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收個尾

雨越下越大，案發現場那邊，夏洛克似乎已經是胸有成竹，為了方便，大部分人轉移到了附近的一個避雨棚里商討案件，留下一小部分人繼續看守現場。

安娜站了起來，手□□口袋裡，指尖一陣藍光閃過，手裡就多了一張藍色的聚靈符，同時安娜的周圍也多了一盞別人看不到的方形孔明燈，孔明燈上細緻地描繪著北斗七星的圖案，燈身散發著幽藍色的火光，正繞著安娜飛來飛去。

其名為——戲參北斗，那是為方士指明方向，照亮光明的燈。

走進現場，安娜在琳達的屍體面前站定，抓住了一個沒人注意的空檔，右手之間夾著聚靈符，迅速地從屍體上方略過。

點點藍光滲入聚靈符，在空氣中形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又轉瞬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

「女士？」一個男警看到安娜站在屍體旁邊，上前示意安娜離開。

「好的，我馬上就走，抱歉。」安娜對著男警歉意一笑，迅速地走開，拐入了一條人煙稀少的衚衕。

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引靈符放置在額心前，安娜在嘴裡喃喃念道：「換斗移星轉命盤，陰陽凝魂亂坤乾。上古遺下通幽術，五行聚煞逆地天。」

隨著詩句的念出，聚靈符開始瀉出點點藍光，它們匯聚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女人的輪廓。

素色的裙子，柔和的笑臉，正是死去的琳達無疑。

「安娜。」琳達張開眼睛，看見面前的安娜，很是驚詫：「我……我不是……」

她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胸口看了看，沒有血跡，一起一起消失的是她的腳，下半身取而代之的是煙霧狀的一片混沌，給人的感覺非常詭譎。

「……我已經死了，對吧……」琳達愣了一會，扯開了一個苦澀的笑。

「是的，我現在只是暫時聚起你的魂魄……」

「謝謝你，安娜，謝謝你……」琳達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道謝道。

「警方已經介入案子了，夏洛克估計快要搞定了………你的丈夫……」安娜猶豫著出聲道。

「……我以為我能改變他……剛回到鄉下的時候，一切都是美好的。」琳達斷斷續續地敘述，說著說著，語氣開始哽咽，眼裡也開始掉淚珠，眼淚滾出眼眶，掉到半空中就已經化為一團霧氣消失在空氣中。「但是過了幾天之後，鮑勃的的惡習就又犯了，又開始賭博。為了制止他，我把錢存入□□，家裡的錢也藏了起來，他一開始很不開心，對我的臉色很差，幾個星期的不著家……前幾天他回來了，表現地很好，我以為他改了……昨天他說要陪我出去走走，我很開心，沒想到……沒想到……」

「琳達，我很抱歉……」安娜滿懷歉意道：「明明經常和你聯繫，卻一點都沒有幫上你的忙，哪怕我能稍微察覺，你也就不會……」

琳達的幻影在半空中漂浮，她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淚，飄了過來，用虛無的雙手捧著安娜的臉，將額頭貼緊安娜的額頭：「親愛的……不要自責，這件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一直心存妄想，對他還抱有期望，最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安娜。」琳達直起身子注視著安娜的眼睛：「我的感覺越來越虛弱，可能維持不了多久就要消失了，能拜託你最後幫我一個忙嗎？」

安娜沉默地點了點頭。

「能請你帶我去案發現場那邊看看嗎？我想完全和這個世界告別……」

安娜將琳達寄生於戲參北斗的保護範圍，在案發現場不遠處站定，剛剛為了聚起琳達的魂魄，已經被男警警告過了，再去可能會引起夏洛克的懷疑。

雨依舊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空陰沉，給人的感覺相當壓抑。

琳達漂浮在戲參北斗之上，面容平和，她從來沒有看得這麼高這麼遠，又如此清晰過，自己的屍體仰面躺在血泊里，顯得猙獰又恐怖，而避雨棚那裡，殺了自己的丈夫，顯然已經被掌握罪行，被警方按壓跪在地面上不斷掙扎。

琳達感覺心裡的最後一根線似乎也斷了……

「謝謝你，安娜，謝謝你。」琳達哭著又笑著：「總算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對鮑勃徹底死心了。雖然有點晚，但我終於做到了。」

琳達的身子開始慢慢化為光點，消失在空氣中。安娜看著絢麗的光點，問道：「你……後悔嗎？」

久久沒有傳來回答，在琳達的身影完全化為虛無之際，安娜的耳邊穿來了琳達淡淡的聲音，那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不……親愛的……我……不後悔。」

安娜遠離人群站了許久，打著的黑傘早已不知掉落在了何處，她想她雖然生活在了人類世界，但她還是不了解人類世界的感情。但有時候她覺得……也許不明白才是更好的……

………………

………………

………………

安娜窩在柔軟的沙發里，用厚厚的毛毯把自己裹成了球，她的臉上顯出了一種感冒時所特有的紅暈，配著兩隻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啊湫！」安娜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鼻涕流下來，顯得更加地凄慘。

緹娜趕忙遞了一張紙巾過去：「安娜，我們才一晚上不見，你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

「顯然……」夏洛克靠在一旁喝著茶，恥笑道：「連續幾個小時的淋雨，加上劇烈的情緒波動，連我們健壯如牛的安娜小姐也支撐不住。真不知道麥考夫知道自己是被有這幅挫樣的人威脅了是什麼表情。」

安娜接過紙巾，狠狠地擤了擤鼻涕，道：「換你來試試啊！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威脅過麥考夫的？」

「猜的，顯然我猜對了。」

「你……」

「好了，好了。」緹娜打斷了兩人幼稚的毫無意義的爭論，面向安娜道：「安娜，你現在生病了，肯定不能和哈利待在一起了，小孩子的免疫力是很弱的。」

「知道了……」安娜悶悶不樂，她和哈利都分開2周了，現在因為該死的感冒還要繼續和他分開更長的時間。

緹娜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向夏洛克，滿懷歉意道：「夏洛克，你也看到了，能不能麻煩你再照顧哈利幾天。」

「赫德森太太已經回來了，我想她會很樂意照顧哈利的。」夏洛克點頭同意，他還是和哈利那個小子有點相性不合，但是通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總體來說，他還是勉強能夠容忍那個小魔頭的。

「幫大忙了。你們先待著，我先去看看可憐的哈利。」緹娜對夏洛克致謝，匆匆走下樓梯去注意哈利的狀況。

一室沉默。

安娜看著緹娜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靜靜地道：「夏洛克……還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對琳達說的那番話嗎……」

「無用的東西我從不記得……」

安娜扭過頭盯著被雨水打濕一片模糊的窗戶，過了許久問：「你覺得她後悔嗎？」

沉默了一會，夏洛克回答，

「……我恐怕她從來沒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