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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哀嚎著正在地上難受地翻滾著的高進,李未央更是覺得內心煩躁不已。雖然她已是想明白了接下來的應對之策,但就是在心底莫名地感到不安。

心中的不安逐漸幻化成李長樂那張國色天香卻暗含着狡猾的臉……

轟的一聲雨後悶雷將她從思緒中扯回,她目光冷冽地朝訕訕地立在一旁等待她的指令的眾人掃視了一圈,並未多說些什麼。

稀稀疏疏地腳踩落葉的聲音傳來,李未央嘴角一勾,終於是來了么?

然而,令她沒有料到的是,和大夫人與李長樂一起來的竟然還有李丞相。雖然她也有派人去請李丞相和老夫人,但按理說,大夫人的人應該先到才是。

見一群人走近了,李未央福了福身,問候了聲,「父親。」

「嗯。」李丞相隨口應了聲,顯然心情極是不愉悅。

李丞相朝身旁嚇死冷冷望了眼,小廝們便忙不迭地上前去查看還被悶着頭,尚不知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且正虛弱地哀嚎著的「賊人」。

在仔細辨認了高進幾乎被打成豬頭的臉時,小廝額角便是住不住地冒下了冷汗,他忙朝不遠處的李丞相喊道,「是,是魏國府二公子!」

「送去屋中,請大夫!」看着高進滿臉鮮血的可怖模樣,李丞相心下一驚,面上的冷意愈加,只冷聲吩咐道。

小廝們也不敢怠慢,連忙帶着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高進離開了。

「說說,是怎麼回事!」李丞相寒涼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

大夫人面上一喜,見李丞相一副要處置李未央的神情,正欲上前說上幾句,卻是袖子在被李長樂輕拉后,又有些不甘心地拋去了這想法。

洛清努了努唇,似想說什麼,卻最終仍是一句哈都沒說出。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有些跟書中不同了,她又不知其中詳細,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心中想着對策。

見李丞相興師問罪的模樣,李未央心中泛起一陣冷意,她脊背挺得更直了,轉身正欲吩咐一眾奴僕說話,便聽見不遠處一陣腳步聲與環佩叮噹的聲響。

香風細細間,只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進了後花園。一路上因為有水漬,早有人特地鋪上了紫檀毯子。遠遠地瞧著那人一路走來,李未央只覺得對方高挺的鼻樑上,架著的一雙丹鳳眼有着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身上綴滿了珠玉寶石之物,雍容華貴至極。

而她的身旁,還沾著一個與她容貌極為相似,面容姣好的妙齡少女。

李未央嘴角一勾,很明顯,這便是魏國夫人和她的么女高敏。

待得走近,高敏便氣勢洶洶地用纖細的手指指著李未央,尖聲道,「大膽,你竟敢不向我母親行禮!」

李丞相面色一冷,魏國夫人忙扯了扯自己的女兒,小聲訓斥道,「不許胡鬧!」

高敏撅著一張小嘴極是不服氣地將頭扭到了一旁,卻是在瞥到李丞相不善的目光后,身體猛地一顫,才意識到這不是在自家,只得忍氣吞聲地低下了頭。

魏國夫人的身份高貴沒有錯,可自家親戚這禮節是可以免的,這話要是大夫人說出口就罷了,可若換做她一個外人訓斥的話,就顯得越俎代庖了!

雖李未央不受李府的重視,但終歸還是李丞相的血脈,是李府三小姐,況李丞相和大夫人都在此,自然是容不得她一個外人來插手管教子女的。

李未央微笑着恭敬福了福身,整個動作顯得端莊且不怯,隨即輕聲道,「見過姨母!」

魏國夫人「恩」了一聲,並不叫「免禮」,也不說話,只冷淡地坐下,抬起眼眸審視了會李未央,隨即又笑着同大夫人說道,「這丫頭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

大夫人見李未央明顯處於弱勢,之前又因為李長樂的關係而不能火上澆油幾句,又遲遲不見李長樂有何打算,便終於按捺不住,準備介面。

洛清眉頭微蹙,忙上前一步,對上魏國夫人不屑的目光后,微笑道,「姨母,三妹才剛到府中沒多久,許多禮儀都還未學全,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這做姐姐的替她道歉了。」

說着,李長樂恭敬地也是朝魏國夫人福了福身。

洛清的這一番話,輕易地將魏國夫人針對李未央的矛頭給化開了,而她這一福身,更是讓魏國夫人渾身不舒服。

大夫人雖然知道魏國夫人的話只是針對李未央,但看見自家女兒因此給她行禮,心中還是不愉快,面上雖未掛上,但心中已是消了想替她解圍的心思。

李未央一臉狐疑地盯着李長樂,似乎在考量她究竟在打些什麼鼓。

見魏國夫人吃了癟,又想起哥哥鼻青臉腫的模樣,站在一旁的高敏頓時又站不住了,她漲紅著小臉,指著李未央的鼻子便是指責道,「是你使人打了我二哥?」

「未央愚鈍,不知敏表姐此言何意,我只知今日我派人打的是闖入園中的賊人,卻是不知,這賊人如何變成了表哥了。」李未央說得不卑不亢,眼中逐漸染上的薄霧無不在訴說着她此刻的委屈。

她分明是說李未央打了自己二哥,什麼時候是說二哥就是小賊了!高敏被李未央的幾句話堵住了口,面色漲得更紅,登時下不來台,只能憤憤地跺了下腳,垂眸不堪周遭眾人的神色。

周遭頓時陷入了凝重的氛圍中,竟是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的李丞相說道,「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掃向一旁的丫頭媽媽們。

眾人被看得渾身一個哆嗦,竟是無一人敢上前來說明真相。

片刻,還是白芷輕聲將所見之事如實回稟。

李丞相在,高敏自是不敢再多造次,可聽着丫鬟說她二哥鬼鬼祟祟,她心中就止不住地惱怒,看着李未央的眼神也更顯陰毒。

看着高敏吃癟的模樣,魏國夫人再也按捺不住,重重拍了下石桌,「滿口胡言,我兒怎麼會是賊人?真是膽大包天,還不跪下?」

李未央挑了挑眉,眼神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道,「姨母,……」

可一句話還未說完,便是被洛清給接了去,「姨母,是非曲直還需得問清楚了再做定論,你如今這般草草解決李府的下人,若是傳出去,對錶哥的名聲也不好,不如就查個清楚,也防外頭對錶哥加以詬病。」

李未央看向李長樂的目光更是詭異,她的指尖在袖子中隱隱摸到一張紙條,眸色逐漸斂為原樣。

李未央卻不想理會眼前的瘋女人,轉而看向李丞相道,「是非曲直,我只希望父親能還我一個清白。」

她的眸光清澈如碧波婉轉,看不出絲毫雜念,李丞相心中逐漸湧起一股愧疚之意,點了點頭。

而此時,老夫人也是到了。雖洛清早早便是派人去請了老夫人,再加之李未央隨之派來相請的人,按理說老夫人應該和李丞相一起到,但因着老夫人年歲已大,諸事不便,便遲了些。

魏國夫人不再掩飾眼眸中的冷意,「既然都到了,那也好,就請夫人和李丞相給我兒子一個交代!」

李丞相自然看見了剛才高進可怖的面容,現下也不說話。

老夫人皺眉,「什麼交代?」

魏國夫人冷眼朝李未央又掃了眼,喚人將滿身是傷,面容腫脹,面上幾乎無一處完好的高進給抬了上來。

在魏國夫人的怒喝下,秋子顫巍巍地將之前準備好的謊言給盡數說出。

幾句話說得周遭一陣唏噓,李未央嘴角一勾,靜待着魏國夫人將下馬威給施完。

李長樂果然很會裝,明明是她挑唆的,剛才還一副替她說話的模樣,如今的眼神更是顯得人畜無害!

有時候,最讓你生氣的不是敵人的刁難,而是他的無所謂!

想着,李未央心中的恨意又逐漸濃郁。

而大夫人在李長樂百般地勸阻,和剛才魏國夫人所受的李長樂的福身,便再無了插手的心思。

魏國夫人在遲遲不見大夫人站出來替自己說話后,面上的恨意愈顯,雖也不想給大夫人免費做嫁衣,可奈何自家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兒子如今被打成這幅狼狽模樣,着實讓她咽不下這口惡氣。

「呵呵,這麼說來,原是男歡女愛之事,可這丫頭卻是貪心有餘,才派人將我兒打成這幅模樣!」魏國夫人冷笑一聲,指著李未央再度厲聲說道,「李未央,如今鐵證如山,那麼多雙眼睛都是看見了,你該是百口莫辯了吧?還不快乖乖認罪……」

老夫人向來不喜歡魏國夫人作威作福的模樣,當下對李未央緩緩道,「我不管別人看見了什麼,未央,你怎麼說?」

雖說近日有兩個孫女的作陪,老夫人打心眼裏還是更喜歡從小就被眾星捧月般養著現如今卻也逐漸不顯驕縱的李長樂,自然,兩人都是老太太的孫女,血脈里總歸流着一樣的血,有事自然會站出來維護一番。

而李長樂一直有大夫人護著,自不會受委屈,老夫人坐在李未央身後,也算是一種對未央無言的支持。

李未央上前一步,一雙眼如黑曜石般閃亮,泛著睿智而明亮的光芒。她如原著般有條不紊地將魏國夫人所說盡數反駁。

洛清也希望她能明白當日自己對她所說的話,便也再度出來替她說上幾句。

然而,李長樂的話才說到一半,便是被李未央冷笑地打斷道,「大姐我和你有仇嗎?非要如此害我?」

「三妹你說什麼呢?」洛清面上驚愕,可打心底里卻是涼了一截。

她忽然覺得,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甚至想要幫李未央一把時,收到的永遠是李未央的質疑與反擊。

不過也難怪,前世的李未央畢竟死得那般凄慘,恨是在所難免的。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罷了。

「沒有根據的事不許胡說!」李丞相低喝一聲。

這原本就不簡單的一件事,怎麼又牽扯上李長樂了?

「我既說出口,自是有證據在手的。」李未央冷笑一聲,從袖口中拿出了紙條,上面寫着:有要事相商,秘密,速來。

和原本的紙條一樣,唯獨多了落款,仙惠。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這是從高進表哥的身上搜出來的,至於仙惠么」

這仙惠,自然就是李丞相贈予愛女的字。

還是回到原點了。

洛清的手指狠狠地掐進肉中,她忽然感到極是氣憤,為什麼,為什麼她努力地想要挽救一眾可憐女配的命運,可劇情,永遠像是跟她作對,給李未央開掛般有條不紊地朝原來的詭計靠近?

魏國夫人在明白李長樂母女是要借自己的手處置一個庶女,還害得她的兒子這般田地后,臉上的神色自是有趣。

一直在旁邊未說話的大夫人面色一僵,厲聲呵道,「滿口胡言!」

李未央嘴角一勾,還想繼續說下去,洛清卻是面不改色地搶先一步說道,「這字條上的字跡不是我的,若你們不信,可以叫父親查看一下,我的書法便是父親啟蒙的,這些年,父親也沒少傳授我其中的知識,想來,父親定然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

幾乎怒不可遏的李丞相聽聞這句話,忙上前查看,見這字條上的字跡完全和李長樂的不一樣,雖落字和她的極為相像,但仔細看還是可以輕易辨認出並非出自李長樂之手,更像是有人特意偽造想要嫁禍給李長樂的。

李丞相頓時氣得雙眼都有些通紅,有誰竟是想要陷害她的愛女?他一掌拍在了石桌上,怒喝一聲,「誰竟敢這麼大膽!」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李未央投射來,李未央眼中薄霧泛起,好不委屈,「父親也知道,我回來不過兩個月,與表哥並不相熟,如何會找人給表哥送去這字條?且我近日也是有再屋中習字,父親若不信,大可以前去一看。父親要懷疑的怕是在這府中待了十數年,又看大姐不順眼的人吧?」

順着李未央的目光,眾人齊齊朝一直站在一旁未說話的李常喜身上看去,李常喜面色一慌,連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我!父親真的不是我!」

李丞相的目光已是露出了些許不耐煩,有理便是說理,無理得就知道聒噪的是他最討厭的,「那你說說,你那時去了哪?」

「這……父親,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乾的啊!」李常喜幾乎急得要哭出來了。

這事說跟她沒關係也不全無,她就是順水推舟幫那小廝將紙條轉交給容兒的,而當時為防讓外人給看見,她便是獨自出來的,如何可以找到證人?空口所說的又如何說得清楚?要是說得被在場的當場反駁了,她更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可這,從本質上講,當真是與她無關的,說起來,她也不過算是一個順水推舟的罷了。

見李常喜不斷地為自己辯駁卻始終說不出好歹的模樣,李丞相指着她怒罵道,「孽障,滾去佛堂抄一千遍女誡,抄不完不許出來!」

「父親,父親,你一定要相信女兒啊……」

很快,哭鬧着的李常喜便是被幾個嬤嬤給一起架走了。

這件事,竟然牽扯了府中三個小姐,鬧得太不像樣了!林夫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如何都是件醜聞,李丞相自不會將這有辱家族門面的事情敗露出去,與原著中一樣,最後這件事以高進誤闖了花園為定論而不了了之。

魏國夫人則心有不甘地帶高進打道回府了。

在這件事上,大夫人先一步請了李丞相和老夫人來,又加之李長樂和這本就扯不上關係,李未央自是沒有再污衊的機會。而想着李常喜之前緊張的神色,她又如何不知這李常喜怕是和這件事有脫不去的干係。雖說她沒因此拉李長樂一把,但收拾了一個眼中釘也算是姑且滿意的。

第二日,李未央照舊去給老夫人請安,誰知半路上,卻是被人攔住了。

「這不是三表妹么?」一道聲音在涼亭中響起。

看到高敏和一群圍擁著的少女朝她們走來,白芷神色不由一凝。

李未央順着視線看去,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走在最前頭,有着高挑身材的高敏。

與原著一樣,為着昨日高進受傷的事,高敏給了李未央好一陣的奚落與嘲諷,而一直跟在左右的洛清一直找不到插嘴的餘地,在準備將話頭引開時,還是觸及到了「鄉間」一詞。

高敏則藉著這個話頭直接指出了,「反倒叫我們跟着你一起被人取笑」,只這一句話,便是燃起了李未央心中的怒氣。

本來不想加以理會的李未央恨恨地說出了一堆「取之於民,卻還口口聲聲皆是辱罵」的話,直說得眾人皆愣。

只洛清笑着上前說道,「是高敏表妹說得不妥,她的本意也並非如此,在此,我先替表妹給三妹道歉。」

「表姐,你不用……」高敏微蹙起眉頭,不甘願地扯了扯李長樂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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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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