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M屬性大少4

「她也配。」尖利到變調的童音，在溫潤有禮的商量勸告聲里異常刺耳，大廳里霎時靜的落針可聞。

安如箏呼吸一滯，她有說錯嗎，施茜總是沉默不語家裡學校兩點一線，在學校好像與世無爭沉迷學習的好學生，在家裡好像柔弱害羞的好孩子。如果真是這樣，怎麼會時不時有人為她打架，她們班上都知道華英中學高中部有有史以來的最美校花，還有熟悉的人問她，那人不是她姐姐嗎？她冷著臉回答不是。怎麼可能是呢，她已經15歲了，早能分辨她的男同學看向施茜眼裡的光芒，是對異性的關注，是渴望是貪婪——就像她在父親眼中看到的一樣。

慈祥、和藹的爸爸，對自己有求必應的爸爸，竟然用看異性的貪婪的眼光看施茜——她可能是自己姐姐嗎，哪個父親會用這種眼光看自己晚輩。

她痛恨施茜，因為她揭露了本該完美的父親角色的醜陋一面。一大家人在一起時那些長輩遮遮掩掩的放在施茜身上的眼神，和他爸爸一樣的眼神，令她覺得噁心，噁心透頂。

只有大哥紀皓淵，面對美色不折腰、面對誘惑不辭色，他跟嘉晴姐才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嘉晴姐會傷心的。」安如箏死死的盯著紀皓淵，視作偶像的大哥不能變，千萬不能變——他是她對還有好男人最後的期望。

紀皓淵能力出眾，謙遜有禮，那是他在外面的表象，紀家人心知肚明他並沒有那麼熱心，甚至有點冷情，不過他們並不芥蒂，在外人面前還維護美化他的形象。和平年代，不像戰爭時期可以刷戰功可以拚命長，只要活得下來就能排排坐分果果。現在拼的是背景、積累和手段，爬到高位，誰不是心狠手辣，腳下踩了無數人的屍骨，仗義俠情那是多事愚蠢。紀家第二代雖然經濟優渥，可是到底是被趕出了核心圈。紀家的希望在紀皓淵身上，只要紀家大旗不倒，他們依然能在紀家的庇護下如魚得水。

一筆寫不出兩個紀，和這樣的人血脈關係最好使，所以他們樂得紀皓淵寡情薄意，反正以後和他朝夕相對的又不是他們。又所以紀皓淵的突然好心很反常，安如箏的發作遂了他們的心，正好一窺皓淵的動機。

「傻丫頭，嘉晴是大人了，怎麼會跟小毛丫頭計較。」紀皓淵安撫完安如箏，對紀家其他人宣布，「老宅大半時候只有老人婦女，真要有個閃失，誰都後悔莫及。我過段時間有新的工作安排，屆時小茜另行安置。」

上一世確實也有這麼一說，一個月後，紀皓淵會去地方掛職鍛煉。

「小淵，確定了？」

「前兩天剛敲定。」

「恭喜啊，小淵，紀家就靠你了。」

掛職之後就是提升這都是套路了，看來紀家又會出個30不到的部級人物。這個消息可比施茜什麼恐嚇信來的震撼多了，沒人再關心施茜的去向，也有想的深的——紀皓淵這是打算讓施茜自生自滅啊，果然夠絕情。

「爺爺，我會找人看著小茜的，放心。」

紀震庭對他的長孫自然放心。

所有的人皆大歡喜，只有施茜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不樂意？被人圍著恭賀道喜的紀皓淵投過來冷冷的一瞥，對上她的目光，他嘴角掛上奚弄的笑，眼神像看玩物。逃竄的小老鼠，以為從貓爪上保了命，其實只不過是貓想把玩意留的時間長一點而已。

紀皓淵敲敲敞開的門，表情溫和聲音清冷：「怎麼還不收拾東西？」

施茜從作業上抬起頭，背著身瓮聲瓮氣的說：「不想搬。」

咔噠，門關上，紀皓淵走到施茜旁邊：「抬頭。」

施茜順從的抬起頭，劉海向兩邊拂開，露出她精緻的眉眼，眉宇之間有種超越了她年齡的驚人的美麗。長大了這種長相或許會流於媚俗，但是現在，還沒成年的她青澀稚嫩，和魅惑妖嬈匯成巨大的魔力。

真想停留在這個時刻，最純潔的年華，不要讓時光沾染了她。

紀皓淵的眸色漸深，常年保持的謙和的笑也冷下來。

施茜偏開頭。

「你不怕住在家裡把危險帶給爺爺嗎？」

「那我住校。」

紀皓淵斷然否決：「紀家人沒有中學住校的。」他迅速止住這個話題，「給你半個小時，東西收好，出發。」

他頓了一頓。

「別忘了，你的……日記還在我手上。」

「你……」施茜霍的轉頭，一直木然的小臉多了點表情：「威脅我？」

紀皓淵但笑不語。

施茜盯著他，琥珀色的瞳仁透徹卻也深邃，她慢慢上揚嘴角：「威脅……是沒資本的人對有資本的人使用的。」

誰見過有錢人威脅沒錢的人，老師威脅學生，醫生威脅病人，警察威脅歹徒，被愛的人威脅愛著的人。

紀皓淵的笑容僵在臉上，過了一會，他又笑了出來，一改他溫和可親的人設，這個笑邪佞的多。

原來不是疲於奔命的老鼠，是會揮舞爪子的小野獸呢。他更期待了。

「半個小時。」

紀皓淵扔下話，拉開房門，門口站著紀皓浙，手舉著正打算敲門。

看見他，紀皓浙的臉立刻變得古怪，他匆忙往室內看了看，施茜衣衫整潔的坐著，他收回目光低聲質問：「大哥，你憑什麼帶茜茜走，你根本是居心叵測。」

紀皓淵淡淡的看他一眼：「如果我說是，你能怎麼樣。」

紀皓浙咬了下嘴唇：「我……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四弟，你先照顧好爺爺，搞定你母親，再來跟我談。」

赤]裸裸正中靶心，紀皓浙整個人都在顫抖，手也握成拳。

青筋暴起、血液突突的跳動似乎要突破脆弱的皮膚，紀皓淵掃了眼，手腕纖細的像個女人，他不以為然的笑笑，問：「手好點了嗎？」

手上的傷怎麼來的，別人只知道和施茜有關，具體的細節，兄弟倆心知肚明。紀皓淵並不愧疚，自殺是他瞧不起的行為，為情自殺更遭鄙視。男人的天性該是掠奪和佔有，如果紀皓浙能因此有所長進，他不介意推一把力。

這句話像兜頭潑來的涼水，將紀皓浙沸騰的血液，帶著不能忍受的怒氣，直燃到手指尖的沸騰的開水般的血液，澆的透透。他難堪的站立不穩後退了一步，這個大哥，他從來比不過，紀家第三代中，沒人能望其項背，媽媽也說過，以後他們娘倆過得好不好，完全仰仗他的鼻息。媽媽還說過，大哥有傲氣，不屑搶紀家內部的東西……或許，他還有機會，他求一求還能有機會……

「大哥，」紀皓浙在抬起頭，臉上是頹廢和倉皇，他艱澀的從嗓子口擠出話，「我和茜茜一起長大，沒有她，別說割手，割脖子我也會做，茜茜不一樣，她對我來說完全不一樣，可她對你……」

大哥的臉色越來越冷，他不會看錯，他臉上浮現的是失望，可他還是必須把話講完：「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你想要的芸芸眾女孩當中的一個，……她會受傷，我也會，哥，我是你弟弟，你忍心嗎哥……」

「你想要她？」

紀皓浙點頭。

紀皓淵緩緩搖頭：「她是你的弱點，你不強大，這些弱點會像病毒長滿全身吞噬掉你。紀家是抗體，在這裡還能抑制病毒的生長，但你不可能一輩子在紀家。」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只能先顧著眼前。」

紀皓淵很是失望，他扯扯嘴角冷笑一聲，四嬸竟然把自己的孩子教成這樣，自己也想不到吧，如果她在現場怕是比他更失望。

他轉身對站在門口離他倆三步之遙的施茜說：「二十五分鐘。」視線略過紀皓浙，徑直離開。

他沒有答應，哪怕他用兄弟之情低聲下四的求他，他依然沒有答應。……茜茜，那是他的茜茜啊……他根本圖謀不軌，他也出手了……

紀皓浙雙手□□頭髮，他想揪頭髮，他想撕扯頭皮，不，他不能抓狂，不能嚇著茜茜。

好一會他才從手心抬起頭，露出微笑：「茜茜，怎麼辦，我最丟人的、最難堪的樣子統統叫你看見了。」

他的笑比哭還難看，施茜垂下眼眸：「四哥，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我會沒事的，你相信我。」

紀皓淵真的動氣了，這個氣說不定還會撒到她頭上。施茜沒有遲疑的開始收拾東西。她的行李並不多，校服、便服，外加書本複習資料，原主不用護膚品，連水和面霜都不用，省了她不少事。

「四哥，我走了。」

紀皓浙茫然的將視線從施茜手裡的旅行袋移到她的臉上，他剛剛已經做過心理建設，他不能再這副表情，讓施茜走了還為他操心。他閉了閉眼，帶著他只會給施茜的溫柔寵溺的笑，張開雙臂，抱住她。

「好好的，我會去看你。」

他埋在她的頭髮里深深的呼吸一口，然後背過身，低聲說：「走吧。」

腳步聲越走越遠。

紀皓浙像被抽去全身力氣一樣順著書櫃癱坐在地上。

那是他的茜茜，她是他生命的火，生命的光，失去她，他的生命將毫無意義，他的世界將一片黑暗……

他慢慢抬起頭，一邊的嘴角往上拉，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開始笑，清秀的臉上透出另外一張猙獰的面孔——

那就一起陷入黑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