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舊病複發

傅寒生的目光很溫柔,喬羽一下子就淪陷了。

喬羽想了想,便也明白了問題出現在哪裡。傅寒生既然是「聽說來的」那必然也不會是隨意就聽說，只怕是看了自己的簽約資料。

喬羽自然是用這個世界的身份證簽約的,只是他自己都不怎麼熟悉自己的身份證信息,甚至包括這個世界「自己的成長經歷」，喬羽也有些逃避,總覺得其實過好以後的生活就可以了，不然他會覺得「自己」不是自己。

從末世穿越大概是喬羽最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喬羽一直想要守一輩子的。喬羽是喜歡著傅寒生的，但也並不覺得傅寒生能理解得了這種超出常規的事情，他希望跟傅寒生就喜歡他這個人就好,別的沒什麼需要在意的了。

然而就在此刻，喬羽怔怔地看著傅寒生溫柔的眼眸，卻情不自禁地動搖了。

喬羽想要跟傅寒生說自己的一切，真實的一切。

喬羽知道自己在末世和穿越之後,內心其實一直渴望著有一個家，希望跟從前一樣被人疼愛著,可以有一個撒嬌的人，可以希望自己跟以前一樣好好的做音樂,而這些夢想都讓傅寒生實現了。

傅寒生外冷內熱，喬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溫柔，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用心。

雖然不知道這段感情初始是因為什麼,但此刻傅寒生對自己的那種好,哪怕上一輩子喬羽也未曾體會過。

喬羽在想要說出自己秘密的同時,又有點患得患失，他想要傅寒生了解自己，卻又害怕傅寒生對自己產生抗拒。

末世啊……

想一想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傅寒生條件這麼好，何必跟自己這種人在一起呢？

喬羽在很多事情上很迷糊，甚至維持著一種「難得糊塗」的狀態，但此刻卻不一樣，喬羽是拼盡了自己的智慧去思考這件事的，卻越思考越覺得糾結。

「喬喬，怎麼皺起眉頭來了？」

傅寒生見喬羽神情有變，自己心裡也有點擔憂，他伸手拂上喬羽的眉頭，道：「喬喬，把今天當一個普通的日子就好。」

因為喜歡你，所以每天都可以變成節日。

傅寒生當真是覺得無所謂的，哪怕他心底覺得今天不是喬羽的生日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他仍然會給喬羽買蛋糕，會好好布置一番家，因為他今天能見到喬羽，這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喬羽怔怔抬起頭來看他，喃喃道：「傅先生，你待我真好。」

傅寒生揉了一下喬羽的頭髮，淺笑著道：「嗯，那我去繼續做牛排，你等著吃就好。」

喬羽遲疑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總在享受不太合適，然而下一刻傅寒生就像是發現了他的疑慮，道：「那既然不是你生日，等吃過飯後你刷碗。」

喬羽一下子就笑了起來，點頭「嗯」了一聲便把這個事情接了下來。

喬羽想，傅先生真的很好，真的真的很好啊！

***

「說好的我刷碗，你不準動。」

兩人吃過飯後，喬羽非常堅決地要把刷碗的任務接下來，死活不讓傅寒生幹活。

「好。」

傅寒生笑了笑也不跟他爭，拿著自己買的小蛋糕你一口我一口的喂著，然後在喬羽吃得滿嘴都是奶油的時候，低下頭去親吻他的唇瓣。

「誒？！」

喬羽被傅寒生親得懵了一瞬，差點手一滑就把碗給砸了。喬羽瞪他，卻又被傅寒生擼了一下毛，氣得直接把傅寒生推出了廚房，關上拉門不讓他進來了。

傅寒生笑了笑，本來還想要在敲一敲門，卻忽然聽到了門鈴聲。

「傅總！」助理小劉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傅寒生頓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神色有點凝重。

助理小劉是知道喬羽在自己家住著的，肯定沒什麼事情不會過來的，而傅寒生唯一交代讓小劉收到之後立馬送過來的文件，只有A國那邊的研究報告。

傅寒生打開門，果不其然小劉站在外面手裡拿著一封EMS美國快遞，那封文件沉甸甸的，厚厚一摞寫著各種資料。

是謝斜寄過來的。

傅寒生在華青的頒獎典禮上再一次見到了威廉，便知道威廉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立即下定決心加快研究速度，甚至不惜大價錢借用A國那邊的高科技研究室，讓謝斜能在那邊順利進行科研。

「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吧。」

傅寒生讓助理回家，自己站在門外拿出那厚厚的報告來看，那些繁雜的數據讓人看著眼花繚亂，卻又從中能得出所有的信息。

傅寒生看到最後一行，謝斜用中文寫下了結論，道：「確有治癒效果。」

喬羽的聲音大概有點類似於超聲波的作用，能殺死細菌和病毒，擊碎結核，安撫腫塊，可以做醫用或者軍事用途……

但謝斜也說了另一個結論，道：「人類的嗓音從來不能發出這種聲波來。喬羽從某種方面確實是有特異功能。」

傅寒生沉默了一瞬，不動聲色地把所有的報告都塞回到了文件夾里，然後望著門內，輕輕嘆了口氣。

他曾經也看過各種神奇的報道，例如有一個小男孩的腦波頻率有異常，看見一個小物體可以讓一個物體憑空消失。再例如有人可以在手中捲起一個一厘米左右的風圈……

但是這些他曾經都是一笑置之，完全沒有當回事，可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自己身邊了。

傅寒生在拿到這份文件的時候，其實是希望喬羽沒有這份特殊的，他希望所有的「治癒」只是自己錯覺，病是自己好的，其他人也是因為音樂才讓身體變好的。

傅寒生越是喜歡喬羽，越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當一個他能護得住的普通人，孤兒也沒有關係，窮困潦倒也沒有關係……

只可惜，喬羽似乎並不是普通的少年。

傅寒生沉默的倚在門邊，思考現在的狀態。

喬羽現在的特殊能力已經被定了性，加上喬羽不同尋常的身份，周圍人又不斷地窺卻他，喬羽現在的處境其實說不上安全。

傅寒生想，也許他確實要抽出時間來跟喬羽好好談一談了，起碼他以後所要面對的危險，喬羽自己必須要做到心中有數。

「喬喬……」

然而就在傅寒生琢磨要跟喬羽怎麼攤牌的時候，他突然腦海里一陣頭痛，就跟針扎似的，讓傅寒生一下子彎下腰去，整個視野都模糊成了一團。

「誒……？」喬羽聽見傅寒生叫他，便探出頭來往外看，然而誰知道一拉開門便看到傅寒生一聲悶哼彎下了身子來，喬羽嚇得連忙跑過來，著急道：「傅先生？！你怎麼了？！」

「沒事……把音樂放一下……」

傅寒生捂著頭，掙扎著從吐出句子來。

這麼久的時間都沒發作過，傅寒生幾乎要把自己頭痛的毛病忘記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喬羽的見面次數減少，也許久未聽到喬羽唱歌，這次的病症如爆發似的反彈了起來，甚至比第一次見到喬羽之前更加嚴重。

「音樂？是醫院嗎？！」

喬羽不明所以，他急得要命卻根本不知道傅寒生為什麼要在這種關頭去囑咐自己放音樂。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岔了，是去「醫院」。

喬羽伸手去拉傅寒生，卻發現傅寒生自己根本疼的動不了了，整個人都在往下滴冷汗。

喬羽本身不想在傅寒生面前使用超過常人的力氣，但此刻一著急他也沒辦法，然而正在喬羽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傅寒生卻硬生生扣住了喬羽的手，吐字清晰道：「音樂，或者你唱歌……」

喬羽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曾經自己剛剛跟傅寒生認識的時候，傅寒生有一次也是這麼倒在了錄音棚里，他滿身虛汗卻只想聽自己唱歌，喬羽本來以為不過是個巧合，但現在看來卻是很有深意。

傅先生，其實你也有事情在瞞著我吧？

喬羽隱隱有了些想法，卻又不敢深猜，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反而弄巧成拙。

喬羽咬了一下唇，有很多話語想要問傅寒生，可此刻卻都忍住了。

他看著傅寒生冷汗淋漓的面容，輕輕用袖口擦拭了一下，然後開口低聲唱道：「Whereveryougo，whereverIgo，allovertheword.

(你要去哪裡，我便跟著你去哪裡，世界各地都可以。)

TheplaceIwillfindwherethestarsleandowntokissme，withyou.」

（我會找到那麼一個地方，連星星都會低下頭來吻我。與你一起。）」

……

喬羽輕輕唱著那首《幸運》，這首歌是寫給傅寒生的，喬羽滿心滿眼都是傅寒生，歌曲裡面那種溫柔繾綣是怎麼擋都擋不住的。

而此刻，喬羽的歌聲里更多了一些不安和忐忑，傅寒生明顯知道著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甚至這些事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喬羽很擔心，可低頭看著傅寒生緊緊攥著拳頭忍痛的樣子，他又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此時最重要就是傅寒生的平安。

「Whateveryousay，WhateverIbelive，anddoit.」

（你說什麼，我便信什麼，然後去做。）

……

喬羽輕輕哼唱著，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唱著。

他情不自禁的代入了自己的一些情緒，有些溫柔纏綿又有些擔憂煩惱，節奏也跟著情緒跌宕起伏起來，跟上次明明是一樣的一首《幸運》，卻讓喬羽唱出了兩個味道來。

「喬喬……別擔心……」

大概反覆唱了三四遍，傅寒生終於緩了過來，他雖然面色依然煞白，但終於能扶著喬羽站起來了。

傅寒生費力地走到沙發上坐在休息，然後伸手摸了一下喬羽的頭髮，淡淡道：「喬喬……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明明此刻憔悴的是傅寒生，可他卻在此時更像是一個保護者，他淡淡一語，卻給人了一種堅定的力量，讓喬羽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喬喬……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傅寒生這句話讓喬羽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傅寒生說的這句話更偏向於「護著」，還是更偏向於「一直」。

「傅先生……」

喬羽遲疑地看著他，傅寒生則對著他靜靜微笑，眉目淡淡又平靜。

儘管現在他虛弱至此，傅寒生卻彷彿回到了喬羽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如松如竹，像一幅華國古代的山水畫一樣寧靜悠遠，又像一柄古劍一樣厚重而安穩。

傅寒生說出的話令人莫名的信服，喬羽頓了頓，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喬喬，本來我是想剛剛談的，但現在我沒什麼力氣了，等睡醒覺，我們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談一談，你且等我。」

傅寒生頭痛的厲害，哪怕現在幾乎被壓制住了，也導致他整個人虛弱異常，根本撐不起精神來跟喬羽談話。

傅寒生說這些話已經是在強撐，只為了給喬羽一些安定的力量，害怕他胡思亂想。

喬羽點了點頭，道：「傅先生，你先睡一會吧，我會等你起來的。」

喬羽讓傅寒生躺在沙發上，拿了一床小被子出來給他蓋上。

傅寒生躺下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疲憊不堪的他連睡著的時候都有些想要蹙眉，似乎也並沒有想醒來的那時那樣自信。

喬羽蹲在沙發邊上看著傅寒生，茶几上還放著彩色蠟燭，沙發上面還掛著姓名縮寫的彩燈，彷彿都是幸福的模樣。

喬羽伸出手慢慢戳了一下傅寒生，認真道：「傅先生，你醒來以後可得好好跟我解釋清楚，不然我真的很會生氣的！」

然而就在這時，傅寒生手裡一直緊緊攥著的文件忽然掉了下來，「嘩啦」一下子灑了一地。

喬羽頓了一下，本不想去看傅寒生工作上的機密文件，卻在上面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喬羽頓了頓，慢慢彎下腰撿起來，仔仔細細去看上面的文字和數據，很久以後才無聲地把這些東西重新塞進來文件夾中。

喬羽回過頭去，點燃了桌子上的一個蠟燭，然後抿了抿嘴不高興地道：「祝你生日快樂……可你是誰呀？」