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進攻

蘇里繼續在客棧又待了兩晚，每天三餐均勻，逗逗貓，碼碼字，這種安逸的生活狀態，她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了。

所以，她回了雲川。

周斯言沒回來，他說這兩個月應該都回來不了，冷清的同時也覺得慶幸。蘇里有強迫症，家裡明明不臟，可總覺得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放下行李箱，一隻手撐在牆壁上，雙腳互蹬，換了雙毛茸茸拖鞋，捲起袖子，走到廚房，拿起抹布，打了盆水，開始做清潔。

廚房的流理台上布滿了很厚的一層灰，她憋足了勁。到最後，看著煥然一新的樣子，深深呼了口氣，滿心欣慰，收拾東西的同時瞟了眼櫥櫃，作料齊全，等會正好可以下碗面吃。

夜色漸濃，冷風猛地從窗口灌進來，蘇里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連忙去把窗戶關上，順便把暖氣開上，兀自嘀咕兩句，「果然還是古鎮暖和些，回來找虐嗎？」

須臾間，面下好了。

電話也響了。

蘇里一邊忙不迭地挑麵條，來不及看來電顯示，她慌亂地劃了下接聽，把手機卡在耳朵與肩膀之間，「喂」了一聲。

「是媽媽，蘇里。」

蘇里挑麵條的動作頓了一下，扯著嘴角笑，「哦，又缺錢了？」

「……沒有。」劉美凌像是脫胎換骨了般，不再趾氣高揚，而是細弱蚊聲地說：「你爸爸回來了，我……」

「你什麼……」滾燙的開水沾到蘇里白皙的手背上，她咬著下嘴唇瞥了一眼，這種事疼疼也就過去了，忽然扁扁的肚子對熱騰騰的麵條也沒了熱情，把碗放在流理台上，用手握住手機轉了個身，雙腳交叉著，身子輕倚在流理台上，輕諷著說：「他回來了，所以你又想做回溫柔賢惠的人妻了。」

「蘇里對不起，以前是媽媽不好。」

「如果真想像我說的那樣，那我情願你就像現在這樣。」蘇里牙齒互磨，微眯著眼，忽地莞爾一笑，「還是說我再說一句恨他，你還會給我一耳光。」

「蘇里，媽媽知道錯了。」

「他知道了嗎？」

「他回來了，也知道錯了。」

蘇里，「哪又怎樣？」知道錯了又怎樣，回來了又怎樣，能回到從前，能抹掉一切嗎？不能，所以那又怎樣？

「……」劉美凌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電話掛斷了，蘇里對著冷卻了一般的麵條，覺得索然無味，僵持了好一會兒，她端起麵條往廁所走去，倒了。返回廚房，收拾乾淨，在乾淨毛巾上擦乾手上的水漬，路過客廳，順手在茶几上拿了個紅蘋果，咬了一口，冰涼沁人，卻也汁鮮可口。

一夜不眠，醉意襲來，不知何時入睡了。

次日，蘇里給艾華打了電話，說需要討論下劇本，便約了個咖啡廳。

蘇里覺得無事，便提前了十分鐘到。艾華比她更早，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謙遜有禮，沒有一點大牌導演的架子。

他旁邊還站了個年輕女孩子，滿臉笑意，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蘇里你好，我叫艾青，一名編劇，以後我們會一起工作哦！」

「你好，我叫蘇里。」

「我很喜歡你的小說耶，文字細膩動人，故事也很有吸引力，反正就是那種用文字都表達不出來的喜歡……」

「謝謝。」對於艾青的自來熟，蘇里相對比較被動。

艾華說：「蘇里，這是我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性格還是個小孩子，你可別見怪。」

蘇里笑著坐下，點頭，「挺好的。」

蘇里將筆電打開，面對著兩人，準備講一些自己想法。

艾華打住，說：「還有一個人沒來。」

蘇里雖然疑惑，但也沒多問，「哦」了一聲，再也沒開口。全程都是艾青在調節氣氛，她和艾華時不時附和兩句。

許久，看著姍姍而來的沈易南，西裝革履，領帶打起，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還有一絲得意，蘇里怔了一下，也愣了一下。

隨後不明所意的看著艾華，心裡一絲惱怒不顯山水，急迫的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艾華看著她的面目神情，疑惑的盯著她：「他是廠商，你們認識嗎？」

蘇里勉強笑了下，「不太熟。」哦，忘了，他家父輩是經營百貨的，近幾年一飛衝天，成為上司公司。

外面晴空萬里，暖陽傾瀉，從玻璃窗折射進來，咖啡廳里從容安靜，沈易南在她旁邊落座，偏頭過來，伸出手來，嘴角噙著笑，打著招呼，「你好，我是沈易南。」

蘇里認真地打量了他兩眼，唇角微勾，笑容淺淡，睨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我知道。」

艾青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迴轉悠，詢問道：「阿南，你認識蘇里嗎？」

「不太熟。」沈易南輕皺著眉頭，搖搖頭，隨即意味深長地說：「不過是知道她的筆名叫蘇利南罷了。」

艾青瞬間秒懂，嘴角的弧度越放越大。

蘇里卒，「什麼時候她的筆名成了他調侃的資本。」

這段交流沒有她想象中難過，大家的話題都聚在微電影上，為即將新上市的新品巧克力做準備，想創意。時間一晃而過，就下午一點過了，兩個大男人各自癱在椅背上，熱情磨盡了，沈易南雙腿輕敞著，眼神散漫，抽了兩支煙出來，遞了支給艾華，剩下的那支含在嘴裡，手裡把玩著打火機，不經意之間「嘭」的一聲，將其點燃。

蘇里正同艾青越聊越火熱，煙霧飄過來，她皺了皺眉頭，然後朝艾青笑了下，兩人都默契的不再開口。

她拿起包包，看著沈易南，「麻煩讓讓。」

沈易南想大佬爺們兒靠在椅背上，雙腿長伸著，拔了口煙，瞥了她一眼，說：「等會一起吃飯。」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走，也不讓走。

蘇里努嘴，思忖了會兒，掩鼻，「難聞。」

沈易南輕笑了下，斂下眸狠狠拔了口煙，再抬頭看著她，「好，我不抽了。」隨即掐滅手裡的香煙。

其餘兩人看著，也笑著，艾青眼裡綴滿戲謔的笑意，「喲喲！」了兩聲。

蘇里聳聳肩，不以為然，站起來，看著沈易南揚了揚眉，再一次重複，「麻煩讓讓，我去洗手間。」

沈易南訕訕一笑，嘴角的笑意收了收，抬眸看著蘇里，悻悻的收了收長腿。

「蘇里，我陪你一起呀！」艾青連忙站起來，笑著說。

「好啊！」

艾青挽著蘇里的手臂，邊走邊說：「誒，你跟阿南怎麼回事啊？」

「沒怎麼回事啊。」

「看著可不像沒怎麼回事的樣子啊！」艾青擠眉弄眼地揶揄道。

蘇里朝她大方笑笑，沒應答。

最後，這個話題也就不了了之。

兩人從衛生間出來，艾華已經不見了，只見沈易南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眼神略深沉。他見兩人走近，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狹長的眼裡滿是笑意，「你們想吃什麼？」

艾青大大咧咧，「你請客嘛，當然是你做主咯，是吧蘇里？」

蘇里贊同的點點頭。

沈易南也沒再客氣，淡淡地說：「走吧。」

剛出咖啡廳，艾青的電話就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眼，然後放開蘇里的手臂往旁邊走去接電話。

剩下蘇里和沈易南站在原地，一時間說不上來尷尬，但特么不自在。

稍許，沈易南說：「上車等著吧！外面冷。」

蘇里看著他，沒有說話，隨後輕輕笑了下，說：「沈易南，你也是夠用心良苦的。」

「不然呢？」沈易南十分坦然，「機會都是自己創造的。」

蘇里呵笑兩聲，上了車。

果不其然，艾青匆匆忙忙接完電話，說工作上有點急事，就不跟去吃飯了，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讓他們兩人好好吃。

預料之中的結果，蘇里的反應很是平淡。

吃飯的整個過程也很平淡，她不多言也不多語，真的有好好吃飯，沈易南問什麼，她也就隨意抬頭回兩句，既不諷刺也不奚落。

這一系列，倒讓沈易南十分之詫異，反而習慣了兩人之前的那種狀態，她時不時的慫他兩句，這是不是犯.賤，仔細一想，還真是。

飯吃完，蘇里說累了，想回家睡覺了。沈易南自告奮勇地說送她回家，她也沒拒絕，反正到最後她也不一定說得贏。更何況，這個天越發冷了，誰想去等公交以及擠輕軌呢，既然有人想當免費司機，那何樂而不為呢？

車上靜悄悄的，一路無言，蘇里靠在椅背上，輕磕著雙眼假寐。

放著情歌，說著輕語，卻無人應答，沈易南有點無奈，「蘇里，不要為了我改變自己。」這不是你，也不像你。

不可否認，沈易南說話的功夫一流，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蘇里還是忍不住惱怒，睜開眼，輕諷道：「為你？改變我自己，以前都不會，更何況現在呢？」簡直是天方夜譚。

沈易南笑了，嗓音低沉的「嗯」了聲，說：「這才是真實的你。」

蘇里到了，下車后，看著沈易南說：「今天足夠滿足你作為男人的虛榮心了嗎？」

他微微錯愕，隨即反應過來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被你征服了。」

「我只想說。」沈易南似笑非笑，說：「我得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