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番外一·(四)

108.番外一·(四)

恭喜你進入了異次元

而這頭,殷守已召見雲中子,正在殿上等候。

那道人從九間殿踱步而來,逆光而行,道袍飄飄欲飛,見到君王只打了個稽首,雙目一睜,眼瞼間竟挑出一抹冷光。

殷守見那年輕道人身高八尺,面容冷峻,五官冷厲如塑雕,周身允自一股威懾之氣,道袍乃是厚重玄色,手執一柄木劍,遠遠一看,不像有什麼要事,到像是欲行兇生事!

殷守卻絲毫不曾防備,反而面帶微笑,彷彿見了舊友一般,降尊過去挽住那道人,溫聲道:「孤一見道長便心生親近,仿若悠久老友,想來是與道長有緣的。」

金珠中的紂王卻在殷守耳邊驚憂不定:「難不成爾欲拋下孤這萬世基業,與這道人修道去了!汝不當出爾反爾!」

殷守當然不去理他,隨他喊破喉嚨,只湊近那道人耳邊,與他說私話。

那道人渾身一僵,從未有人敢與他如此親近,只覺得這帝王口中溫熱之氣盡數附向耳畔,酥酥/痒痒,那聲音輕輕柔柔、細細沙沙,竟聽不真切來。

這道人當然不是終南山雲中子。

雲中子於終南山採藥,見朝歌升出一道妖氣,便削了根木劍下山為那帝王除妖,以延緩商紂氣運。

此舉本是天數,為天道與紂王唯一生機。

然雲中子進了朝歌,忽見紫氣衝天,那妖氣微微弱弱,竟被那紫氣壓住,不成氣候,雲中子掐指一算,竟算得滿頭大汗也不見什麼名堂!

商紂顯而易見的運道,不知怎的,竟模糊起來!

雲中子不敢輕舉妄動,他此次來朝歌本是心存良善,不忍成湯六百年基業毀於妖狐之手,卻見妖氣寥寥成不了大勢,朝歌也起祥雲,帝氣大盛,竟有清正之氣,雲中子眉頭稍皺,復又掐指,竟然是頭昏腦漲也不得結果,現已不知此次進朝歌是否順應天道,封神之劫開啟,闡、截兩教應劫,大羅金仙個個在這劫數之中,已得天尊提點閉門,得令方可出山。雲中子嘆了一聲,想必運術已然模糊,雲中子思來索取,最後卻是白跑一趟,回了終南山。

雲中子前腳剛出朝歌,後腳便有一道人稱雲中子,覲見紂王。

此道人並非雲中子,他乃是盤古一氣之靈,三清之一,天道親封聖人,通天教主是也!

話說通天教主於碧游宮修鍊,自曉封神天機以來,便悶悶不樂,嚴囑門人閉關清修、必莫妄生事端,心神卻愈加不寧。

通天乃是天道聖人,必不會無端心神不安,封神大劫雖是他截教大難,於他也不過寥寥,他乃經歷萬劫聖人,諸方大能在他眼前相繼隕落也不曾如此不安,他眉頭稍皺,掐指一算,竟算出自個此劫變數與東南方息息相關!

聖人心一動便必行,此乃順應天道。

天道聖人威壓過重,通天只得分一金仙修為的分\\\\身前往東南。

東南方瞬息而至,變數直指朝歌,卻再無清晰之脈。

他仰頭觀那帝宮紫氣,終望出端倪——商紂氣運此前清晰可見,乃是兵敗衰落之相,然此時,連他這天道聖人也算不出個所有然來!只見那商紂國運又起,隱隱有興旺之意!

此乃天機扭轉之相!

通天決定親自看一看這凡人帝王。

通天身着平常道服,在宮門等候,只與那門人說有要事相見,那門人見他一臉高深莫測,又語態強硬,彷彿做不得假,又想金鰲島有諸多仙道,太師聞仲也是道家出生,此人氣勢壓人,必然有大本事,又說得理所當然,想必是太師熟人。

於是便進門稟報。

通天只等片刻便見有人為他開門,他尋那莫名命理之氣直往前走,也不需門人左右引路,門侍嘖嘖稱奇,只覺得道家果真不同,不需引路便在在偌大宮闈走到,直直尋到帝王。又有人想,此道人必然早已與大王有交,他如此模樣不似頭回過來,那最初通報的門聲放下心來,好在他又點眼力,未曾仗勢壓人。

通天尋至龍德殿,但見那上座帝王熠熠生輝,一臉溫善,竟是一怔,這人雖紫氣衝天,卻不是帝辛紂王!

此人不過十八/九歲凡齡,軀體岑弱,哪裏是那南征北戰的殷受?

這座上君主已然活生生的換了個人!

然此人周身一股清氣,氣息旋轉,竟是模糊了天機仙眼,若不是他天道聖人親臨,哪有人分辨得

出他是真是假、是清是濁?

又瞥見此人胸前玲瓏金珠內一絲生魂,那生魂何其古怪,明晃晃的生出半截虛體,與那人平列上座,氣魂交融,帝氣互換,同樣被清氣圍住,模糊天機。

通天教主眼迸冷光,他觀那生魂乃是紂王正主,本是劫難破敗之運,卻因上座那人生生抽剝劫難,竟有逃劫之相!

他心中乾坤飛速運轉,盯住座上那人,將他命理抽絲剝繭,只見一片茫茫白霧,竟觀不清他前世今生,出生何處,只覺心中一跳——此人竟與他有莫大因果!

若是牽扯自身,連聖人也算不出命理來。

還未等他思前想後,就見那人溫聲細語,舉止親厚,貼附於他耳畔,與他私語起來。

那紂王金珠生魂焦慮不安,見那人與他私語,竟也想側耳偷聽。

通天一彈指便封了那生魂耳息,只聽見那假君王壓低聲音輕聲開口:「道長,可有取魂附體之術?」

通天心中明了,原來是為了這紂王生魂。此人竟不屑帝王富貴,欲將榮華還與生魂,但為何又不讓那生魂知曉?

於是通天立馬知道了答案,假君王復又開口:「而後,望道長傳孤遁術,免性命之災。」

通天卻覺這不明來路的假君王傻得有趣,他竟一言兩語全盤托出,若是遇見歹人,便生疑心取其性命,且此人多此一舉,若是忌憚那生魂,何不就此泯滅,哪來後顧之憂?再者,兩人乃是初見,他又如何曉得自己是全心仗義、良善之輩?

通天不知殷守乃是知曉前因後果之人,殷守知那雲中子為良善之輩,品德高尚,不忍劫難,能救人於水火。他乃是闡教門人,應奉命輔佐周天子,卻於心不忍,為紂除妖。若自己博得好感,又小小央求,舉手之勞,也不能不幫。而且,殷守早就相中了雲中子,若有一天遇劫,憑他向來處事,也許能伸出援手,若有朝一日脫了這身帝服,紂王還魂,他也可求個仙緣,希望一二。

殷守算盤打得極好,未曾想眼前這人並非雲中子,而是天道聖人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露出一絲笑意:「貧道雖根基淺薄,卻正應大王通曉此術。」他眼尾一挑,神神秘秘:「不知大王是否為玲瓏金珠內那縷生魂?」

殷守一怔,大喜:「道長果真道法高明,正是為此!」

通天故作苦色:「那金珠內生魂來歷不明,日日與大王貼身,若是還魂,恐奪大王帝氣,貧道觀此生魂乃是大惡之相,妄自還魂,恐怕不妥。」

殷守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戲,雲中子果然厲害,要是紂王還魂就是帝王,那什麼看不見的帝氣肯定就是他的,那麼商紂這爛攤子他也就挑開了。

殷守思索片刻,問:「道長有何妙法?」

通天:「貧道只有一法,只消除去這生魂便可,陛下乃萬聖之尊,若這生魂心存歹意,大王性命堪憂。」

殷守皺眉,覺得這雲中子跟書上說的有點不一樣,卻面色溫和道:「道長此法乃是上策,卻是害了那生魂,孤也有一法可保性命。」

通天:「願聞其詳。」

殷守恭敬一參:「請道長收孤為弟子,傳孤道術保性命便可!」

通天着實沒想到這假君王臉皮如此之厚,天道聖人的弟子哪裏那般好當?通天坐下四大弟子皆是歷經千劫,又遇通天心思微動方才收徒,至於這假君王嘛,不過是女媧泥人之種,先天人形,世世輪迴避劫,毫無根基,他哪有動這個心思?

他截教乃取天道一線生機,險中求緣,人類乃先天優勢,世代拼求安樂,若是他哪個徒孫收也罷,要讓他通天教主親自收徒,卻是令人哂笑了!

通天拒道:「不可。大王乃萬人之主,合當享人間富貴、天下至尊,此話休要再提!」

殷守不過厚著臉皮試一試,也是知道這結果,並不生氣,只嘆道:「道長說的是,孤當以黎民為重,不可為私慾褪去凡孽,是孤唐突了。」

通天見他拉攏小臉,模樣可憐,聲色漸輕:「此為貧道無此盛福,大王切莫憂心。」只見他袖袍內探出一寶劍,道:「此劍名為滅魂,能殺妖誅魔,力大無窮,縱是金仙也可擋上一擋,可為陛下解憂。」

殷守大喜,連忙捧上那劍:「多謝道長賜劍!」

通天見他真心歡喜,便笑道:「陛下宅心仁厚,為天下之福。那金珠內生魂若要生還,三兩日必不能成,此間需陛下合力,循序漸進,且聽貧道細細道來。」

「方才我與那道人說,你乃妖物,特贈寶劍與我殺你!」

紂王聽此一言卻是不怒,只漸漸平靜,直盯着殷守,片刻后沉聲開口:「孤不是三歲稚兒,若要殺孤,何必等現在?你方才只需讓那道人動手便可,又為何等現在,與孤講清前因後果?」

殷守笑:「這不是挺聰明的嘛。」

紂王已聽出他戲謔之意,莫名覺得受了輕視,他乃文兼武備、戰將帝王,黎民皆仰視於他嗷嗷待哺,哪裏受過這等輕慢,心中憤憤,正欲破口大辯,卻見殷守已攤開奏章,認真批閱起來。

氣氛驟然靜默,日光瑩瑩,光斑於木格間映照而進,紂王便蹲於一旁與他一同看閱,光陰如水,氣清定性,紂王漸漸沉下了心,周圍好生安靜,只偶有鳥鳴往窗外傳來,光影漸移,塵埃上浮,他也不覺乏味,只覺得殷守看得入神,又時不時求問於他,漸漸也生出趣味來。

「今日於朝堂之上,丞相、梅伯說那等多管閑事、大不敬之語,汝何必那般低聲下氣?」

殷守將印章一蓋,又攤出另一卷奏章:「若是你,你當如何?」

紂王:「吾當厲聲回辯,那幫匹夫老叟盡不是孤之對手,孤乃帝王,焉能事事被朝臣左右?且孤自有主張,遠比那幫匹夫深遠。」

「費仲、尤渾二人如何?」

紂王:「此二人乃幸臣,孤雖明寵,不過爾爾,似劍似鞭,時常可與朝臣權衡一二,當殺則殺之。」

「今日我溫言虛心,朝臣態度何如?」

紂王不解:「朝臣態度甚是古怪。」

殷守用力刻下一字,一邊開口:「為臣者,望明主聽諫之、溫待之,言出必行、如父如天、至仁至善,方可放心全力輔佐。」他抬眼望向紂王,一對招子亮如星辰:「君臣並非仇敵。君心體不正,臣力諫願君改之,如父望子成龍;君清明勤政,臣心安奉力為之,如子慕父似天,君臣如父子,君為臣天,為萬民之父,當心懷天下。」

紂王聽此一言如醍醐灌頂、大夢初醒,沉思良久:「是孤狹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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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迷惑不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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