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她拿了條幹凈的毛巾蹲在浴缸旁,先將毛巾浸入水中,然後輕輕地在他上身檫拭。

不知道是否因為經過水蒸氣的洗禮,酒精揮發了些許,原本閉着眼的樊厲軍睜開一對藍瞳,定定的看向她。

「啊!對不起,因為你吐了一身,所……」

沒等她說完,他抓住她替他檫身體的手,使勁往自己一帶,她整個人也跟着跌入浴缸里,衣服濕了,鼻子和嘴巴也進了水,她嗆咳不止。

樊厲軍的雙手慢慢撫着她浸濕的小臉,慢慢抹去上頭的水珠-讓她也能好好睜開眼。

那雙看起來總是真誠無害的大眼、吃東西前總會皺着聞來聞去的巧鼻,還有不媚但嘗起來很合他口味的小嘴……

熱氣翻騰的水霧裏,他看着她,她也被逼着只能直視他。

忽然,他用力將她抱住,抱得很緊很緊,接着雙手不安分地想要回味曾在她身上攫取過的美好。

這樣的甜蜜很容易讓人淪陷,但一想到剛剛扶着他進門那女子臉上的笑容,她咬着唇強迫自己推開他。「對不起,我們不能……」她已經讓他失望過一次了,她不想再破壞任何能帶給他美好的人事物。

樊厲軍不理會她,坐起身,急切地逼近她,一手用力摟住她的腰肢,不讓她隨意掙開,另一手仍然繼續恣意妄為。

直到紀若寶嗚咽出聲,他才冷靜下來。

她雙手捂著臉,小聲哭泣,那聲音聽在他耳里,像針扎在他那顆不知落在哪兒的心上,不知道什麼叫痛的他,莫名其妙一陣揪疼。

於是他推開她,大吼道……「滾!你滾!」

紀若寶也不敢久留,狼狽地從水裏起身,顧不得自己一身濕,跌跌撞撞地逃回書房。

樊厲軍用力一拳打在磁磚上,喝酒之後他更無法剋制自己的力道,然而就算指關節的骨頭應聲裂開來,他還是無法抹去腦海中她那張淚濕的小臉。

不準哭、不準哭!她有什麼資格哭?他將長發往後撥,臉埋進熱水之中,久久才讓自己稍稍平靜。

直到水涼了,他才離開浴缸,好好地將自己沖洗一番。

洗好澡、換好衣服,樊厲軍拿着一條幹凈的大毛巾,輕聲走進書房,她剛剛渾身濕的離開,就算房間再溫暖,還是有可能會感冒。

但她沒有躺在床上,他看了看四周,才在對面窗戶下的角落找到她蜷曲的身影。

她把頭埋在膝蓋里,沒有哭泣聲,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淚沒有干。

他拿着毛巾走近她,蹲下身,用毛巾輕輕蓋住她,她全身都濕了,難怪在發抖。

紀若寶只是縮了一下,頭也沒抬,動也不動。

樊厲軍試着將她抱起,但她卻極力抗拒。「不行,不要碰我!我只是希望你跟她可以幸福,我不會在這裏待太久,所以不要再罵我了……」

懇求的話說得很無力,大概認為自己也沒什麼資格這樣懇求,只是她還是需要一些假象讓自己有辦法裝得一切都還好的樣子,所以求他先暫停一下對她不滿的發拽,讓她有時間重新偽裝一下。

他要摸摸她頭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曾經,她問過他,殺人的時候看着生命在他的武器下逝去,都不會心痛嗎?不會,真的不會,因為感覺不到。

但現在,他好像有點知道了,因為他的眼睛有酸酸的感覺,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有眼淚的他,此時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重新將大毛巾密密實實地包裹住她,這一次,他執意將她抱起。

雖然沒有多做掙扎,但她的眼陣卻沒看着他,而是望着不知名的遠方。

此刻她的表情,像極了他那時在源組織車上發現她時的模樣。

很明顯的,他很成功地傷透了她的心。

將她抱到床上,他拿來乾淨的衣服為她換上,她就像一尊木偶娃娃,面無表情地任他擺弄。

既然她都能勇敢挺過尋他的生生世世,怎麼能在最後把自己搞得像個悲劇女主角呢?她必須先將自己的感知抽離,才有辦法不在他面前崩潰,她會很快讓自己振作起來的。

樊厲軍慢條斯理地替她打理好后,執起她的手,輕輕搖了搖,看着她那雙沒對焦在他臉上的眼陣,說道:「就算我會一直罵你,你也不準離開,知道嗎?」

二皇子,那需要很大很大的心臟啊,可是我現在只剩一顆要留給你的,所以沒辦法答應你,對不起。

「就算你之前真的是在演戲欺騙我,也要繼續待在我身邊,直到你所演的都變成真的,知道嗎?」

二皇子,如果是演的,就可以一輩子這麼演下去,那我願意就這麼演一輩子。

「就算我讓你再傷心、再難過,你也不可以隨隨便便離開,知道嗎?」

二皇子,要不是為了完成我們的心愿,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可能離開你的。

「還有……」他慢慢攤開她的掌心,大拇指在她的掌心用力按了一下。

本來兩眼無神的紀若寶一怔,豆大的淚珠從眼底傾泄而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受不了我說的話,就這樣對我做,我會想起來你今天的樣子,想辦法對你好一點點。」放開她的掌心,他輕輕抓住她的下巴,慢慢將她領茗前方的臉微微轉向自己。「所以,不要不看我。」

當他這麼說時,紀若寶的眼睛終於重新看向他,然後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陌生的酸楚感積聚在眼底,趁她發現什麼之前,他將她攬入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有些話我還說不出口,因為我還沒辦法完全相信你,但今晚的事,從頭到尾我都很清楚我在幹什麼。」

那個秦子香,敢是再讓他遇到,他絕對擰斷她的頭!

紀若寶一邊大哭,一邊點頭。

樊厲軍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摟着她躺下。「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想好好睡個覺。」

就算很想,他也不會在她現在的情況下要她。

他或許想折磨她、甚至想殺了她,但是他從沒想過要她放棄他。

紀若寶止不住淚,任由他抱着,在他的懷裏有想念的溫暖,還有滿滿的尖剌。但這樣抱着她入睡的男人吶,卻不曉得那從來不曾出現在他身上、陌生的液體,正悄悄順着他緊閉的眼角,滑落在她的頭頂。

「谷醫師,你找我?」

一早,紀若寶就被叫到谷醫師的辦公室來。

谷醫師點點頭,招了招手,要她直接進來。

坐在對面,看着他一臉凝重的模樣,她不由得擔心地問:「谷醫師,怎麼了?是不是右邊那顆心臟不健康?」該不會真的是被她的肺炎所害?

他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搖搖頭。「右邊那顆你小時候被醫師確認早就纖維化的心臟,不但非常健康,還可能愈來愈健康。」

聞言,紀若寶的小臉馬上綻放出光彩。「太好了!」

但谷醫師又是一個嘆氣。「別高興得太早,我要說的是,雖然右邊那個心臟簡直可以說是起死回生,但你的左心臟卻萎縮得愈來愈嚴重……你知道只有左邊那顆心臟直接連結你整個器官的大小動脈嗎?」

意思就是,等左邊那顆心臟完全萎縮后,就算右邊的心臟再健康,也無法支持她的生命了,雖然是件很稀奇的事,但卻實實在在發生在他這個行醫幾十年,在國際上發表過諸多心臟疾病方面論文,後來被東方家巨資挖角來的老醫者眼前。

一開始,紀若寶還一臉疑惑,似乎沒有聽懂,過了幾秒她慢慢意會過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表情恢復了平靜,點點頭。

合該是這樣,名符其實的噬心葉啊!

紀若寶抬起頭,笑看着他。「谷醫師,那再麻煩你,如果我有了什麼萬一,那顆右心臟就留給厲軍,好嗎?」

谷醫師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那顆心臟適合他?我不知道為了他試過多少顆心臟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顆適合的。」

她很肯定地回道:「我保證這一顆一定行!你一定要答應我!」

看着她如此堅定的眼神,后羿前些日子的交代言猶在耳,世上真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嗎?

「傻孩子,軍那小子沒心也活到這個歲數了,你得好好愛惜你自己啊?」

紀若寶笑容依舊,堅定依舊。「我會好好愛情自己,但時間到了,真的就要麻煩谷醫師了。」

她不知道谷醫師可以了解多少,但萬事,真的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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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男的戀礙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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