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回南

30.回南

就賈珠這紙皮兒似的身子骨,能去參加秋闈?

秋闈三場,每場三天,先不說賈珠能不能做文章,只說這今年的鄉試比以往都晚了一個月。哪怕是回金陵參考,早晚也都很是寒涼了吧?瞧著賈珠這個模樣,是否能夠撐過這九天,熬到平安出了考場,只怕都是個未知數。

賈赦也瞧出了賈珠的情形,咳嗽一聲,「我瞅著珠兒身子可是有點虛,這一路風餐露宿的趕到金陵去,只怕也就要到了秋闈的日子,可吃得消嗎?」

他本來是看著賈珠身形消瘦,精神有些頹靡,難得好心提醒了一句,卻叫賈史氏惱怒了起來。她指著賈赦,兩道疏淡的眉毛皺了起來,顫巍巍喝道,「你若看不得珠兒好,就直說,何苦來咒他?珠兒若是能更進一步,未必不是咱們闔府的榮耀?你這做大伯父的,就這麼容不下侄兒好么?」

說著就落下淚來,「我知道你怨我偏心,可又礙著了珠兒什麼呢?」

賈珠眼圈一紅,連忙起身,,「叫祖母為我操心,是我的不是。」

又對著賈赦一作揖,彎下了腰去,「多謝大伯父替我著想。不過我身體向來還不錯,倒是不勞大伯父費心了。」

就連一旁坐著的賈政,也露出了不悅,雖然沒有說話,但賈璉看他神情,也是怪上了賈赦的。

賈璉心想,他可不記得原著里說賈珠中了舉人。這滿懷雄心壯志,千里迢迢的趕回來金陵,萬一要是落了榜,恐怕都得算到了他爹的頭上。

「得,怨我多嘴。」賈赦站了起來,「既然定了下來,還是老太□□排吧!這大太太做事兒,有些個倒三不著兩的,恐怕應付不來。再說她也沒經過這樣的事兒,萬一想不到什麼,落下了埋怨,到時候怪誰?」

邢氏聞言連忙起身,「老爺說的是,老太太您看……」

賈史氏氣得一拍桌子,想了想,終究覺得交給邢氏也是有些不放心的。這麼一猶豫,賈赦已經轉身離開,臨走時候還不忘了把兒子捎上。

邢氏以夫為天,立刻轉頭看賈史氏,」老太太……「

「你也走吧!」賈史氏壓著火氣,抬抬手,「珠兒這裡,不敢勞動你大太太了!」

若是聰明些的,知道她這是氣了,就得立刻跪下去請罪。偏生邢氏早就了解了這個婆婆的性子,立刻順竿兒爬,「那媳婦先跟著老爺回去了。」

一溜煙兒地也走了。

出了榮慶堂,賈赦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燈火通明,哼了一聲,冷笑道:「我好心提醒,倒被當成了驢肝肺,呵!原本還以為他是個明白人,沒想到以糊塗的可以。你們瞧著吧!走這一趟金陵,弄不好就要橫著回來。」

他年輕時候也是聲色犬馬的,賈珠這個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縱慾過度虧空了。正如他所說,千里迢迢趕回金陵,恐怕路上就得大病一場。

一低頭,就瞧見了兒子一張小臉上笑的歡快,眼裡還透出幾分狡黠,知道這是被看穿了那點兒小彆扭,又是一聲哼,伸手就點在了賈璉額頭上,「你別只顧著笑,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他都快要進學了。什麼時候你也去考一場給我瞧瞧,叫你老子揚眉吐氣一回啊!」

「那倒不如父親再生一個來的快。」

賈璉笑眯眯的說道,不出意外的,腦門上又挨了一下。

賈赦笑罵:「滾回晚翠閣吧!」

這父子倆相處久了,彼此都有了幾分了解。賈赦是個混不吝的,有些不著調,所以賈璉便能放心跟他開玩笑。對於賈赦來說,十來年了,兒子少有的這麼和他親近,歡喜還來不及,哪會真生氣?

他就這麼一個兒子,恨不能上天摘月亮星星去,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叫賈璉也去科舉的話。別說他從來就沒指望兒子念書進學,就是賈璉要去,他都得攔著——不是說念書不好,但要走仕途的話,他們家的人,還用得著十年苦讀?再說了,讀了書就能出人頭地了?先看看賈政再說!

父子倆這邊兒是開著玩笑,卻被後邊跟上來的邢氏聽見了。

看著賈赦父子這般,邢氏心裡滿不是滋味的。雖說她如今能當家了,從前那些暗地裡笑話她出身的奴才們如今都巴結著她,就連東府裡頭的珍哥兒媳婦,對她也顯得比從前恭敬了許多。可回到了大房裡,邢氏總覺得有些不足。

一個呢,就是她與賈赦之間是夫妻,可這夫妻也分怎麼做不是?

賈赦是個貪花的人,後院里多少的姬妾。她這個大太太,除了佔個正房的名分外,實在算不得得寵。該給她的體面,賈赦是給了。但一個女人,光要體面又有什麼用?

她還年輕呢,進門這麼多年也沒開過懷。從前賈赦不待見她,她不敢奢望。可眼下這不是慢慢兒地好了起來么?

若是能給大老爺再生個孩子,那她才能知足!

因此聽到賈璉說,叫賈赦再生一個兒子的話,邢氏心中不免一動。

「老爺……」等賈璉走遠了,邢氏笑吟吟地走到了賈赦身邊,「時候不早了,您這當了一天的值也累了,不如回去歇著吧?」

賈赦皺眉看她,「你這是笑什麼?」

邢氏:「……」

「成了,我今兒上書房睡去……這一天一天的當值,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近來他甚少進邢氏或者幾個姨娘的屋子,倒不是說忽然就不近女色了。內中隱情著實是有些個一言難盡,打他成了這個龍禁尉起,被王子騰一同操練,到了如今在宮裡當值,那真是說水深火熱都不為過啊!大老爺打小兒是個沒娘的苦孩子,但認真說起來,賈演夫妻倆對他那是沒得說的,捧在手心裡,衣必錦繡,食必瓊瑤,這些日子受過的苦,那是半分沒嘗過的。

打過了萬壽節,賈赦覺得自己個兒身上的骨頭都像是拆碎了似的,腰酸腿疼累的不行,哪兒還有精力去睡女人?

扶著腰,賈赦在邢氏的滿心不情願中走了。

邢氏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莫非,老爺當真轉了性子?

她覺得不大可能。

難道說,是大老爺在書房裡藏了什麼人了?

兩下里一比較,邢氏覺得這個的可能性更大些。

這麼一想,邢氏心裡就酸澀了起來。嘆息著,扶著丫鬟也回去了。

閑話少敘,卻說次日一大早起來,賈史氏就命人叫了林之孝進去,著他安排賈珠回金陵的事宜。

原本這榮國府里,賴大,周瑞都各自領著一攤子事。如賈珠去老家應考這樣的大事,一般都是賴大出面。可惜,被賈赦賣了。周瑞倒是沒賣,不知道被賈赦送到了哪裡去。賈史氏也只能捏著鼻子叫了大房得用的林之孝來了。

林之孝做事很是利落,雇船選定隨從等半天功夫就已經安排妥當了,賈史氏倒也覺得滿意。

賈珠是她的長孫,向來被她看重。尤其賈珠很是爭氣,從小就很會讀書,十四歲進了學,這不說榮國府,就算是放眼四王八公家裡,也是沒有的。賈史氏對他這次秋闈,抱了很大的期望。

賈珠自己也很是自信,他還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

□□安排好了后,賈史氏又仔細從自己信任的人里挑了幾個給賈珠。算一算,光是丫鬟隨從,賈珠這次就帶了二十來人。賈珠臨走時候去給小佛堂里的王氏磕頭,王氏生怕兒子委屈著,又把自己的貼身丫鬟金釵給了賈珠,叫他一併帶著去。

又有王子騰特意來了一次榮國府。他倒不是為了王氏來的,而是為了侄子王仁。

說起來,王氏被關進了小佛堂里,王家不是不知道。王子騰作為王氏的大哥,自然不會不過問。

賈璉早就猜到了,給賈赦出了個主意,先王家一步,將王氏貪墨張氏嫁妝以及府里財物,放利子錢的事情寫了信告知王子騰。

王子騰護短,可不糊塗。他能這個年紀就坐上了京營節度使的位置,可見是個能夠趨利避害的精明人。

貪墨財物,王子騰雖然氣惱妹妹眼皮子淺,但真要較真兒,誰家沒有這樣的娘們兒?算不得什麼。

可放利子錢,那是觸犯了朝廷律法的!

王子騰恨不得去敲開了王氏的頭蓋骨去瞧瞧裡頭長了什麼。賈赦能容下王氏繼續在賈家門上,已經是叫王子騰心生感激了。

否則傳出去,王氏落不了好去,一條白綾都是有的。王家其餘的女孩兒怎麼辦?想一想,王子騰都不寒而慄!

他不會在這事情上與賈府結怨,王氏就關著吧,佛堂里靜靜心,磨磨性子也好。

他這次上門,是為了哥哥王子勝的兒子王仁。

與王子騰不同,王子勝此人才學平庸,也沒什麼大志向,就想守著祖上留下的那點兒東西做個富家翁。這倒也沒什麼,只是可惜,年紀輕輕的,一場風寒就要了命去,留下了一雙兒女。

這倆孩子都在王子騰身邊兒養著,王仁年紀與賈珠相當,念書不行,鬥雞走狗倒是都精通。王子騰給他捐了個監生,這次也回金陵去考試。王子騰自己分不出身來送他,便欲讓他和賈珠一同南下,彼此也有個照應。

賈史氏自然不會拒絕,有了王家的人一同走,她反倒更加放心一些。

到了啟程的日子,王仁賈珠兩個表兄弟同登大船,一路往金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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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公子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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