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翼(Part.2)
……頭好疼，好冷……好熟悉……這個冰冷的觸覺……呃？！
紅色的瞳孔猛地睜開，羽看見的卻不再是那間琴室。從地面到四周全都是冰冷的白色金屬板。同樣白的讓人感覺不舒服的燈光從那個白色金屬的天花板上照射下來，整個房間還是相當光亮的。
伴隨著清醒，後頸上的疼痛也一陣陣的襲來，試圖活動一下手腳，才發現雙手被緊緊地鎖在背後，腳踝也戴上了鐐銬。
「GutenAbend！」（德語：下午好，一般用於晚上6點到10點之間）那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特有優雅通過擴音器傳了過來：「Wiegentesdir？」（你身體好嗎？）
「Nichtsogut……」（不太好）依然躺著的羽緩緩地說道：「您的催眠曲實在是太暴力了些……還有這些……應該算睡衣么？」
「啪咯——！！」一個清脆的響指，所有的束縛應聲而落，少年慢慢的坐起身來揉揉發麻的手腕。
「我也是沒辦法嘛，要是你乖乖的喝了那杯放了安眠藥的咖啡，我也就不會考慮那種手段呢……」金屬板緩緩的打開，水晶玻璃後面是怡然自得握著咖啡杯的克爾斯滕。
「你是男孩子吧？該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記恨我吧？」
「不……只不過，你所說的測驗……這裡……？」
「我都忘記了耶（全場瀑布汗……）！感謝你的提醒……」那迷人的微笑又加深了幾分，冰藍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正在望著自己的少年笑道：「規則很簡單，將待會兒出現的敵人消滅，然後活著出來，就是這麼簡單。」
「敵人……？」羽略帶不解的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測驗？
金屬牆壁突然出現一道裂縫，隨著「門」的緩緩升起，黑暗的空間里飄出了低沉的類似野獸嘶吼的怪聲，一股怪異的臭味，夾雜著糞便還有……屍體的臭味。
厚重的大門完全的打開了，幾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站了起來，開始朝著大門外的世界進發……
「這是……」被稱為「萊昂」的男子站在窗前看著裡面的情形問道。
「是Ghoul。」克爾斯滕端著咖啡杯說道：「MillenniumPlan（千禧年計劃）的副產品，Dr.巴卡斯為了超越響博士的義氣之爭的一部分。這些士兵原本計劃通過進一步的身體基因組合再調整，來獲得超越普通COORDINATOR的反射神經以及體力。甚至如同Siegfried再世的強壯戰士，組成一支戰無不勝的『不死無敵軍團』投入戰場！但是……實驗進程並不理想，體力，運動速度確實獲得了提高。但是，大部分士兵在調整過程中就因為莫名其妙的併發症死了，剩下的活動時間也極為有限……這批是最新的研究成果……」
羽看著眼前衣衫襤褸緩慢移動的數名男子，沒來由的產生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惡寒，尤其是看到那幾雙充滿了饑渴的眼睛以及他們背後那個房間散落了一地的東西之後……
「這個批次的實驗體採用了最新技術的調製，活動時間方面的問題已經完全解決了，但是……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他們體內殘存的人格DNA……經過改造后的細胞變化，不但會影響**，連精神也會受到嚴重影響。這群傢伙別說理性，連知性都沒有！現在野性的本能正在促使他們……為了滿足食慾，向那個年輕而又新鮮的獵物出發呢。現在就讓我們慢慢的欣賞吧，自然誕生的SuperCOORDINATOR和Ghoul之間的殺戮秀……」
Ghoul們手腳並用的撲向了羽，失去了一切「人性」之後，他們的動作也更加貼近野生動物，而且比任何一種已知的野生動物，動作都要靈活迅速！！
但是對於接受過劍術修鍊和軍隊的格鬥訓練的羽，還是有驚無險的避開了這些攻擊。
失去人性讓Ghoul獲得了巨大的力量和速度，但是同樣的，也使他們的攻擊方式變的簡單化。就如同大型食肉動物捕獵時總有它的前兆和固定出擊方式一樣。要用「旋律」來預測以及躲避這些攻擊，對羽來說還是可以做到的。
「明智的判斷……換了是我，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也不會貿然和一群怪物交手，觀察，選擇，然後動手……應該是哈特曼的作戰風格。對吧？」男子盯著玻璃窗下四處閃躲的少年，頭也不回地問到
「是的，弗蘭克隊長。這名少年在格羅茲希菲爾德軍事學院期間的教官之一就是埃里希.哈特曼。」古斯塔夫恭敬的回答道，同樣是畢恭畢敬，但是和對克爾斯滕的那種帶有恐懼成分的絕然不同，古斯塔夫的語氣里更多了一份向上仰視的崇拜……
其他的REDCAP隊員們也以同樣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長官，在他們心目中，這一位才是ZAFT當之無愧的第一王牌，埃里希.哈特曼之流為這位大人提鞋都不配。
但是隊長為了履行自己的承諾和誓言，和他賴以成名的標誌——「奧丁之鴉」（奧丁的肩頭停著兩隻大烏鴉，一隻叫「赫吉」，代表思想；另一隻叫「穆南」，代表記憶。這兩隻大烏鴉是奧丁的秘密偵探，每天飛到人間刺探消息。）一樣，在「世界樹攻防戰」之後就默默的銷聲匿跡了……
「奧丁之鴉」弗蘭克.卡歐里希本該成為比「沙漠之虎」以及「面具貴族」更加引人注目的英雄，但是不知為什麼，他選擇了這條道路，並且，現在還站在了這裡……
「很靈活的動作，據說連奧托•；斯科爾茲內也被這個小傢伙打倒過。」克爾斯滕放下了咖啡杯，雙手支著下巴悠然地說道：「只不過……他不應該把對付人類的經驗用在Ghoul身上，果然還是先入為主了啊……」
「可惡……！！」險險的閃開又一次攻擊的羽低聲咒罵道，這些傢伙的力量實在大的驚人，剛才的利爪雖然沒有碰到他，但是從他臉畔掠過時，所捲起的勁風依然颳得他臉上生疼。單單隻是勁風就有如此大到異乎尋常的力道，他那裡還敢正面去硬接？對方的動作固然可以預測出來，但是速度和數量上的優勢又彌補了他們動作上的不足，只要一擊不中就決不停留，同時邊上也會有其他對手填補空擋。一時間羽只能左支右閃而已。
「要維持那樣的速度來躲避Ghoul的攻擊，無疑對體力是巨大的消耗，無論他是再怎麼強的SuperCOORDINATOR，他畢竟還未成年，他的持久力……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不知疲倦為何物的Ghoul……」
「那也不一定，仔細看看他的動作吧……」
「這是……圓形的移動？」
「嚴格的說是用小幅度的圓周運動來躲避Ghoul的攻擊，要是繼續維持這種最小極限內閃開攻擊的話……」卡歐里希朝著場中的少年神秘的眨眨右眼笑道：「也許就會因為連續的水平旋轉而昏迷過去，不過……」
羽再次側身閃過Ghoul的利爪，右腳猛的一蹬，衝到了Ghoul的右側！
「沒錯……恰到好處的把握對方的進攻路線，在自己到極限之前……把間距拉近！」
拳頭的破風聲，骨頭的碎裂聲，無論多麼結實的身體，肋下始終都是弱點，瞬時，Ghoul的身子軟了下來。但羽並未就此停下，而是將身邊的Ghoul猛地踢向後面那些繼續向前撲過來的Ghoul！並且也毫不停歇的迅猛地向對方沖了過去！
一名Ghoul出於本能的撥開飛過來的同類，但是卻又被隨後跟進的羽猛地拉住右臂，借著這一衝一拉的力道，撞擊在對方小腹上的肘擊又成功的解決了一個對手！
「以一點的突破為契機，毫不停留的猛攻，而且全都是一擊就是對方喪失戰鬥力，看樣子，大局已定了。還真是……高明。」卡歐里希毫不掩飾的看著玻璃窗下已經完全逆轉了的局勢說道。
「會是這樣嗎……？」克爾斯滕輕聲笑道。
「嘭——！！」最後一名Ghoul的身軀和金屬地面發出了沉悶的接觸音，少年帶著潮紅的臉色，急促的傳著粗氣，饒是他體力不錯，這種強度的連續消耗也讓他感到相當疲憊。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羽扭頭望向上方的水晶窗，大聲問道：「這樣子應該可以算是通過您的測試了吧？請閣下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不會忘記約定，但是也要等你把敵人都打倒了以後才能履約吧……」克爾斯滕右手支著下巴，斜著腦袋回應到。
「我不是已經打倒他們了嗎？」看著那張充滿笑意的臉，羽除了疑問之外，隱隱的升起了一股不安……
「是……這樣嗎？」克爾斯滕話音未落，Ghoul們發出了發瘮的嚎叫，紛紛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伴隨著擴音器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聲起來了……
士兵們並肩齊步，
走過這條道路，
去和遠方的敵人作戰，
在發狂脫序的時間中——
一心求死，
踏步向前行……
Ghoul再次撲向了羽，動作比起之前更加靈活迅猛！羽急忙再次進行圓周規避，但是體力已經大幅消耗的他，速度還是開始緩慢的降了下來，一下子臉上就被對方的利爪帶出了了一道血痕，但是對方去勢未衰，居然一爪在金屬牆壁上砸出了一個小坑！！
「那些傢伙不知道疲倦嗎？」卡歐里希回頭望著克爾斯滕說到
「我說過了，它們連知性都沒有，自然不知疲倦為何物了……而且，獵物的反抗更加刺激了它們的野性，讓它們可以充分展現之前從未使用過的力量。」克爾斯滕回應到：「他錯過了之前短暫的良機……也許他更本沒考慮過要致對方於死地吧……」
有人知道嗎？
敵人的內心深處，
一片漆黑，
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卻仍站在風吹過的荒野上，
數著屍體的數目……
「看樣子有必要稍稍提醒你一下呢？」克爾斯滕戲謔的話音與詭異的歌聲一起傳進了剛剛擊倒一名Ghoul正在閃避下一波攻擊的羽的耳朵里。「如果你還是繼續不想殺人，而是讓他們失去戰鬥力的話，恐怕會很危險的哦~~~~，這些傢伙經過特別的技術處理，身體很耐打得說~~~~~，想要徹底讓它們停止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殺.了.他.們！」
「什麼？！」羽不由得驚呼出口，雖然他隱約知道了答案，但是天性純良的他盡量不想使用這種辦法。
「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吧？你現在是軍人了，軍人的職責之一就是殺死敵人，你應該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畢竟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者生存，弱者滅亡。無論你多麼不想殺人，也逃不過這個真理……好了，殺吧，殺戮吧，把你面前的敵人都殺了吧……TotenSie（德語，殺了他）……TotenSie……」
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TotenSie！！
「怎麼可以這樣……」聽著擴音器里如同魔咒般的話語以及那連聲音都開始扭曲的歌聲，少年突然感覺到一種巨大而寒冷的感覺——一種名為恐懼的感覺朝他襲來！！
士兵在廣場上，
圍成圈跳著舞。
然而，
敵人沒有這種閑工夫，
他們必須忙著逃跑，
忙著——讓自己活久一點。
「呃！！」肩頭上傳來一陣陣火辣的劇痛，羽的體力越發不支了。而Ghoul在鮮血的刺激下，動作越發瘋狂而迅速了！羽只能按住肩頭，勉力閃避了。
看著由世界盡頭的鐘樓，
飄來的腐臭黑影，
消失在紅色的荒原中。
大家手挽著手，手挽著手，手挽著手，
大聲狂笑著。
士兵們並肩齊步，
走過這條道路，
去和遠方的敵人作戰。
在發狂脫序的時間中，
一心求死，踏步向前行。
踏步向前行，踏步向前行！
踏步向前行！！
「糟了！！」羽的背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身子猛地一頓，立即被Ghoul撲倒在地，如同一群鬣狗一般，所有的Ghoul蜂擁而至。羽的身體被死死的壓住了！
「這樣就完了嗎？我本來對你還有所期待的說……」克爾斯滕揮手制止了準備採取緊急措施的工作人員，看著顯示屏冷冰冰的說道：「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話，我也不能對他有太多的指望……算了，準備代替品，他的哥哥為第一選擇！」
「……如果他哥哥也不行呢？」
「……我不需要無能的人，想要生存，並且和我談條件的話。」克爾斯滕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藍色的眼睛里只有和寒冰一樣的冷漠：「先活下來再說吧！！」
「哥哥……代替我？……死？！」看著眼前一張張噴吐著屍臭的血盆大口，聽著克爾斯滕如同毒蛇一般的話語，生死邊緣的處境，徹底讓他的思緒混亂了。
我不需要無能的人……
準備代替品，他的哥哥為第一選擇！
我本來還對你有所期待的說……
反正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強者生存，弱者——滅亡！！！！
「……Toten……Sie……TotenSie……」少年的口中毫無意識呢喃出這幾個音節……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沒有品味的哀號聲啊……」側立一旁的巴魯克.叔本華雙手一攤笑道：「本以為會聽到不錯的……」
「咔嚓——！！！」伴隨著清脆而響亮的骨頭碎裂聲，一名Ghoul的半截身子旋轉著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在了玻璃窗上！！！！
「什……么？」看著拖著鮮血和其他不知名的體液慢慢滑落下去的殘軀，巴魯克中斷了發言，視線隨著那具殘軀不安的望了下去。
「終於覺醒了嗎……？」當所有人都被那可怖的一幕所震驚的時候，笑容再次回到了克爾斯滕的臉上：「沒有枉費我的一番苦心啊，呵呵……」
衣衫破爛的少年站在一大群Ghoul的中間，身上沾滿了鮮血，使得那件軍服的紅色變得更加鮮艷而妖異，而那雙眼睛……居然散發著殷紅而嗜血的光芒！！
少年突然開始了移動，由於速度迅捷無比，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紅色的流光！在他正面的Ghoul還未來得及反應，左邊的臉頰肌肉，牙齒和眼球就隨著少年拳頭的軌跡飛散向了空中！紅色的流光繼續撲向了下一個目標，巨大的弧線迅速落下，手刀如同撕紙一般將對手的身體劈為了兩半！！
Ghoul們沒有反抗……不！應該說根本來不及反抗，就伴隨著紅色流光的移動而被肢解，斷肢殘臂，腐臭的器官以及從胸腔中飛濺出來的鮮血噴洒在白色金屬製成的天花板上，牆壁上，地面上，從高處滴落，從牆面上流淌下來，在地面上匯聚成小溪，變成……血海。
即使是殺人如麻的REDCAP們也無法抑制身體因為恐懼而開始的輕微顫抖，同樣血腥的場面，他們不是沒見過，但是……那個如同野獸一般的紅色魔影，卻令他們亦……
「乒——！！」一名Ghoul的頭顱被少年狠狠地抓著砸向牆面，稚嫩的手臂將對方的頭顱緊緊的壓在牆面上，散發著紅光的瞳孔瞥了一眼牆壁，Ghoul的頭顱就隨著重新出現紅色流光死命的拖行著！
「咂咂咂——！！！」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磨擦聲，頭髮，頭皮，骨頭的碎渣，眼球，牙齒，腦漿，鮮血……構成頭顱的一切零件伴隨著紅色流光的前進，開始在牆面上列隊，紅色的，白色的，黑色的，屍臭，焦臭，體臭所有能想象到的血腥全都結合在了一起……
「咚！！」少年終於鬆開了手臂，帶著還殘留有左耳連帶一小塊皮的屍體頹然倒地！
「啪——！！」少年的腳踩在了只有半截身體卻依然還在向他爬行著的Ghoul的腦袋上，開始緩慢的加力……
「沒錯，就是這樣，少年啊，想要守護重要之物的少年啊，純潔溫柔的少年啊，為了你的願望，為了我的目的，為了這個世界……成為魔鬼之子吧……」
「咔嚓——！！！」，隨著擴音器里魔咒的結束，擠壓變形的頭顱也到了極限，飛散地血液和器官成為了修羅地獄的一部分裝飾品和點綴……
大門緩緩的升起，身著黨衛軍制服的高大男子瞥了一眼正在通過噴淋系統低落的清水沖刷著一切的修羅場以及……
「你……在哭嗎？」卡歐里希看著坐在地面上，將腦袋埋進雙腿之間，雙手緊緊環抱著雙膝的少年說到。
聽到有人說話，少年沉默了片刻，跌跌撞撞的踩著血泊站了起來，透過被額前各種來源不明的液體沾濕的亂髮，抬頭仰望著那已經變成了血色的天花板，任由同樣鮮紅的液體從臉龐上流淌下來……
「不……沒有……」良久，少年充滿疲憊的回應透過滴水聲在房間里響起。
「我……會變得很強嗎？」少年扭頭望向那個已經被沾濕了漂亮制服的男人問到，卻一個趔趄向前撲到。
「啊……你會變得很強，成為這個世界數一數二的強者。」男子抱住了行將摔倒的少年，脫下大衣將少年冰涼的身體包裹在其中橫抱了起來。
「是……嗎？」羽再也無法支持虛脫的身體，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的情況不太樂觀，傷勢不輕，而且……在發燒。」卡歐里希看著已經入睡的少年，朝著上方窗口的克爾斯滕說到。
「是呀……」克爾斯滕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不過，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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