。

夏日裏,糖漿化得快,彩色的糖人上面人物五官有點模糊了,剛被塞到手裏,手背上就滴落了一滴糖漿,黏黏的,有點討人厭。

這時候,正好有一輛車從身邊經過,帶起一片塵土,魏子卿低頭看着糖人,感覺更髒了。

魏子笑吃了一口冰桃子,只覺得炎炎夏日一陣涼意直接爽到了胃裏,看着身邊有點呆的六皇子,魏子笑用拿着木勺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我記得你最愛吃糖,怎麼不吃?」

魏子卿只是覺得這猝不及防的兄弟愛讓他有點無福消受,他僵硬著臉色笑笑,「近日,有點牙疼,太醫囑咐要少吃甜食。」

「哦,那就別吃了。」

魏子卿飛快吧手裏的糖塞到身後的太監手裏面,然後從袖子裏抽出一條帕子擦手,心裏有點後悔和這個剛剛關禁閉出來,像是脫籠的鳥雀一樣歡快的哥哥出來玩耍了。

「六弟,丞相是不是又病了,怎麼今天也沒來上朝?」魏子笑塞了自己一口冰桃子,隨口問。

魏子卿手上動作一頓,歪頭挑眉:「五哥不知道?」

魏子笑莫名其妙,「知道什麼?」把最後一大口冰桃子全部塞進嘴裏。

魏子卿有點驚嘆,五哥這些日子真是光顧著埋頭抄經書了,竟然連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道。

「謝丞相已經辭世了,就在父皇駕崩當天。」

魏子笑懷疑自己聽錯了,嘴裏的冰桃子都忘了咽下去,眼睛緊緊盯着六皇子的眼睛。

魏子卿看出對方的眼中的懷疑,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很難以相信,謝丞相的爹還是四十幾歲走的,臨走留下個能支立門庭的長子,誰能想到謝丞相現在連個一男半女都沒有就死了。」

魏子笑想的不是這回事,那天夜裏他看到謝寧是什麼時候了?父皇過世的第幾天,第二天還是第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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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陛下養鬼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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